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嫣赌气回房了,但这并不影响山寨晚宴的热闹和欢快,四阿哥和八阿哥喝得酩酊大醉,连站都站不稳,乐凤鸣交代白慕枫在一旁照顾,自己则以煮醒酒汤为名悄悄离开了。恐怕在场的所有人都会以为他们是因为白捡了两个美人,所以才心情愉悦多喝了几杯,不疑有他。
那一厢,兰嫣一回房就赌气的坐到床边,也不说话,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脚尖看,看的安琪心里一阵发毛。
安琪摇摇头,走到桌边给兰嫣倒了杯水:“我很早就告诉过你,要离他们远一点儿,现在可真是应验了呢。”
兰嫣并没有接水杯,还是一副神游太虚的模样,安琪叹了口转身将水杯搁在了窗前的茶几上,握着兰嫣的手道:“道理虽然早就跟你说了,你却非要哪儿闹心往哪儿走,谁拦得住你。但是今天的事情,我还没你那么悲观,总觉得哪里不对劲,透着几分蹊跷。”
“你也这么觉得吗,我也是。”兰嫣突然抬起头,眼睛里神采奕奕的,把安琪给吓了一跳。
安琪反应过来就恼了,狠狠的锤了兰嫣的腿一下,骂道:“要死啊你,没事你这么盯着这猪蹄膀看什么,我还以为你想不开呢!”
兰嫣笑道:“我不是想不开,是想不明白。”
安琪欺身上前,和安琪脸对脸,鼻对鼻,做着鬼脸,发出一阵怪笑。兰嫣一把推开她,笑骂道:“不用问了,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要拉什么屎。我承认,就算我觉得这里面有问题,心里多少还是会不高兴的。”
安琪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经的问道:“如果只是我们自欺欺人,可能事情就这么简单呢?”
兰嫣愣了一下,撇撇嘴反击道:“中华儿女千千万,要是不行咱就换,谁怕谁。”这话说的明显底气不足,连安琪都骗不过,只能骗骗自己罢了。
“我之所以觉得奇怪,不是因为他们两个不花心,是个男人都没有坐怀不乱的道理。但是他们完全没必要花的这么明显,什么女人没见识过,非要对财主家的小妾感兴趣,实在是说不通啊。”安琪端起倒给兰嫣的水,边喝边说。
“恩。”兰嫣点点头,“我也这么认为,更何况是四阿哥先答应下来的,按道理说他更不可能做这种事了,就不怕快到嘴边的鸭子又飞了。”
“你说什么呢,什么鸭子,谁飞了?”安琪莫名其妙的问。
兰嫣“嗤嗤”的笑着,摆摆手道:“随便说说的,走吧,咱们去会会他们,演一场醉打金枝又何妨!”
安守荣最后留给四阿哥和八阿哥的两个女子在那一拨人里都算是数一数二的了,瞳眸含笑,清中带媚,艳而不妖,比起李薇薇来,虽然不及她那样撩人,却有着得天独厚的淡雅。这就好比吃饭,吃惯了大鱼大肉,偶尔尝尝山间野菜,换换口味,自然也是新奇刺激的。
在白慕枫的搀扶下,四阿哥和八阿哥摇摇晃晃的回到房间,乐凤鸣已在他们各自房间的桌上放好了醒酒茶,八阿哥仰起头,一口便喝了个精光,和衣躺在床上。
房间里安安静静的,偶尔“噼啪”两下烛芯燃爆的声音,过后又只有微微的烛光摇晃着夜的孤寂,八阿哥虽然没有醉到那么夸张的地步,但酒还是实实在在喝下去了的,安守荣他们三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想做假一点都不容易。
就在八阿哥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一个极轻极悦耳的声音在他耳边说:“爷若想休息,让奴婢帮爷宽衣、洗漱了再睡吧。”
“恩,我想洗把脸。”八阿哥半闭着眼睛,压着声音道。
一把温凉的毛巾贴上了八阿哥的脸,可能是醒酒汤的关系,酒意已去了一半。于是八阿哥坐起身来,接过毛巾仔仔细细的擦了把脸。其实他到现在才真正看清楚眼前的这个女人,皮肤白净,一双水眸在两弯柳叶黛黑的细眉下,显得楚楚动人。刚刚还是一身粗布麻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是换上了柳绿色的薄衫,举止间既有着成熟女人的风韵,又不失年轻少女的活力,眼前春光,怕是任何一个男人都拒绝不了。
八阿哥苦笑着摇了摇头,这回可好,自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若是安守荣给自己安排一个姿势平平的也就罢了,如今眼前这个,今晚共处一室就算没出什么状况,说出去也没人会相信的。
“爷,让奴婢帮您更衣吧,这衣服上有些酒渍。”说着那女子便伸手去解八阿哥领上的扣子。
八阿哥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另一只手搂在她的腰间,笑道:“不着急,不如我们先聊聊天?”
那女人红着脸,垂下了头,一副娇羞的模样,完全看不出半点已经人事的痕迹。这种女人,有一个地方最多,而且还是八阿哥从小看到大的地方,那就是皇宫。
八阿哥心里有些嫌恶,手上微微加重了气力,懒洋洋的问:“说说,你叫什么名字,哪儿来的,又怎么到的这里?”
那女子依旧低着头,轻声答道:“奴婢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懂事的时候开始便只有一个艺名,大家都唤我红萼。原本我是戏班子里唱花旦的,后来黄老爷看中了我,便收了房。”
八阿哥眯了眯眼,用手指抬起红萼的下巴,笑道:“什么戏班子,能有个这么标致的花旦啊?”
红萼愣了愣,答道:“荣升戏班。”
这回轮到八阿哥大吃一惊了,这个戏班在京城也很出名,很多大户人家都争着抢着让他到自己府里演一场。但是荣升戏班的老板有个怪癖,就是有钱也不一定愿意赚,经常在全国各地跑,走到哪儿演到哪儿,所以除非你愿意等,否者一年半载也不一定能等到荣升戏班来京一趟。
“爷,怎么了?”红萼柔声问。
八阿哥回过神,摇摇头道:“没什么,黄老板能从荣升买走一个花旦,看来也不是一个普通人啊。”
一丝落寞从红萼眼里一闪而过,很快便又归于平静:“爷还有什么想问的便问吧,奴婢一定照实回答。”
八阿哥轻笑了一声,这个女子还有点意思,看来刚刚那副娇羞的模样只是一种保护色,没讲几句话便露出了真性情,显然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种女人。“不如干脆你跟我随便说说你想说的事情?”八阿哥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提议道。
红萼转身与八阿哥并排坐着,轻声道:“黄永仁,恐怕山西府不知道他的人已经不多了,吃喝嫖赌、强抢民女、欺压乡里,没有一件事会少了他的,家中妻妾无数、鹰犬无数,安寨的义士动了几次手都没有成功。”
“哦?是吗?”八阿哥挑了挑眉问,“那为什么这一次成功了呢?”
“那是因为出事之前,三当家找过我,我告诉了他黄永仁出门的时间和路线,所以他们才这么容易得手!”
八阿哥已经猜到了后面的故事,一个女人的恨常常比一只军队更有杀伤力,黄永仁千算万算,应该也算不到自己是死在枕边人手里的。“那你是自愿到这山寨里来的?”
红萼点点头道:“恩,我听说这里才是人过日子的地方。”
八阿哥不再说话,静静的坐着琢磨着红萼说的每一句话,他不能保证红萼的话都真实可靠,但是半真半假间,多少还是能听出点门道来的。
门外传来树叶被风吹动的“沙沙”声,红萼眼珠子朝门口晃动了一下,八阿哥眼神一黯,勾起嘴角道:“一个戏子,还懂得些功夫,你果然不简单!”
不等红萼答话,八阿哥俯头便吻住了她的唇,红萼顿时浑身紧绷,不知所措的僵在那里。八阿哥轻笑的将唇移开,附在红萼耳边轻声道:“看戏的人来了,演戏的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做吗?”
红萼的脸“忽”一下便烧到的耳根子,迟疑了一下,打算伸手解开衣服的系带,八阿哥一把按住了她的手道:“切勿做些伤害自己的事情,咱们一起唱一出洞房花烛就好。”
屋外,两个黑影躲在不远的灌木丛后,听到屋内春情四溢的娇喘声和木板床发出的“吱呀”声,对视一下便迅速的离开了。而房子的另一边,兰嫣和安琪正站在风中,接受着这残酷的现实。
“安琪,我想我们待在这里太久了。”兰嫣感到双脚无力,目光涣散,胸口被千斤巨石压住一般喘不上来气。
安琪有些担忧的扶着兰嫣,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如果只是假想敌还好办,男人嘛,常在水边走哪有不湿鞋。如今捉奸在床,证据确凿,想改判死缓都不容易了。
“我们回去吧……”兰嫣轻声道。
“恩。”安琪点点头,扶着兰嫣一步一步的往回走去。
房间里,八阿哥停下了摇晃床架的手,红萼便也停了下来,依旧红着脸、低着头不说话。
八阿哥站起身,披上衣服道:“我出去一下,你好好休息!”
红萼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吞进了肚子里。
房顶上,还有一道黑影默默注视着兰嫣和安琪离去的背影,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