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空旷的夜里静下心来还能听到虫叫的声音,蜀山上难得这么安逸,姜逸尘还是待在天静殿上,沉沉地有些犯困。花已经渐落,其他地方却还是花蕊始苞。要说蜀山的天气还真是奇怪,夏季来的特别早,冬季出奇的短,仅仅只有几天。不过今年的冬季可能再也找不到往昔的味道了,夏季也注定要血雨腥风。
姜逸尘抬起手揉揉眉心,靠在椅背上,长舒一口气。这几日烦心事出奇的多,先是林夕失踪,姜凌去往南疆到现在都没有消息,就连天池都出了事故,薛颖赶去传回来的消息也是不尽人意。
正想着,打从天静殿外走进来一个人,姜逸尘仔细一看原来是江一城江老。姜逸尘起身迎过去,问道:“江老来这有何事?”
江一城并没有立即回答,反而沉吟片刻,缓缓说道:“刚才薛师侄传过来消息,说是灵狐一族不肯帮忙。”
姜逸尘眉头一皱:“怎么回事?”
“薛师侄信上说,灵狐一族不能仅凭一封书信就确定是月神亲自授意的,说是除非见到本人才肯帮忙。”
姜逸尘早已想到了这一点,他一直都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来做这一件事,先说月神身体抱恙,就算是出的去蜀山也难以确保回不回得来,还有就是因为姜凌。
江一城盯着发愣的姜逸尘,忽然问道:“月神在蜀山?”
“唉,既然江老问起,我也就不再隐瞒了。去年的紫月过后,我蜀山也是阴差阳错救起了她,不过还不能确定她是不是真的是。”姜逸尘回答了江一城,说着背过身去,走到椅子上坐下。他说着这句话,自始至终都没有看江一城,说完才瞄了江一城一眼,倒是想要表达的意思是“信不信由你”。
江一城听完他的回答,也没有往下问,只是淡淡地问:“接下来你想怎么办?”
“只能派人带那位月神去天池了,或者我去。”
江一城没必要说些什么,想想回答道:“近日来也算是跟你道个别,明日我就要回昆仑山啦。”
姜逸尘连忙坐直身子,惊问道:“难道昆仑山也出了事?”
“哈哈哈,这倒没有。只是昆仑山也有自己的事要处理,再者说蜀山毕竟不是我的家,呆这么久也是不像话了。”
姜逸尘连忙挽留道:“江老自是住着便是,这蜀山上难道还有人嫌弃你不成!”
江一城站起来把站起的姜逸尘扶着坐下,缓缓地说:“昆仑山有些事还要我来办,毕竟现在魔族压境,我身为一派之主离开这么多时间倒是有些不像话了。”
姜逸尘没有回答,良久良久,终于说道:“好,明日我送您下山。”
江一城不再和江一城争辩,从袖口中取出一封信放在桌子上,说了一句:“薛师侄的信,原本应该是云隐师弟送过来的,只是当时我正在无思殿,毕竟关乎到南疆萧珩的关系,我便拦下来看了一下。”
姜逸尘看着江一城起身,只是回答一句:“江老慢走。”
江一城转身走出殿外,如果他这时回头一定能看到姜逸尘铁青的脸色,不过江一城的脸色也是极其不好看,有些失望又有些气愤。两个人都没有让对方看到自己的情绪变化,这也是对对方最大的尊重。
姜逸尘看着最上面的那半封信,正是出自小月之口,江一城显然已经看过了,那么刚才自己在他面前圆的谎也就不攻自破。姜逸尘抬头看着早已不见任何人影的天静殿口,沉默片刻,缓缓说道:“江老你这是何必啊……”
这世间的所有人都是各怀鬼胎的,一个人的好恶可不需要出自他人之口,而是你并没有触碰到他的利益,如果触碰到了,他是留不得你的,并美言之这是为了大众。
空荡的南疆十万大山里,由远炸起一团巨大的火焰,瞬间照亮了方圆几十里的树冠。
萧珩早已退出去好几里远,猛然爆炸声响起还是震得他一惊,强烈的光芒刺得他的视野里一阵雪白。萧珩蹲在树后面,捂住自己的耳朵紧闭着眼睛,缓了足足有半柱香时间,才终于恢复过来。他起身看着远处大火冲天的合山门,冷冷一句:“好了,现在再也不会有合山门这个名字啦。”
萧珩看着远处的火光,伸手唤出自己的剑,御剑飞升,冲着合山门的方向飞驰而去。
合山门已经被大火吞没,弟子死伤无数,到处都是嚎叫声,所幸幸免的弟子和那些妖鬼们都忙着救火。
萧珩躲在不远处一颗被爆炸产生的冲击波震歪的树上静静看着里面的一团乱麻,眼光不断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直到眼光锁定了一个站得很远的老者身上。
萧珩看着他,突然讪笑一声:“没想到还真得能再找到你。”
火焰滚滚向上,和晚风交相呼应,吹在人身上暖暖的,尤其是对于在大雨中淋了一天的人来说,这无疑是美妙的。顺着萧珩的方向,那老者死死盯着那大火,眉头扭作一团,在忽明忽暗的火光的照耀下尤其刺眼。热气吹过,轻轻撩起老人右边空荡的衣袖,轻轻做摆。
萧珩嘴角勾笑一声,起身轻轻一跃跳上大火前面无人问津的房顶,落在上面还能感觉到呼呼的热气和烤烫的屋瓦。
萧珩俯下身来看着下面哀嚎不断自寻生路的合山门弟子,脸上多了一股从未有过的冷峻,冷冷盯着下面没有丝毫的怜悯,没有丝毫的愧疚。
“别怪我,做了孽就得还,如果不是你们灭了索云堂也不需要这样。”
世间有的人不该活着,有些人活着的方式不对,但终归做了孽得还,不仅对于合山门的弟子,还有这世间所有的人,好人不一定有好报,但坏人一定会死。
这大火燃起来就会没完没了,要看完恐怕还要这天公再下一场雨了。萧珩对这里失去了兴趣,转身猫进了大殿,几番寻找之下没找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不过刚想要离开,就听得外面有人进来,萧珩连忙躲到了帷帐后面。
那个断手的走进来,正是几天不见的风先生,后面还跟着两个妖鬼,这两个妖鬼还架着一个受了伤的人。这两个妖鬼来到堂中央重手把架着的人扔在了地上。
萧珩逆着光看过去,心中一惊,他认得他,这就是萧珩忽悠着去点燃炸药的那个人。萧珩看着他,静静地,死寂的,没有说任何话,没有做任何的动作。
风先生坐在堂前,气愤地重重拍向桌子,指着堂下的人怒道:“谁让你这么干的?说!”
那人已经受伤,狠狠盯着风先生,嘴中呜呜着,只可惜说不出任何话来。
风先生死死盯着他,恨道:“杀了!”
那两个妖鬼听到这句,直接重脚踩在了那人的身上,那人连呜咽的时间都没有,就这样死去。至死眼睛还盯着风先生,盯着风先生后面,盯着风先生后面帷帐后的萧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