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把那个小孩子送到圣约瑟教会学校以后,不知怎么,竟无半点心情。索性找了个干净一点的地方和衣而躺,第二天便直接去了商会。以至于这里现在还是乱糟糟的一片,便先开始简单的收拾一下,这样住起来也会舒服一些。那个小丫头,要回来了呢!看到外面天色有点暗,心里没来由的一沉,坐在床上,摸起一根烟点燃。“其哥,刚才有个可水灵的小丫头来商会找你呢,你给兄弟说说,是什么情况?”“想什么呢你?还不是沁云见我迟迟不来派宣儿过来看看,真是,能有什么情况啊?”如果那个小丫头不是宣儿,难道,是谢谢。不对不对,谢谢根本不知道浦江商会啊,不可能。饶是如此,还是抓起了桌上的鸭舌帽,一边下楼,一边向商会赶过去。
开车到了浦江商会,隔着车玻璃,就看到,茶色的玻璃大门里有一个影影绰绰的人影。虽然不曾看清,但他却已经晓得,是谢谢。除了她,还有哪个人会笨的让自己被锁在这里面,轻轻呼出口气,好在,他还是找到她了。慢慢走了过去,打量着里面的人。想来是来得太晚了,门已经被锁了。只是,怎么竟这么没心没肺,这样也能睡着,怀里还抱着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口袋,两只小爪子紧紧的扒着,身子也小心翼翼的贴上去,也不知道这个小丫头也都在里面装了些什么,不过以她的性格来看,能这么爱惜的,怕不是钱就是吃的吧,如果排除掉前一种可能,那就只能是吃的了,真是孩子气,想着,不觉已弯了眉眼。
想了想,只能去找长庆拿钥匙了,只是商会有规矩,入了夜,任是谁也不的踏进商会的大门,只怕有些麻烦,偏头看了看门里的小丫头,不由微微蹙眉,这么睡,会着凉的。看来,也只能这样了。有些不放心的看了看那个小丫头,转身上了车。如果被商会发现了,他来承担就好。开着车到了长庆的家里,大晚上的搅扰,真是不好意思呢,犹豫了一会,终究还是抬手扣了扣门。
里面的长庆嘴里都囊不清的骂着些什么,一手提着裤子,一手提过煤油灯,打开门一看,却是余其扬。不由一惊,手里的煤油灯眼看就要掉在地上,还在余其扬眼疾手快,已经接了过来,正要递给他,却见眼前人的裤子也掉了下去,微微蹙着眉笑了,轻声道:“长庆,长庆?”长庆这才反应过来,连裤子也不及提,转身就往里屋跑,一边急忙吼吼道:“其哥什么事,你等着,我这就拿家伙去,你等着我啊。。。。。。”
余其扬忙摁住他的肩头,道:“不是去打架”长庆有些困惑的转过身,挠着脑袋道:“其哥你说什么呢?不是去打架?”余其扬没有回答,带一点笑意的瞥了瞥长庆掉在地上的裤子,长庆有些不好意思,一面冲着余其扬笑了笑,一面赶紧把地上的裤子提起来,一边把裤腰带拴好,一边道:“其哥那你来有什么事啊,不管有什么事,只管和兄弟说,水里来火里去,我苏长庆愿意更着你。”
余其扬有些难以开口,一息,才道:“长庆啊,我把东西,很重要的东西落在商会里了,你看能不能。。。。。。”长庆立马会意,把腰上的钥匙解下来,拍在余其扬手里,道:“其哥,这还有什么好说的,你只管拿去用就行了”
余其扬看着静静躺在手心里的钥匙,不觉眼睛有点发热,缓缓抬起头,拍着长庆的肩膀道:“好兄弟,你的情意我记着,如果不幸被发现了,我余其扬一力承当,绝不连累兄弟。”长庆脸上有些不快,嚷嚷道:“其哥,你说这话就看不起兄弟了不是,实话说了吧,浦江商会我苏长庆能看得上眼的就你余其扬一个,我敬你是个人物,只是我长庆没福气在你堂口底下干,其哥,我是做梦都想和你一起出生入死啊,你看你要再说这种话,可就是嫌弃我,不拿我当兄弟了。”
余其扬笑了笑,摇了摇手里的钥匙,道:“好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长庆显是很高兴,道:“其哥,你把我当兄弟真是太好了,以后你们堂口要是有什么事,尤其是打架的,别忘了叫上兄弟,我管钥匙管得身上都快长虫子了”余其扬不由笑了,给了他一拳,道:“那是。”
上了车,轻轻玩弄着上上的钥匙,一边发车一边自语道:“好兄弟,有福同享,有难,让我来当吧。”慢慢转动方向盘,突然想起来,她那么怕鬼,万一一会醒过来了,怎么办?心里暗暗吃了一惊,为什么她说过的话,一字一句,他竟记得这样清楚?一笑,故作轻松的笑了笑,想来是他的记性委实他太好罢了,从小到大,凡是他看过的东西,向来都是过目不忘的,不是吗?想着,不由慢慢加速而行。
停了车,慢慢向着大门走过去,她还睡着。不由俯身隔着玻璃坐在她对面,点起一根烟,静静的看着她的睡颜,一种很安心的感觉在身体里四散蔓延。抬起头,月色静静的泻下来,白色玉兰花的花片大片大片的坠落,从未觉得,世间如此安静和美好,如果,时间可以就这样静止,一直这样,那么,该是多么的温暖。可是,怎么能够呢。
轻轻抖落,手背上凉薄的烟灰。终究还是起身,转动手里的钥匙,开门进去,走到她面前,看她睡得那样熟,竟有些不忍叫醒她。蹲下身子,试探着拉了拉她手里那个巨大的袋子。那小孩反而下意识般的又往自己怀里紧了紧,非但没有一点要醒的样子,反而流下了一串口水,有些嫌弃的蹙了蹙眉,眼里却带着一点笑意,拉着她的衣袖帮她擦了擦。然后摇了摇她,轻声道:“谢谢,谢谢,醒来了,这么睡会着凉的,谢谢。”
某谢听到一个很好听的声音在叫自己,总算是拉回了一丝清明,揉了揉眼睛,却是那张帅人不偿命的脸,阿其哥,大半夜的这样讹血真的好吗?跪求血袋啊。虽然不知道阿其哥怎么回来,但谢谢很有心机的预料到,如果阿其哥发现自己醒了,三堂会审是指定逃不过的了,她本就是戴罪去教会学校的,这会肯定是罪上加罪,还不知道阿其哥会让自己怎么死呢。想了想,还是装睡比较安全。
一边含含混混道:“阿其哥,你来了啊”一边把手里的袋子瞥到一边,像是搂娃娃一样把阿其哥搂了过来,继续开始打瞌睡。
谢谢觉得只觉得智商再一次破表了,实在是太英明了有木有。就算是阿其哥猜到自己是装的,他能怎么样,总不能扎她几针试试看吧,谢谢都想好了,别说针了,就算是阿其哥拿铁杵扎她,她也绝对不醒,嗯,就酱紫。大不了以后告诉他,自己睡眠神经比较大条就好了,而且这次便宜占的呦,真是占大发了,某谢有点羞涩呢。正很有心机的打算装着睡意把小魔爪往阿其哥的脸边蹭,丫的,机会难得啊。
余其扬又好气又好笑,被她这个姿势整的又憋屈又难受,感受到了她左手正在蠢蠢欲动的往自己的脸边开进,干脆一手把她拎了起来,一手提起那个袋子,好沉啊,谢谢你究竟在里面装了些什么啊,总不至于都是吃的吧!
打开车门,把谢谢和那个袋子扔了进去,看了看,唔,还不打算醒吗?余其扬坐到了方向盘前,自言自语道:“圣约瑟教会学校向来十二点钟才会关门,玛丽嬷嬷想必这会还没睡呢吧”果然如他所料,后面的那个小孩子蹭的一下坐了起来,道:“你不是吧,我好不容易才回来的,你就让我待在你身边吧,好不好啊”余其扬静静地坐在那,修长的手指敲着方向盘,轻声道:“说吧,你怎么回来的?”
唉,要说起来,这实在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历史。某谢只好甚悲催的进行了回放。话说出了圣约瑟教会学校以后,她这个宇宙无敌大路痴就很有先见之明的,不耻下问的找了甲乙丙丁四个路人进行咨询,却令人奔溃的被告知了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某谢觉得十分的非常的以及特别的忧伤。对此,谢谢终于充分发挥了她令人捉急的智商,想出了一个绝妙的法子,掷硬币,嗯嗯。谢谢先对自己进行了无限的膜拜,简直是太聪明了有木有,那些说她笨的人真是够了,除了她,谁还能想出这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好法子来,好嘚瑟啊。
自恋了一阵以后,谢谢从身上摸出两个铜板,深情的吻了两下,颇具悲壮意味的开始了她的归途。逢岔路口必掷,十字路口掷两个,兜兜转转下来,已经掷了七七六十三次,眼见又是一个叉路口,谢谢把手里的铜板抖了出来,向左。
某谢却觉得有些害怕,快中午了,怎么还不到啊,难道是自己走错了,可她明明是按照铜板给自己的指示走的呀,怎么会呢?可万一呢,她可不想让那个人贩子拐去给熊瞎子当媳妇,她是个多么有理想,有追求,有审美的人啊。一旦被人拐走了,妈妈的,那时候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想来,怕是连个救自己的人也没有吧。
所以,她必须先自救。狠了狠心。找到了旁边一个看着比较老实的黄包车夫,把手里的一个大洋摸出来给他,努力拼凑记忆,描绘了一下阿其哥家旁边的建筑物。那个车夫立马以一种看白痴二百五十的眼神看着她,还略带了一点同情。
某谢心里暗暗打鼓,什么情况啊,难道他没听懂,好歹也是个文科生啊,表达能力总不至于鸟成这个样子吧,还是阿其哥家住得实在太偏僻了,就在谢谢摸不着头脑的时候,那个黄包车夫示意她上车。谢谢带着困惑上了车,下一刻,她突然明白了那个黄包车夫刚刚那个眼神的含义,丫的,她果然是白痴里的二百五,二百五里的战斗机。
黄包车夫拉着谢谢,只淡淡的左拐了一下,然后,就,到了。谢谢眼睁睁的看着那个黄包车夫乐呵呵的拿着一个大洋走了,还唱起了家乡的小曲儿,只觉的眼泪都快下来了,整个人都不好了,我的钱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