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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除夕之夜

距离陈小姐出现引发的那场风波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韩府中各色各样的梅花都已盛开,眼看春节就要到了。春节对于每个人来讲,都是盛大且重视的节日。但对于薛梨来说,它却不仅仅是一个节日,更是对她而言非常特别的日子。因为,正月初一是她的生辰。面对这即将到来的生辰,薛梨比往年更加期盼。因为,这一次陪伴她的不再只是那些她不愿意面对的人,还多了一个她的心上人,韩骁。

自从上次竹林中误会冰释之后,韩骁又忙碌了起来。他说,他要尽快建立起自己的人脉关系和事业王国,到时才有能力争取她,保护她。在她面前,他从没有抱怨过这是多么困难的事情,但是从他日益疲惫的脸色上不难看出,想要在群雄逐鹿的天地中打拼出自己的天下并不容易。

她默默地心疼着,感动着,恨自己帮不上什么忙。然而,她也并没有闲着无所事事。她拿起了自己并不擅长的针线,打算绣一块手帕作为礼物送给他。她记得父亲在收到母亲亲手绣的汗巾时脸上的笑容,她想让那样的笑容也出现在韩骁的脸上,就像是冬日里的阳光。可是,尽管这么多天来她每日花费两个时辰的功夫来练习绣工,她绣的图案看上去还是那么不伦不类。现在她手里的这块缎子已经是她绣的第五块了,各色丝线缠绕在一起,看不出到底是花还是鸟,只有红的绿的黄的紫的一团团摊在雪白的锦缎上,像小孩子不小心将作画的颜料打翻在纸上。真是奇怪,明明画好的样子很好看,怎么一将丝线填上去就变了样儿呢?她这时真的后悔,当初为什么只顾着看书,而没有跟娘亲好好学女红呢?她气馁地放下手中的活计,又发起呆来。

银萍和翠缕早就习惯了小姐的这个样子。她们趁薛梨发呆的功夫,每人托起她的一只手,小心地将药膏均匀地涂抹在她的手指上。那本是玉葱一样的指尖上,现在密密麻麻地布满了针眼,看着就让人心疼。

忽然间,薛梨蓦地站了起来,抽回双手重重地拍了一下,仿佛突然想起什么事情一般。是的,她的确想到了一件事,确切地说,是想起了一首诗:“不写情词不写诗,一方素帕寄心知。心知拿了颠倒看,横也丝来竖也丝。”她用不着费尽心思地去绣那些净跟着自己作对的劳什子花鸟了,简简单单的一方素帕,不是更能表达出自己的心意么?只需要将一块缎子勾个边儿便成了!她放下了心中的大石,为自己的小聪明而洋洋自得,完全不记得自己决定绣帕子的初衷了。当初是谁觉得女孩子要亲手为心爱的人缝制衣服饰物才能体现出两人的甜蜜?管它呢!

……

除夕夜,韩府。

夜晚的风清清凉凉,小雪花轻飘飘地,不着边际地洒着。路面的积雪早已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堆在青石板小路的两边,浮漾着灯光和人影。偌大的宅院里,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宫灯,照亮而点缀了夜。“知秋院”里,人来人往,爆竹竞响,一朵朵烟花“啾”的一声冲出了院子,在夜空中绽放出绚丽的光彩,夹杂着屋内数不清的欢声笑语,吵醒了冷冷的夜。

薛梨静静地坐在角落里,怀中揣着要送给韩骁的素帕,笑得温存而亲切。此时韩骁正在从京城赶回来的路上,应该就快要到了,她心想,笑容愈发灿烂,从嘴角一直漾开到眉梢,好比外面夜空中的烟花,徐徐盛开。

她正想着,韩骁忽然就出现在她的视线中,而后者,也在人影憧憧中一下子就找到了她,那带着无限深情的眼睛便一直望入了她的心底。然而,他并没有马上走过来,而是先向韩老爷韩夫人请安,之后又同韩亦儒寒暄了几句,才慢慢地向着她的方向踱过来,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坐下。情感在两人交织的目光中交流,丝毫不用言语。

因为今天是除夕,全家人都要守岁,过了子时才能回房,所以,他们就这样静静地坐着,静静地对视,静静地感受着大家的快乐。但是,薛梨注定是不能享受这种安静的,因为,过了子时便是她的生辰。一拨又一拨的人过来给她道贺,韩老爷、韩夫人、韩亦儒、梅初蕊,还有那些平日里有过交集的下人们,礼物堆满了她旁边的桌子。原本韩夫人还有意要给她好好地办一场宴会,但是薛梨不想劳师动众的,所以婉拒了。这是每年都会上演的戏码,她已经不会再像初进府时那样诚惶诚恐。

众人围着她嘻嘻哈哈笑闹了一阵,终于挨过了子时,便不再掩饰自己的困倦,各自告辞。依旧,薛梨与韩骁、韩亦儒两人一道回去。到了岔路口,三人分别道了晚安,便向各自的院落走去。

薛梨回到“灼华院”,并没有立即更衣洗漱,而是在书案前坐了下来。她知道,韩骁会来的。果然,等了片刻,就听到“扣扣”的敲门声,虽然很轻,但她还是听到了。银萍和翠缕正忙着整理那些礼物,一时间没有听到,所以她亲自过去开了门。门外,韩骁披着月华的外衣,手里抱着一个方方正正的东西,用大红的锦缎包裹着,看不出是什么。她对着他甜甜的一笑,将他请进了房间。银萍和翠缕见状放下手中摆弄的礼物,默默地退了出去。

韩骁微笑着将手中的东西递给她,目光含着温柔,吐出的话音带着宠溺:“生辰快乐,梨儿。”

薛梨迫不急待地拆开那大红的锦缎,一幅装裱精美的画便出现在眼前。那是他们初见时的情景:一株枝桠繁茂的梨树上开满了白色的花朵,一袭白衣的少女站在树下,脸庞微仰,带着朦胧的笑靥,双手掌心向天,瓣瓣飞花在她周围盘旋翩跹,说不出的雅致,说不出的梦幻。然而,这些都不是最吸引人的地方。真正让人感动的,是那梨花的花瓣。所有的花瓣都是真的!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贮存了这些花瓣,一片片都那么平整,那么娇媚。画的右上角题了几行小字:“雨打梨花深闭门,醉卧樽前忆前春。感花虽无千日好,犹可点妆赠玉人。”薛梨的泪水一下就冲进了眼眶,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她现在真真印证了一句话:女人都是水做的。她伤心时要哭,感动时要哭,高兴时还要哭。这是她收到过的最最最珍贵的礼物!她忘情地扑入他的怀里,任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衫。他捧起她的脸,小心翼翼地为她抹去脸上的泪痕,唇就印在了她的眼睑上。她的眼睑不住地颤抖,连带着他的心也跟着激荡起来,双唇一路划过她的脸庞、鼻子,最后停在了她的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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