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爷站起身,不由分说的把余其扬摁到椅子上,道:“你的伤还没还利索,别逞强。”三爷见到这个情景更为不爽,骂骂咧咧道:“一点子小伤在医院里呆了那么多天不肯出来,现在倒好,回来商会还在这摆架子,师爷你也是老糊涂了,又不是小孩子了,还这么惯着他。”
余其扬没有想到三爷竟这么咄咄必然,不愿让师爷为难,正欲起身,却偏偏手上使不出一点力气,整个人险些向前倾了过去,只得作罢,不理会三爷的眼光,向师爷投过去了感激的一瞥。
师爷和蔼的笑笑,道:“阿其,面子上的功夫做到了,你还打算怎么做,说来听听。”余其扬慢慢道:“剩下的事,交给我。辛妈妈,麻烦你去帮我找一套深颜色的西装,我亲自去会会邹震天,一定把常爷带回来。”
辛妈妈眼里露出怀疑的神色,道:“你打算怎么做,有多大的把握?”余其扬摇摇头,诚恳道:“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是值得一试。”辛妈妈考虑了一下,道:“好,你跟我来吧。”
黄佩玉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三爷一个箭步拦到余其扬前面道:“阿其,你小子打算怎么做,说清楚了再走。”辛黛玉本来就心里着急,听了这话不由骂道:“老三你闪开,别耽误工夫,阿其,我们走。”三爷却并没有退让的意思,反而道:“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今天不说出个一二三,你们就别想出这个门。”余其扬听他这么说,也上来了几分脾气,冷声道:“三爷,你如果想不出来可行的办法就请让开,时间紧迫。”
三爷一时有些卡壳,站在那里退也不是进也不是,师爷走上来打圆场道:“老三你别闹了,先让阿其去做,不行我们再想别的办法。”五爷看到局势已经明朗,上来帮腔道:“老三,别闹了,我们就在这儿先等结果。”三爷听出了五爷的言外之意,把扇子在手心里敲了两下,点头道:“好,好,你们去,我三爷就在这等,等常爷回来。”
余其扬没有力气再解释没什么,和辛妈妈两个人一起前往******。辛妈妈给余其扬找了一套玄黑色的西装,道:“阿其,你真的能带回立雄?”余其扬低下头,小声道:“我尽力。”辛妈妈没有再说什么,起身出去。
余其扬俯身看到腿上的伤口已然裂开,透着一点血色。从抽屉里拿出包扎待重新绑了一下,有些艰难的那西装换好,起身洗了把脸,理理头发,这才起身走了出去。辛黛玉站在门口,见到他出有些祈求的神色道:“阿其,你带我一起去吧,我。。。”
余其扬摇摇头,道:“辛妈妈,别这样。你准备好洗澡水和宴席,常爷回来想必也是周身疲惫,你好好伺候他。”辛黛玉知道阿其是不会带自己了,只好点点头,道:“好,那就交给你了,阿其,带常爷回家,我等他。”
余其扬答应了,一息道:“辛妈妈,沁云呢?”辛妈妈笑笑道:“沁云一直在屋里念叨你呢,怎么,去看看她吧。”余其扬只是摇头,道:“不用了,你,照顾好沁云,我先走了。”说着起身就往外走,经过沁云门口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探头望了一眼,那个美丽的女子正在古琴旁边微微出神儿,不知道在想什么,一旁的鹦鹉叫的很是欢快。
余其扬叹口气,沁云,为什么你总是这么不快乐呢。可是,也许我再也没有机会走进这间屋子里逗你开心了,不过,总会有一个比我更好的人来到你身边的,一定会的。想着放轻了步子走了出去。转身坐到车里,对前面的小马道:“去青寅帮吧。”
余其扬只觉得全身乏力,靠在椅背上微微闭眼,却失去了知觉。一息听到有人唤自己,第一反应是常爷,压迫着自己睁开眼睛,看到马哥有些紧张的看着自己,轻轻笑笑,道:“我没事儿,马哥,一会儿等常爷走出来,你就立马把他带到******,记住,一刻也不要耽搁。”
小马有些困惑,道:“******?”余其扬点点头,再一次说道:“******,我怕如果直接去商会的话,让有人埋伏,好了,你就在这儿等着常爷,我先进去了。”小马想起来了什么似得,拉住余其扬到:“阿其,那你呢。”
余其扬笑笑,没有说什么,起身出去走向了青寅帮的大门。
门人看到余其扬拦住道:“你是谁?”余其扬微微一笑道:“我是法租界巡捕房的,专门来找你们邹帮主,还不快起通报。”那人给他的气势震住了,竟然很是听话的走了进去,余其扬趁这个档口也跟了进去,另外的一个门人一时竟然愣住了,没有加以阻拦。
余其扬也不管后面跟了几多帮众,直径径自往里走,而挡在前面的,少不得随手解决。不多会儿,便走到了青寅帮的议事大堂,大大方方的走到了邹震天平日的位置上,坐下来悠闲地倒了杯茶,轻轻吹了吹茶汤,很是随意道:“邹帮主呢,怎么,这就是你们青寅帮的待客之道?”
青寅帮的一干帮众刚才根本没有看到余其扬如何出手,只见那人不动声色间,已将帮里挡他前路的弟兄撂倒,一个个不由得胆寒,站在议事堂口上面面相觑,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这时候邹震天才从门里进来,有些无奈的让那些人下去,听得余其扬笑道:“邹帮主,有日子没见了,别来无恙?”邹震天没有再往前走,只道:“这不是浦江商户的余少爷吗?怎么今天有空来看我?”
余其扬喝了口茶,望着他道:“我是来带常爷回去的。”邹震天心里觉得有些好笑,浦江商会竟然会派他过来,他倒不相信,余其扬能有什么权利可以把自己想要的带过来,索性装糊涂道:“常爷是你们浦江商会的会长,又怎么会在我小小的青寅帮,余少爷说笑了吧。”
余其扬把手上的茶杯往桌子上一拍,怒道:“邹震天!”邹震天给他的气势下的一个战栗,脑子一时间有些犯浑,竟下意识道:“你想干什么?”
余其扬唇畔露出一点笑意,慢慢站起身,一步一步走下堂来,循循道:“浦江商会常爷被抓,自然群龙无首,任人宰割,邹帮主觊觎我们浦江商会的地盘很久了吧。只是邹帮主可能忘了一点,其实这件事最大的获益人怕不是您吧,你有没有想过,常爷不在了,浦江商会有谁敢做主,把这些个东西给您?事情拖个几天,恐怕局势谁也控制不住,到时万一有个擦枪走火,你担待得起吗?三爷的脾气要是上来,师爷怕是也拦不住,商会里想要坐常爷那把交易的人怕不在少数,到时候可能您不撕票,也会有人动手,这个黑锅你背得起?常爷一死,背后操纵全局的那个人怕是第一个站起来振臂一呼,为常爷报仇,第一个灭的就是你青寅帮,你们知道的太多了,邹帮主,这个人是谁,你心里比我清楚吧。到时候人家做了上海王,怎么会放过你?浦江商会的实力你是清楚的,况且你们青寅帮杀害了我们会长,哀兵必胜这句话你总听过的吧,我话说到这个份上,你还不知道这件事情的获益人是谁吗?邹帮主,我奉劝你一句,不要在给人当枪使了,不然你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邹震天听了这话也是大惊失色,原本说好借此机会分到浦江商会的一半家产,而那个人则趁机坐上浦江商会的第一把交椅,自己原本都打好算盘,到时候可是趁着商会局势不稳,一举攻下,如今看来,收渔翁之利的竟是别人,自己倒做了冤大头,想着有些气恼,道:“既然常力雄已经被我请来了,我也不能就这么把他放了,那我邹震天的脸往哪放,今后还怎么在道上混?”
余其扬笑了笑道:“我倒是有一个办法,可以解了邹帮主的难题。这样吧,你放了常爷,我呢,就留在这里,不出三日,浦江商会定会把您要的东西送过来。”邹震天脸上尽是不信任的意思道:“你?”
余其扬笑的一脸天真无辜,道:“我是常爷的义子,浦江商会的继承人,邹帮主,你想必也知道,培养一个继承人需要多大的心血,常爷又怎么会吝啬一点财物呢。这样一来,邹帮主也可以高枕无忧了。”邹震天让他说的有些心动,既然常力雄不能留了,那么好歹可以留下这个小子和常力雄讨价还价,浦江商会的继承人,商会自然也是不肯轻易放手的,想着还是道:“那我要是不答应呢。”说罢,却觉得脖子上一冷,不知什么时候,余其扬竟已绕到了自己身后,望着脖子上那一把等待嗜血的匕首,不由有些慌乱,这时听得余其扬的声音冷冷道:“那么邹帮主可以试试。”
邹震天低头在匕首上看到余其扬眼里的杀意,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整个人仿若死地归来的修罗,身边漂浮着死亡的气息。但是愣是咬牙不开口,默默计较着。余其扬有些着急,他可以感觉到血正顺着腿上的伤口汩汩流下,整个人有些站立不稳,没有时间了。一旦被人看出来,就全都完了。只得勉力把刀锋又向前靠了一分,道:“邹帮主,好好考虑考虑。”
这在这时,一个小童走进来道:“邹帮主,我们元爷有句话带给你,他说你和常力雄都是一个字辈的,有话好商量,您这么做不和道上的规矩,希望您立刻释放常爷。”邹震天看着余其扬的势头,知道今天如果不答应怕是走不出五步了,而说实话,余其扬的分析也很得他心,只是抹不开面子,如今听了这番话,见有了台阶可下,心里暗喜,趁势道:“既然是元爷的吩咐,我自然不敢不从,快,放人。”
余其扬一口气松下来,只觉得眼前一黑,勉强支撑住,见常爷从一侧走了出来,眉梢微抬,却看到外面正飘着小雨,又道:“给常爷一把伞。”邹震天无奈,只得命人照做。
常爷接过伞,点点头,不紧不慢的往外走。余其扬怕常爷不放心自己,勉力牵起嘴角,扯出一点笑意,那个人却终究是头也不回的出去了。在没力气说出一个音节,只得在心里默默道:“常爷,保重了。”
恍惚间,邹震天已经一个巧劲挣脱出去,余其扬失了重心,整个人摔倒在地。邹震天使了一个眼色,瞬间,青寅帮的帮众一拥而上,对着地上的人一阵拳打脚踢,余其扬生生受着,在再无还手之力。
邹震天感觉有些不对劲,这才注意到余其扬腿上大片大片的血迹,不由得恼羞成怒,他,邹震天竟然给这么一个慎重重伤的毛小子给挟持在自己的地盘,想着一脚踹开面前的椅子,走到门边提起一把斧子走了过来,豁开众人,对着余其扬的后背砍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