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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楔子 三家灭智

公元前453年3月,是夜,晋阳城。

虽已是三更天,但此时的晋阳城却灯光点点,俯瞰而下,灯光时隐时现,有的地方灭了,吵吵嚷嚷一小会,灯火便会重燃;有的地方隐隐有着啜泣声,夹杂着一两声咒骂,而后消沉。

一只夜莺从远远的山林翱翔而下,才发现,原来,晋阳城早已汪洋一片,此时的晋阳城早已不复当初繁华的模样,残垣断橫,浮漂纵横。夜莺一路向北而去,只见一个个木质屋顶上面躺着一个个早已精疲力尽,看似奄奄一息的身影。他们有老人,有小孩,有青年,也有女人,面黄肌瘦,衣衫褴褛。木制的房屋在这河流之中宛若一叶叶扁舟,成了他们最后的栖息之地。

冬天刚过,空气中还残留着冰冷的气息,可是,他们就那样躺在屋顶上,身上盖着薄薄的衣衫,水流不时冲上他们的脚踝,他们无动于衷,他们太累了。有的老人颤颤巍巍的站起来,他们深情的看着沉睡中儿女,孙儿,眼眸里有着化不开的留恋。而后,他们将目光望向南方,仿佛可以穿破层层的屋顶,仿佛看到了什么,眸子里充满了仇恨。然后,投入了那缓缓地江流。这样的情形不在少数,这里每时每刻都会有人选择死亡。

不时也会看到先是一个小厮偷偷侦查一下,看四周无人之后,放下早已备好的木筏,只见一个个衣着华贵的男女撑着木筏,小心翼翼的向着北方而去。可是,还没划多远,便会被一群如狼似虎的士兵拦住,而后,不管他们如何哀求,全部就地处决。鲜血染红了河流,但是,瞬间就会消散。

夜莺急速的煽动翅膀,开始快速划过长空,啼鸣阵阵,也许也为这些人感伤,啼鸣声里充满了哀伤。

在晋阳城的最中央,有着一座巍峨高耸的宫殿,乌瓦盖顶,楼檐轻佻。从高空俯瞰而下,虽然河流弥漫,但依稀可以看到它的规模宏大。

“哎,”一声叹息在最中央的宫殿悄然响起。

夜莺也许听到了响声,它挥动着翅膀,放缓速度,降落在一扇闪着窗的木窗台上。

这是一间古朴典雅的宫殿,深色木制结构,横七十步,纵八十三步有余,十二根八寸粗的柱体宛若护卫一般撑着整个屋顶。轻柔的红色丝幔绕著而下,仿佛一个个舞动的女官。

宫殿靠南中央有着一寸高的平台,平台中央有着一张平桌,席地而坐着一个身着贵族常服的男子,三十有余,面额宽广,眉毛浓盛,两侧眉梢宽正沉稳,眼眸炯大,鼻梁高挺。虽此时人不多,但是,他的上身挺直,一身精美的蟠龙纹饰,腰间佩戴蟠龙玉佩,无不彰显着他的地位与权势。身侧,同样跪坐着一个颔首的男子,他的上身微微前倾,身着黑色轻质衣裳,相比而言,显得比较清秀,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浓浓的文人气息。除此之外,别无他人。他们似乎在讨论着什么。

此时,常服男子眉头深锁,那声浓重的叹息声就是他发声而出。

良久,身侧男子的声音响起:“主上,节哀顺变,我今晚碰到智伯瑶的弟弟智果,我认为,计划有变,所以,我已通知韩伯,魏伯,今夜三更天起兵攻打智伯瑶,定叫智伯瑶加倍奉还。”这个声音听起来如同他的人一般平平淡淡,无悲无喜,但是,却杀伐之气肆意。

常服男子听罢,他没有责怪他的谋臣自作主张,他起身缓步走向窗边,看向南方的天空,眸光四射:“好,今晚定叫智伯瑶加倍奉还。以雪十年之耻。军士们都挑选好了没有?这次的行动一定要严格保密,如果成功了,他们就是晋阳城的英雄,而你将会是最大的功臣,如果,,,,,,”说到此处,常服男子罕见的沉默了一会,身后男子见状,微微抬手,常服男子背后仿佛长了眼睛似的,他微微摆手,眼眸里的情绪一扫而光,大声道:“孟谈,我们今晚共存亡!带上军士们出发,前往指定地点。”

此时,晋阳城外,五里之外驻扎着三只军队,锦旗飘扬,卫兵拱立,防守森严。远远望去,中军的赤色军旗上大大书写着“智”,这便是智伯瑶的戎行,中为尊,彰显着智伯瑶的地位与权势。左军红色旗帜书写“魏”,右军绿色旗帜书写“韩”,原来竟是三家联军联合攻打晋阳城,晋阳城早已危如鹅卵。

突然,只见一行人行色匆匆的进入魏国军营,魏国军士未曾有任何拦截,直入军中大营。

步入大营,当中一人摘下黑色头罩,露出一张微微苍白的脸,眼眸狭长,绿色的贵族常服显得宽大,身材矮小。进入军营,他左右看了一眼,出声道:“魏伯,时辰到了,我们该行动了,我韩家十名将士已准备好了。”

“好,哈哈哈,我已经等候多时了。”军营里原本伏案假寐的男子起身,借着微弱的灯光才看清此人面貌,圆嘟嘟的脸颊,眼睛仿若一条睁不开的缝隙,有着一张笑嘻嘻的脸,不清楚的人都会被他的外表所迷惑,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这张胖嘟嘟的脸有多可怕。

话语不多,众人一起出了大营,身后二十余名身手矫健的军士跟随,快速的向着智伯瑶的西北方向而去。不多时,众人前方出现一个简易的哨台,哨台附近有着十名身披挂甲,头戴红缨的军士,哨台上方插着一面旗帜,“智”。

领头的魏伯抬手制止队伍前进,低声道:“韩伯,你从左侧攻打,我从右侧进攻,务必在智伯瑶的军士发现之前全部杀掉。先干掉高台上的两个人。”命令下达完毕,身后众将开始隐匿身形慢慢摸索前进,只见两个身手矫健的手快速爬上高台,在高台上军士还没反应过来之际,用双手拧断了脖颈,而后,小心翼翼的放下,未发出任何声响。不多时,智伯瑶的军士一个个便步入了黄泉路,他们到死也不会知道是他们的盟友结束了他们的生命。

“迅速前往坝口,拆除坝台,清理河道,必须将洪水引往智伯瑶军营。点燃篝火,通知赵伯。”胖乎乎的魏伯迅速下达第二个命令,于是,众人开始拆除砖石,木材砌筑的坝台,毕竟身强力壮,不多时,早已在固定地点拆除出一个三丈有余的豁口,水流开始从豁口而下,不多时,便成了滚滚洪水。军士又从水道旁拉出早已经准备好的木筏,二十余人乘着木筏顺流而下,直取智伯瑶军营。

与此同时,智伯瑶军营一里之外的一处隐秘地点。

“主上,魏伯,韩伯他们已经得手,我们也该出发了!”

“好,出发,带领将士们杀他个片甲不留。”

原来,不知何时,晋阳城内的赵伯毋恤带着精挑细选的家将早已悄悄埋伏在此处,等待魏伯驹,韩伯虎成功引水冲毁智伯瑶的大营,而后前后夹攻。而可怜的智伯瑶还一直一厢情愿的以为,他可以顺利的灭掉赵氏,吞并赵氏的土地,成为晋国第一大氏族,把控晋国的政权,在这乱世之中与楚国,秦国一争天下。

智伯瑶军营,智伯瑶在仆人豫让服侍下刚刚入睡不多时。智伯瑶,人如其名,长着一张漂亮的脸,眉眼如画,鼻梁高直,当初,也许出于此种原因,智伯瑶代替哥哥智宵接替了族长之位。

就在半个时辰前,在智伯瑶的大营,智氏一族智伯瑶哥哥智宵,弟弟智国,三儿子智镗,四儿子智欣全部在营,围站在桌前,面前的壁挂上张贴着一张赵氏家族的封地地图,他们激烈的讨论着他们将要占据哪几座城,气氛热烈,仿佛对面的晋阳城早已经攻破!

智伯瑶的弟弟智果匆匆掀开门帘而去,出声道:“伯爷,余弟刚刚在韩伯虎的军营又看到了赵毋恤的谋臣张孟谈,张孟谈看到我,眼光匆忙飘过,快步离去。余弟认为,他们一定在密谋什么。我认为,事不宜迟,今晚他进攻赵毋恤,或者安排近亲侍卫除去魏伯驹,韩伯虎,以免夜长梦多,横生变故。”说完,躬身到底。

智伯瑶当时哈哈大笑道:“那两个懦夫能翻出什么风浪,而赵毋恤?哈哈,他先想好怎么突破晋阳城的重重防线吧!不用担心,哈哈,不久之后,赵氏的土地就是我智氏的了,我智氏必将重新将晋国带上诸侯国的霸主地位!哈哈!”

“伯爷,余弟认为必须尽快采取措施,即使不进攻赵毋恤,也要加强防备,尤其是山顶坝口!”智果再次劝说道。可是,显得那么苍白无力。看着哥哥智伯瑶的得意样子,他知道,终究这一天到来了,智伯瑶刚愎自用,是听不进去他的话语的,于是,一气之下,他接着道:“伯爷,从此时此刻起,我的一支族人改姓辅,我们以后互不相干!”说罢,扯开门遮,点齐家将,匆匆而去,消失在茫茫夜色里!留下一种兄弟侄子大眼瞪小眼,他们不知道为何智果会如此反应之大。

而智伯瑶完完全全没有把弟弟智果的话当做一回事,回帐休息去了!不多时,智伯瑶便进去梦乡!

“铛铛铛”突然,他模糊听到军营里的紧急钟声响起,而后,有人大叫:“不好,走水啦!快逃呀!”隐约中好像听到一阵兵戈交接的声音。

智伯瑶翻身而起,发现帐篷里早已洪水弥漫,军营外早已乱做一团,影火重重,杀声阵阵,各种兵戈之声,有利剑碰撞的铁器声,有长戈划破布帛的刺啦声,有军士声嘶力竭的“杀”声,有军士面临死亡的不甘之声,而他的帐篷里,宛若一片世外之地!

“豫让,豫让!”智伯瑶急促的叫道,可是,没有听到任何回应!

不多时,门遮被从外面巨力破开,传来一声大笑:“哈哈哈,智瑶,你恐怕没想到会是我吧!哈哈!”随声而去的是赵伯毋恤,魏伯驹,韩伯虎,赵伯毋恤身披轻甲,手拿利剑,剑锋上滴滴鲜血直流而下!

“你,你们!”智伯瑶顿时双眼只瞪,他看了看赵伯毋恤,而后,用充满疑惑,不甘,的眼光看向魏伯驹,魏伯驹微微一笑,而后,他又望向韩伯虎,韩伯虎微微低下头!突然,他想起半个时辰前弟弟智果说过的话,突然之间,什么都明白了!

“我的儿子欣和镗呢?”智伯瑶望向赵伯毋恤。赵伯毋恤轻轻抖了抖利剑,顿时,一滴血飞溅而起,落入智伯瑶的脸颊!智伯瑶顿时双眼充血,牙尖只咬,他没问他的哥哥怎么样了,他知道,他们也已经凶多吉少!

他的双手微微颤抖,他的心里早就被懊悔,悔恨填满!如果,他早早听了弟弟智果的话,他的儿子,他的哥哥就不会死!他知道,赵毋恤不会放过他,也不会放过他的家族,不过,幸好,他的弟弟智果应该带着一部分族人逃离了,他不至于成为家族的罪人!

“智瑶,你不会想到你有今天吧!”赵毋恤言罢,手中利剑一划而过,智伯瑶的首级随剑而落!

“来人那,把智瑶的首级带走,涂上漆,我要将他的头颅当做酒杯!”赵毋恤狠狠道!眼眸里闪过一道大仇得报的亮光!

而后,猛然转身,手中利剑直入长空:“众将士听令,整兵进攻智伯瑶封邑,事后,尔等皆有封赏!抓住智瑶子嗣者,赏黄金十两!”

于是,赵毋恤带领家将进攻智伯封邑,杀死智瑶族人两百二十余人,震惊晋国!

而智瑶大儿子智颜在族人的护卫下流亡郑国,二儿子智开被秦厉共公接纳,守居南阳郡,而小儿子由于母亲是赵毋恤的妹妹赵綈,赵毋恤算是他的舅舅,被智伯瑶护卫豫让藏在北山后川得已逃脱!

赵伯毋恤,韩伯虎,魏伯驹瓜分了智氏家族的土地,成为晋国最强大的三个氏族,把控晋国朝政!

公元前403年,赵,韩,魏三分晋国,开启了七国争雄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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