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其扬不晓得自己为什么竟然没有拒绝,就任这个小孩子把自己摁在了床上躺好,大约他也犯了那个什么,唔,间歇性精神病,也许他只是想知道,被人哄着睡觉是什么感觉。如果真的能睡着,该有多好,真的有些不愿再睁开眼睛,他今年十四岁,为什么觉得,这一生这么长,这么累。晃过神,转眼看见那个不靠谱的小孩子倒是很认真的势头,跪身在他床边,轻轻趴过来一点,有些埋怨的意思道:“阿其哥你怎么这么晚才睡啊,这样多辛苦啊。”
余其扬笑笑,安慰她道:“没什么啊,真的。我两年前接手台面的时候,为了不让那个赌坊倒下,每天四处奔波,几天几夜不合眼也是常有的事,习惯了。”说罢,看见谢谢那只又开始小题大做的嚷嚷起来,道:“几天几夜不合眼?你疯了你,你丫的这些年有没有把自己当人看过,对自己好一点不行吗?”余其扬缴械投降,只不过是小事情,需要这么认真吗?有些无奈道:“好好好,很晚了,你说的哄我睡觉啊。”
谢谢白了他一眼,不好再多说什么,她想留在他身边,不让他再去过以前那样的日子,只是,她不晓得,什么时候,眼前的男子会让自己离开。想了想,道:“阿其哥,你比较喜欢哪种哄睡觉的方式啊,唱儿歌?讲故事?唔,其实我还会催眠,而且技术不错的说。”
余其扬是第一次接触这些,觉得新奇而有趣,似是想了一会,有些小心翼翼的看着谢谢,试探着道:“唱歌吧,行吗?”谢谢让他这个小眼神看的亲妈心无限泛滥成灾,赶着道:“行行行,当然行了,我唱儿歌可是第一名呢。”余其扬眉毛一挑,有些不相信道:“真的?”
谢某人脸上的表情带了一点后悔,还是硬着头皮使劲点了点小脑袋,内心很不得立马招呼自己几个大饼子,竟然会提到唱歌,丫的从小到大她就是个四六不着掉的五音不全,这么些年来,她一直把自己的歌声当成凶器使用来着,而且更悲催的是,她这个凶器威力极大,所到之处,草木凋零,无一生还,啧啧啧啧。而且,谢某人这么多年来完完整整会唱的歌不过两首,而且一首还是国歌啊,真的是不能更苦逼。
想了想,乌鲁国歌绝对是要天打雷劈的,小毛驴倒是可以尽情的乌鲁,但是,连花花草草都会吓哭的歌曲,还指望它去催眠吗?思来想去,只好找那些自己学过的半吊子了。谢谢望望天,唔,月亮,月光光了!说起来还要感谢爱豆小哇来着,她是因为小哇的十月围城才学的这首月光光,为了坚定的执行小哇指哪我打哪的基本国策,谢某人把这个童谣丧心病狂的单曲循环了整整三天,而且可以有些不要脸的说,唱的还是不错的,只是她这只废柴听了无数次以后还是只会唱前几句,唔,大不了循环一下好了,反正阿其哥也没听过。
想着有模有样的学这幼儿园老师的样子轻轻拍着收,轻轻的唱道:“月光光,照地堂,虾仔你乖乖训落床,听朝阿妈要赶插秧喽,阿爷睇牛上山岗勒,啊啊啊啊。。。。。。”某谢表示自己已经处于忘词状态,只好厚着脸皮咿呀咿呀的顺着调子哼下去,最悲剧的是,她哼的哼的串词了,“王老先生有块地,咿呀咿呀呦。。。。。。。”谢谢觉得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只得开始循环自己的月光光,结果,又串词了。。。。。。。谢谢纠结了几多遍,就没一次唱对的,正懊恼呢,却发现阿其哥静静这睡着了。
谢谢望着他的睡颜有些怔,丫的实在是太好看了。其实过来这么久,她第一次这样细细的打量面前的男子,这样的肆无忌惮的花痴,唔,睡着的阿其哥更像是一个小孩子,就是这么看着他,也觉得心在微微的疼。
谢谢在那里花痴了好一阵子才突然发现,这是一个多么大好的占便宜的机会啊,想着,一面骂自己实在是太邪恶了,一面就打算亲上去了。唔,实在有些猥亵男神啊,会掉人品的,犹豫间,肩上的青丝滑落,扫在了那个人的眼角眉梢。
余其扬保持着闭眼的姿势,轻轻笑笑道:“谢谢,你这是在干什么?”谢谢不好意思的把头发豁了过去,脸上是不自然的表情,声音却是强装的一派镇定,道:“我就是看看你睡着了没?”说罢以后,谢谢觉得自己这个理由又清新又自然,比那些言情小说里什么用嘴打蚊子的破借口强了不知多少倍,忍不住给自己不停点赞,唔,19741130个。
还没等谢谢的赞点完,听的余其扬淡淡道:“你这么吵,哪里睡得着?”说着眼风带了一点戏谑的意味不深不浅的瞟了谢谢一眼,看着她又气又羞的样子,不觉勾起了眉梢。不等她抗议出口,抢先一步道:“这首歌听起来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似曾相识。。。。。。”
谢谢反驳道:“这可是广东童谣哎,你听过?”余其扬微微偏头看着她,努努嘴道:“没准我是广东人氏呢,总觉得小时候有人这样给我唱过,只是很遥远的感觉,恍如隔世。”谢谢抓了抓头发,有些困惑道:“你不是上海人吗?”余其扬摇摇头,笑笑道:“不算是,我只是很小的时候就被人卖到了上海。”是,很小的时候,小到他连自己的家乡在那里也没有一点印记,甚至,他都不晓得自己为什么会叫余其扬,只是自有了记忆以来,身边的那群和他一样的小叫花子就是这么喊他的,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在这个世上还有没有亲人,那个雪夜之后,常爷走进了他的世界,自然而然的,占据了最重的地位,不可取代。而浦江商会,就是他的家,他要用命去维护的地方。
谢谢听着他说这些话,心里觉得很难过又懊恼,怎么就这么不会说话呢,竟然让阿其哥想起这些事,虽然他脸上尽是不以为意的神色,可是心里多少会难过的吧。想着赶忙转移话题道:“你嫌我唱歌吵吵就算了,我讲童话故事给你听好不好?格林童话?安徒生童话?希腊神话?伊索寓言?”
余其扬看着她说的眉飞色舞,有些无奈的摇摇头,表示自己不太懂。唔,没有童话的童年实在是。。。谢谢因着他这个小表情,亲妈心再次向黄河决堤一样泛滥成灾,赶忙截住话头道:“我给你讲一个白雪公主的故事好不好,很好听的。”余其扬微笑点头,颇具兴致的瞧着她。
谢谢有些头大,上次看这个故事是十多天前,实在有点挑战记忆力啊我去,一边在脑子里慢慢回想,一边娓娓道:“从前,有一个皇帝,他生了一个聪明可爱长得也相当凑合的小公主,当然,是孩子妈生的,孩子妈因为思念自己的初恋情人傅红雪,给孩子起了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白雪公主,然后就郁郁寡欢,无疾而终。而那个皇帝很快娶了另外一个老婆,那个老婆觉得白雪公主将来会分自己的家产,就对她很不好,给她穿破破烂烂的衣服,让她睡在灰里啊,让她卖火柴啊,总之很惨就对了。后来其他国家的,嗯,太子要开,唔,赏花会。然后白雪公主将想着趁这个机会傍上那个有钱的太子,可是没有漂亮衣服穿,她就去自己祖宗的坟前哭的惨兮兮的,然后砰地一声,被什么东西砸到了,白雪公主心里开始各种操蛋,丫的是哪个不要命的敢砸老娘我,结果回过头一看,哇,一只闪着闪闪金光金光闪闪的24k纯金苹果”
余其扬看着谢谢的小眼睛倒是闪着闪闪金光金光闪闪的跟两颗小钻石似得,心里默默吐槽这个财迷,忍不住笑着打断道:“竟然没被砸死?啧啧啧啧。。。。。。”谢谢下意识道:“要是我的话,被砸死也值啊。”感慨了一阵,才回过神来,瞪了余其扬道:“不要打断我,好好听着。”本来就记得不是那么熟,被这么一番搅得思绪更较混乱不堪,勉强继续接道:“白雪公主生怕失主追过来,抄起苹果就往前冲。结果发现闪着闪闪金光金光闪闪的24k纯金苹果太特么的中了抬不动,心里正骂娘呢,一个名叫维纳斯的仙女嗖的一声从天而降”
本来就记得不是那么熟,被这么一番搅得思绪更较混乱不堪,勉强继续接道:“白雪公主生怕失主追过来,抄起苹果就往前冲。结果发现闪着闪闪金光金光闪闪的24k纯金苹果太特么的中了抬不动,心里正骂娘呢,一个名叫维纳斯的仙女嗖的一声从天而降,激动地握住了白雪公主的手,说道,老妹啊,但凡是个人见到这只金苹果都一定会抬走它,你没有贪念,是个好孩子,这个苹果是我心爱的男子送我的,如今失物富得,我要感谢你,你想要什么,尽管告诉我。白雪公主愣了一会神,弱弱道,我想要银票。维纳斯听完这句话如遭雷劈,一怒之下,用银票把白雪公主给埋了。后来白雪公主爬了出来,用银票贿赂了侍卫,如愿以偿的来到了太子办的赏花会,但是因为长得太漂亮被别的丫头扔进了枯井里。在那个枯井里,白雪公主认识了一个癞呱呱,癞呱呱说自己其实是一个王爷,中了妖术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如归白雪公主能帮助他的话,就娶她当老婆。白雪公主一合计,丫的这就是老娘心心念念要找的潜力股啊,当即一拍即合。两个人来到了山的那边海的那边找到了传说中的七个葫芦兄弟,请求他们帮忙。而这个时候,白雪公主深深的喜欢上了癞呱呱,于是在葫芦兄弟的指引下,去找海底的邪恶镜子,用自己的声音交换王爷的自由,癞呱呱身上的妖术被解除,变成了一个灰常英俊帅气的王爷,当然,是没有办法和阿其哥你比的啦。”
余其扬只觉得这个故事这样有趣,听得很是会神,露出一点孩子样的微笑,听到最后一句,不由的催促道:“你快接着讲啊。”谢谢“哦”了一声把思路拽回来接着道:“然后王爷非常感谢白雪公主啊,就给了她一大笔钱,然后回家娶了自己青梅竹马的姑娘。白雪公主思念着那个王爷,就去八号当铺典当了自己的生命,希望可以见王爷最后一面。她来到王爷大婚的礼堂,看着自己钟情的人牵着旁的女子,却始终没有注意到自己,白雪公主很桑心,然后变成花瓣飞走了。”谢谢觉得自己好像把几个故事给淡淡的讲串了,只好赶紧把那个白雪给弄死,呼,总算是讲完了,谢谢擦了擦头上的汗。
而一旁的余其扬却一直不说话,谢谢有些慌了,忙道:“阿其哥。。。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余其扬脸上是些不高兴的神色,望着她道:“那个王爷真坏,怎么可以这样?”谢谢扶额,小孩子什么的不要较真儿啊,想着随意安慰道:“那个王爷也不一定不喜欢白雪公主啊,也许他只是不想当潜力股,再说了,给了那么多钱呢,要我我一定很开心,过着幸福的日子。”
余其扬皱皱眉,不相信道:“是吗?”谢谢觉得阿其哥真的是可爱的像个孩子一样啊,很欢脱道:“阿其哥,我再给你讲一个故事,然后你也给我讲一个好不好,你不吃亏的。”余其扬有些兴奋的点点头,道:“好,你讲啊。”
谢谢很有把握的侃侃而谈道:“阿其哥,你一定没有听过梁祝的故事对不对?我讲给你听啊。”余其扬弱弱表示自己听过,小时候他经常和那群小叫花子去那些说书的摊子边玩,历史演义的倒是知道了不少,听着这些,感觉也就不是那么饿了,不过他倒是想听谢谢讲讲看,于是很配合的摇了摇头。
谢谢看他这个反应很是开心,开口道:“从前有一个很有钱长得又帅的公子叫马文才,他上学读书的时候,碰上了一个女扮男装混场读书的神经病祝英台,马文才的受到了惊吓,不小心把脑子给门挤了,然后喜欢上了那个女神经病,而神经病喜欢那个来自乡下的矮矬穷梁山伯,两个人丧心病狂的私奔了,然后不慎跌下山崖双双摔死,马公子很伤心,然后变成蝴蝶飞走了。”
余其扬又是半天没说话,一会才回过神,发现谢谢正满是期待的看着自己,小眼神里写满了求表扬求表扬,“咳”了两声,艰难开口道:“谢谢,你确定你讲的是梁祝,而不是,马文才传?”谢谢摸了摸脑袋,觉得自己好像讲的是有点问题,但是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只好耍赖道:“不管不管,梁祝就是这个样子的,你是没听过啦,现在轮到你啦,阿其哥你说个故事吧。”
但不是谢某人多想听故事,而是她突然想到天龙八部里那个很有心计的阿朱妹子就是靠着这一招勾搭走了自家的男神乔帮主,于是乎谢谢决定吸取前辈的经验和智慧,嗯,握拳。
余其扬似是很认真的意思,慢慢开口道:“哦,个故事。。。。。”谢谢好半天才反应到这是个什么情况,默默吐槽阿其哥你需要这么黑幽默吗?这个笑话有点冷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泪目。谢谢拿出了被人耍了以后的正常反应,很有气势的瞪了余其扬一眼,提着裤子头也不回的上了楼,蓝后很够脾气的把门一摔,吼道:“别让我再看见你啊。”
谢谢望了眼核桃,二瑶走的时候还是一幅生无可恋的可怜样,现在睡得风生水起的,啧啧啧啧。感慨了一番,滚到床上,唉,还是有些不敢睡,不晓得为什么,那个梦境像是刻在脑海里了一样,不仅没有变淡,反而越来越深刻,挥之不去。这时听得余其扬在门上道:“谢谢,睡了吗?”
谢谢赶紧道:“没呢,阿其哥,你还要听故事吗?”余其扬笑了笑,谁想你啊,那么喜欢听故事,轻声道:“谢谢,我明天带你去一个地方,我们搬家好不好?”他晓得她心情不好,换个环境,也许会好些吧。谢谢那个孩子果然很兴奋道:“好呀好呀,搬家什么的最好玩了。”重点是,有阿其哥陪着,唔,哪里都好。最好搬得离圣约瑟教会学校远远地。
余其扬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想着刚刚做过噩梦,那个小丫头可能都不敢闭眼了,轻轻扣着门,唱起了那支刚学的月光光。谢谢一面默默感慨阿其哥你的记性要不要那么好,一面暗自发誓,再也不要在男神面前唱歌了,对比太鲜明啊,鲁班门前弄大斧,谢谢现在只想拿斧头砍死自个。不过没等她吐槽多久,就在阿其哥的月光光中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而且睡得安心无比。
“月光光,照地堂,虾仔你乖乖训落床,听朝阿妈要赶插秧喽,阿爷睇牛上山岗勒。。。。。。”余其扬轻轻唱着,想着她熟睡的样子,眉眼微弯。
月光光,照地堂,庭如水,夜未央。
山水望尽,故乡知何处,空闻梨蕊落地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