小池残暑退,高树早凉归。
傍晚,星月交辉,鸟咕虫鸣。乔小七早早吃过了晚饭,跟乔老汉打过招呼后,他独坐在潭边的一颗柳树下,坐等好戏上台。
平时晚间他是不出去的,但于此天气,树下纳凉勉强说得过去,所以他也不怕被人撞见盘问。
将蛇尾盘成一圈,他坐在自己的蛇身上,仰首望着无际夜空。
这一天,大概是他有生以来最为精彩、最为刺激的一天,其间许多事情自然而然地在他脑海里飘来飘去。
回想了一遍与天狼帮大个子的那场恶斗,还有后来与常浩三人以及铁子文的那些变故,乔小七仍心有余悸。若是那大个子再快上几分,若是没有铁子文的突然出现,恐怕他的小命现在是否还在自己手上,就很难说了。
念及此,他明白诸般好运不会总是降临在他的身上,所以他需要进行自我反省。
与大个子王进的那一战,撇去剑法不说,对周边环境不熟悉才是最终导致被擒的原因。李先生曾说过,“知己知彼,再知敌我不知之知,方能百战全胜”,这番绕嘴怪话乔小七现下才得悟通透。
含涧山的剑法,十分讲究步伐的运用,而自己人身蛇尾,许多灵巧步伐施展不出,所以曾为此事大伤脑筋过。但如今看来,自己的蛇尾力大而灵活,不下于人类,也是有独到之处的,只是如何运用还得细细琢磨。
还有那常浩,不愧是见过世面的公子哥,与海安胜相比他实在要阴险狡诈许多。而自己故作聪明,以为凡事都会顺风顺己。如此看来,“崩灵阵”顶多只能对付一人,多了就会生出变数。
乔小七正冥思苦想着,高空中陡然划过几道人影——仙人们终于坐不住了。
接着,含涧山仙人三人一队,一波又一波,向远方驰去。从方向上看,必是密林无疑。
直到一队人马回归,一个磅礴气息随即出现。乔小七推测,定是有人发现了铁子文和常浩等人的尸身,所以请大长老海中青亲自查看。
这个时候,是乔小七最危险的时候,即使他自认做得天衣无缝。
从表面看,仙法是含涧山的仙法,铁子文身上还贴了一个隐气符。所以一切痕迹表明,就是铁子文偷了符箓、犯下命案,后来又被人杀了的迹象。当然,海安胜等人逃不了干系,而乔小七做为陪读童子,陪着海安胜也是理所应当。
但“做贼心虚”这句词乔小七总算是体会到了。当下,他心肝扑扑地跳,又把自己刻意藏在一颗大树之后,只待一个不好就立刻消失匿迹,时日长了再回来接他爹爹。
须曳间,一仙当头,群仙于后。乔小七眨着星目,看着天上的一众含涧山仙人颇有气势地回山,心中却不怕了。他从脑海中依稀记起自己被海中青抱回山的那一天,不禁感叹连连。
忽然他想到,那大长老的师尊不知是个什么样的仙。他既然亲手救了自己,应该不会和海中青、虚泽等人一样吧?
摇了摇脑袋,既然该看到的都看到了,乔小七将不该想的事抛于脑后,然后回到了家中。
此后,一夜相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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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陪读童子的一天又即将开始。
上了山,乔小七发现山中的人与仙总算有了变化,一个个目光闪动,都在小声嘀咕着什么。至于究竟在嘀咕什么,乔小七当然猜得出来。
没空去理会那些人,他目不斜视,径直去往海安胜家里。快到上学堂的时辰了,他得赶快给海安胜整理一应用具。
行至屋外,从外边来看,小木屋还是那个精致的小木屋,推门而入后,里面的海安胜却变了模样。
此时的海安胜是真的需要那把躺椅,他两腮肿起老高,甚至脸上还有一个未褪去的手印,可见昨晚大长老定是胖揍了他一顿。
“看什么看!”海安胜叫骂道:“要不要少爷我把你也变成这幅样子?”
乔小七不急不躁,说:“少爷,我看该和李先生打个招呼,告诉他您今天就不去私塾了,他定会知道是怎么回事。”
“恩……”海安胜缓了缓神色,道:“还是你想得周到,去吧。今天就不用你陪读了,少爷我给你放假一天。”
“谢谢少爷。”
出了门,乔小七暗暗叫爽,心道幸好没把你打死,要不我给谁做陪读去?
之后,李先生如他所想,笑眯眯地嘱咐他好生照顾小公子,否则戒尺伺候。乔小七全当他是放屁,既然少爷都说放假,你一个教书仆人算个甚。
好不容易得到一天休憩之机,乔小七打算回家好好睡个大懒觉,再教爹爹用昨天的赏钱买只老母鸡炖点鸡汤,爷俩都补补身子。可是,行至半山腰,他发觉山下有二十几股十分陌生的仙人气息。
距含涧山二百里外,有一业狮城,而天狼帮正是此城一霸。据说,天狼帮主常天在业狮城的地位名声,比之千岛之国派来的城主还要高上几分。其手下仙人也是极多,又交友极广,故除非是修仙大派轻易不敢招惹。
昨晚,天狼帮帮内所发生的事情和含涧山差不多。得知爱子常浩不知所踪,常天大发雷霆,很是责罚了小辈帮众,之后召集手下、呼朋唤友,一共云集了二十五位散仙,星夜不疲地前往含涧山要人。
含涧山身后有幻虚宫这等庞然大物,其自身仙人数目也是不少,这些常天是清楚的,所以打算就在山下等候。如果对方肯交出自己的儿子,他自然不会再计较许多,就当是小辈间的玩闹了。
此时,半山腰的乔小七见了天狼帮的阵势,自是知道此刻下不得山,于是寻了个厚实的山石,躲在其后,露着银牙、看着光景。
只消片刻,含涧山仙人又坐不住了,大长老海中青依然列于前,虚泽、海中群稍后,海安栋带着二十几名精英弟子跟着也来到山脚下。
海中青见多识广,一看这二十几人的灵力便知不是同出于一派,定是散仙无疑。联想到昨晚发生的事情,来者何人他心中已明了。
一捋长须,海中青眼中森光一闪,道:“何人擅闯我仙山,报上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