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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花间相见

金雀钗,红粉面,花里暂时相见。

知我意,感君怜,此情须问天。

香作穗,蜡成泪,还似两人心意。

山枕腻,锦裘寒,觉来更漏残。

淡淡的梨花香扑鼻而来,让人心旷神怡。此时的梨花已经开了一月有余,加上平日“君勉院”少人打扫,因而地面上落满了白色的花瓣。轻轻踩下去,觉得连脚下的泥土都变软了。薛梨心想:“梨花生而洁白,应是最怕污浊。落在地上尚嫌脏了,何况像这般让人践踏?”当下心有不忍,思忖着不如挖个花冢葬了,也好让花魂安息。便令银萍去取花锄花帚,银萍虽不解,却也不多问,带着满心的疑惑离开了。

韩骁来到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景象:一个头梳垂杨双髻的少女静静站在树下,一袭白衣随风舞动,片片飞花在她四周缤纷蹁跹,她张开双手承接着落下的花瓣,似在感受花瓣的娇嫩细腻,又似在感受天地的润泽。周围的一切景物都因她而模糊,仿佛只有她是明亮的、灵动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使她的肌肤看起来像透明的一样。距离使他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感官却能使他感受到她的笑靥。他呆立在院门口,忘记了这是他自己的家,反而觉得自己是唐突的客人,不该闯入破坏她的宁静。他的贴身小厮文墨站在他身后,同样被眼前的一幕震撼着,说不出话来。

薛梨正在全身心地领受着大自然的安详与美好,突然感受到一股沉淀的存在感,她正在被注视!那不是银萍的视线!她蓦地转身,看到了一个气宇轩昂的男子正站在院门口,深深地凝望着她。慌乱瞬间在两人眼中浮现,她仓惶失措地红了脸,他也惊慌不安、手足无措。他刚欲开口道歉,她已匆匆地从他身边跑过,只留下一段馨香。

佳人芳踪已渺,韩骁仍然站在原地,回想着刚才的情形。他心中自嘲,想他多年来走遍大江南北,什么佳丽没见过,此刻却像一个青涩的小伙子,轻易被人摄去了魂魄!她是谁?为什么会在自己的院子里?看穿着应该是千金小姐,可是为什么身边没有丫鬟伴着?他心中隐隐猜到她的身份,却不愿细想,他宁愿她是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没有许配他人。

这边薛梨惊惶地跑开,连葬花都忘记了。迎面看到银萍抱着花锄花帚走过来,她才想起自己停留在那里的初衷。但这会儿还能如何?回去是万万不能的,还是早早断了那葬花的念头吧,恐怕以后都不能再去了。那个人……应该就是韩骁吧?终于见到了,可是却是在那样尴尬的情况下,害得她连他的容貌都没能看清楚。而他又会如何看她呢?这般不礼貌地未经主人许可就待在别人院中的女孩子,他是不会有好感的吧?怎么办?他可是韩三变啊!本来想第一次和他见面时要给他留一个好印象的,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她兀自懊恼,倒把银萍忘在了一边。

银萍看小姐径自站在那里,也不说话,只管出神,心想小姐今天怎么净做些奇怪的事情。自己还抱着东西哪,很重的!未免小姐一直这样发呆下去,她轻轻唤道:“小姐……”

薛梨回过神来,看到银萍,脸不禁又红了一下,连忙掩饰道:“咳,没什么,回去吧。”说完也不管银萍,快步向“灼华院”走去。可怜银萍抱着东西走了这许多的冤枉路。

刚回到“灼华院”不久,就看到韩亦儒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他一直以来都斯文有礼,很少这样莽撞。不等薛梨开口,他已说道:“梨儿,大哥回来了!快跟我来,我带你去见他!”

果然,他就是韩骁。但是薛梨现在哪里敢去,便找借口道:“我刚出去散步有些乏了,觉得头晕,你自己去吧!”

韩亦儒失望道:“大哥是我最敬佩的人,本想给你们两个好好介绍一下的。既然这样,你好好休息吧,反正晚饭时候就能见到了,到时候再介绍给你认识吧!”说完像来时一样,又风风火火地走了。

薛梨听了这话,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是啊,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晚饭总不能又找借口啊!若说身体欠佳,公公婆婆肯定紧张的请大夫来诊断,一把脉就露馅了,到时如何自圆其说?无论如何,晚饭时候肯定要见的。唉,早知道,今天就不去“君勉院”了。也要怪那个韩骁,回家怎么也不提前通知一声。如果知道他今天回来,自己肯定不会出那个丑了!

一整个下午的时间就在薛梨内心的煎熬和自我挣扎中飞逝,直到她的思绪被丫鬟禀报用膳的声音打断。既然躲不过,就坦然面对吧。她从容地起身、更衣、装扮,依然优雅如昔。

到了膳堂,发现所有人都到齐了,韩老爷、韩夫人、梅初蕊、韩亦儒、还有……韩骁,只等她一人。她的脸颊飞快地闪过一朵红云,目不斜视地快步走到桌前,给韩老爷韩夫人行了礼。

“梨儿快坐下,今儿是我们大家高兴来得早,不是你迟了。”韩夫人语气中透着兴奋,“这是你堂兄,一直在外地,今儿才回来。你同亦儒一样,唤他大哥便可。”又向韩骁引见道:“这是薛梨,与亦儒订了亲的。”

薛梨微微侧身向韩骁福了福身子,低头唤了一声“大哥”,心跳得快要散掉了,面色上却要极力维持自然。

韩骁听见“订亲”二字神色瞬间变了变,但马上就平静无波,没有让任何人察觉到。他微微颔首表示回礼。

大家围坐在桌前一边吃饭一边与韩骁谈论他这几年的经历,其中以韩亦儒最为激动,甚至连一向矜持的梅初蕊都比平时多说了许多话。唯有薛梨,一声不响地埋头吃饭,而且只吃面前的一道菜。好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韩骁身上,没有发现她的异样。

迅速吃完了饭,薛梨小声说道:“爹、娘,我吃饱了,先回房去了。”语毕便急匆匆地离去。大家都以为她由于有陌生人在场不好意思,都没有在意,只有韩骁目送她离开,眼光中流露出一抹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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