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日明媚,晚霞勾勒出彩色的光晕。
凌霄为站在马车前接应相思的墨夜歌掀开车帘,凌霄轻声笑了一下。墨夜歌敏感的问:“怎么?”
“可能是太累了,师妹睡着了。”凌霄说,“紫衣说他这几日谁的都不是很沉。”
“姑娘……”紫衣正欲开口喊醒相思。
“不要喊醒她。”墨夜歌嘴角勾起一抹笑,食指轻轻放在嘴唇上。扶着门框摸索着上去,抱起熟睡的女子。
凌霄暗自摇头,他从小与墨夜歌一同长大,那时因为顾及悬殊的身份,并不敢主动与这个盲目的少主接触。从经常拒绝别人帮助行动,到熟悉峡谷的每一寸土地,完全不会磕绊;若不是看过他异色的眼睛,没有人会知道他目不能视。凌霄都是看着他这样一步一步走过来的,不得不说墨夜歌对自己是残忍的。
墨卿上前提醒:“还未行礼——”
墨夜歌脚下一顿,荡开一抹冷笑:“让先人之礼见鬼去!”
墨芸走出大堂,俯视下面发生的一切,道:“随他去吧,只要无碍结果便是。”
墨相思其实从未睡着过,香车停下的那瞬间,她的心跳也几乎停摆。在有手伸来掀帘子的时候她便做了最鸵鸟的选择——装睡。
她感觉到墨夜歌的气息在靠近,身上琴兰朵的馨香如同他的人一般看似清冷,却霸道的盘踞在记忆中让人难以忘记。她不由睁开眼去,墨夜歌一向是绯红的衣衫,却与这次不同,便是发带也是同色的,一向苍白的脸好歹有了些血色,除却那一双银色的眼,让她有仿佛再见到东方的错觉。只是那袖口的一朵玉白色的君子兰在提醒着她那并不是东方。
她闭眼,身子一轻,已经被轻柔的抱起。
她很感谢凌霄,是他将东方带出了即将被炸药夷平的月氏营帐。凌霄说,东方身重双重剧毒,命悬一线天下无药可解,唯有地宫能够解任意毒的药。
手腕上一直带着东方送的佛珠,温润的触感款在手腕,让她觉得东方在拉着自己的手,在她身边。
她被放在床榻的时候就再也忍不住慌张,从床上装作才醒来的样子。
墨夜歌看着她,银色的眼睛带着了然的神色。相思越发心神不宁,捏紧手中的瓶子,强装镇定:“怎么房间里没有熏香,我去点上。”
相思不敢多看对方一眼,连忙为冰冷的熏香炉添上炭火,从檀木小瓶子中倒出一粒幽绿色的丸子。丸子在手心绢帕上微微滚动,她犹疑着是否该这样做。
“阿娇。”相思还是没有适应这个名字,怔忡间,香丸便毫无挽回的滚入了香炉之中。
手腕连同佛珠突然被紧紧握住,相思不敢去看墨夜歌的眼睛,视线里都是墨夜歌褪去手套后完美无瑕,一丝纹路都没有的双手,这双手,是所有墨家人垂涎的手,而它却如此命运的出现在了一个与墨家没有丝毫血缘的人身上。
墨夜歌垂下眼睫,默默的从胸前拿出一根红绳,红绳完全扯出来,那边是一枚粉色的桃木,一面曼珠沙华,一面妖娆。
墨夜歌直视相思的眼睛,仿佛看的见所有一样。他拉着相思纹丝不动,便取下相思手腕的佛珠边轻声说:“墨卿说你手上的佛珠太旧了,况且桃木与檀木不合。”
相思完全呆滞。她忍耐到与墨夜歌成婚便是因为快凌霄描述过的桃木坠子,那是只授予墨氏女主人的信物。可是,一个是与挚爱之人呼唤的定情信物,一个却是有可能打开地宫的桃木吊坠。墨夜歌手上捏着佛珠,拇指一颗一颗的推过,来回摩挲,仿佛微微一用力就可以将它们全部化为粉尘一样。
相思眼中不自觉溢出的眼泪模糊了视线,她按着嗓子,生怕墨夜歌听出她有一丁点情绪的不对劲:“你随意,佛珠那东西并不太重要。”
墨夜歌看着她,手渐渐放下。就在相思放下悬着的心,以为他会不做出什么以后,墨夜歌却是赤手捏碎了佛珠。绳子断裂,其余的佛珠落到地上之后也顿时成了粉尘。
没有了……没有了……连灰尘都不留下……
相思堵住喉间的声音,若无其事的说:“坠子很好看,我很喜欢。”
墨夜歌微笑:“是吗?这是母亲唯一留给我的。”
“……”相思看着他的笑,心也酸酸的。
“阿娇,若是我不是墨家的少主,你也愿意嫁给我吗?”相思哑口,墨夜歌却又说:“一定是不愿意的。”
“是啊,你哪里都没有东方好,我自然是不愿意嫁给你的。可是如果你不是墨家的少主,你也许就不是这个样子了。”
“过不了多久恐怕你就会如愿。”墨夜歌语气突然冷淡起来,“父亲母亲牺牲自己救活的姐姐就要回墨家了,墨家本就该是她的。”
相思心里一跳,“你从哪听来的消息!”
“阿娇,你这是在担心我吗?”墨夜歌反问。
“我……”
“不,你不是正在担心我,你是想逃开我身边……为什么连你也不要我!”墨夜歌眼睛几乎要闭上,他推开相思,软软的倒下,栽在床上:“为什么……”
最后凌厉冰冷的眼光让相思不忍,却别开脸去不再看他。
洞内的一角缓缓拉开一道暗门,凌霄出现在暗门后,他走进来,了然的看着满脸自责与不安的相思,安抚道:“会没事的,以后你们就不会在见面,不要自责了。”
相思扬起左手腕上绑着的坠子,右手握紧,“走吧,带我去地宫。”
相思其实也不太清楚凌霄和墨家的关系,似家奴,却有地位崇高;似主子,却有谦卑有礼;并且还知晓墨家的秘辛,甚至知道连长老都不知道的地宫的开始方法。
除了要墨匠之手的主人亲自开启,还有一种便是用墨族嫡系的血与机关扣,也就是相思要从墨夜歌手上得到的那枚桃木。
墨相思这个身体的父亲也是一个机关能人,他深知墨夜歌没有开启地宫的能力,而前去中原换亲生女儿性命前就着手改造地宫,然而为了让相思与墨夜歌之间关系不要剑拔弩张便将机关扣交给了墨夜歌。也算是培养两人之间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