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星星送给你……”安浅捧着那张画在他面前,眉眼弯弯,他能借着画上的光看到她眼中就是一片星空。
“那么黑,你怎么做到的?”小哥哥震惊的看她。
“夜光笔是韵儿姐姐送的生日礼物,在晚上就会发光!”安浅笑着,“我喜欢晚上看星星,看多了,也就可以闭着眼画出来了,好看吧?”
小哥哥没说话。
“好不好看嘛?”小姑娘撅着小嘴,“我学画画已经三年了,现在还没学好,等以后我画的很好看的时候,你在夸我吧!”
“……”
“不用了,这幅画很好看。”一把拿过那片星空,仔细端详起来,一笔一画勾勒得很清晰。
在那个人心惶惶的灾难中,在那个黑暗的角落里,那一片星空带来一片光明,带给他们一份安定。
“小哥哥,我给你唱歌听好不好?”安浅盈盈笑着跟他说话,完全没有害怕的样子。
他只是微微抿唇,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可以移动开的石块。
见他不理自己,小姑娘也不懊恼,自顾自地唱起小星星来,唱完了一遍又唱第二遍第三遍。
南锦司好不耐烦,为什么她这么喜欢星星?
小姑娘唱累了,便停下来托着下巴待在他的身边。
四周黑乎乎的,她根本看不清他的样子。
可是她莫名地笃定,这个小哥哥真的很好看。
果不其然,被大人们救出来后,小姑娘一直盯着身边的小哥哥看,见到他的真颜时,小花痴就上线了。
她拉住小哥哥的手,当着他的家人的面撒娇:“你不要走嘛,我很喜欢你,喜欢你!”
南君澈和许月恩搂着儿子哈哈大笑。
“小姑娘,等你长大了嫁给我们家锦司当新娘子好不好呀?”许月恩逗她。
“好!”浅浅认真的点头,拉住小哥哥的手,认真地说,“小哥哥,你等等浅浅,等我长大了,就会去找你,我要做你的新娘!”
“……”他的脸唰的黑了,却没有说出拒绝的话。
那个小哥哥真的好好呀,可是,她好像把他忘记了。
他叫什么呢?
小哥哥的家人好像叫他锦司。
南锦司……
……
浅浅十一岁的时候,安辰川就离开安家外出求学,小姑娘哭得撕心裂肺,怎么也没能留住哥哥。
后来遇到了李靳深他们,成了好朋友。
初见时李靳深给小姑娘塞了一嘴的大白兔奶糖,不打不相识,俩人成了好朋友。
那时候的小公主又萌有好看,去到哪都惹人喜欢。
那时浅浅常常跟着蒋舒怡到处跑,看李靳深和丁胜浩打球,无论有没有人看,她都会在一旁为他俩备好擦汗的毛巾和温水。
小公主很懒,不喜欢运动,喜欢含着一颗大白兔奶糖,惬意的躺着晒太阳,每回我们打球,她都会吃上好几颗大白兔,懒懒的坐在不远处看他们。
意外发生在那天,老城区没有体育场,李靳深和丁胜浩便去了农村里那许久没有用过的篮球场打球,小公主和舒怡在一旁加油打气。休息喝水的时候,老旧的篮球架忽然倒下,恰好那时安浅在李靳深身边给递水,猛地推开了李靳深,她来不及躲开,便被倒下的球架砸中,伤了额头。
李靳深愧疚极了。
浅浅不是疤痕体质,因为那次伤口太深,缝了好几针,她昏睡了好久,醒来时还甜甜的唤着靳深哥,嚷着要吃大白兔奶糖。
后来医生说因为伤口太深,淤血已经流进脑中,抹去了她的一小部分记忆,至于以后会不会完全失忆,需要看她脑中的淤血能不能及时消去。
于是啊,十一岁以前的记忆,安浅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却随着时间的流逝,灌入新的事情,忘记旧的故事,把年少喜欢的人也忘了。
一点点的忘了。
高考后,因为安辰川离开,安浅对一切失了兴趣,上网时偶然发现【阴阳师】这个游戏才下载来玩的,玩着打发时间,没想到这一玩,竟让她遇见了她所爱之人。
她操纵的游戏人物雪女在小桥流水的石板桥上,与景玖站在小桥相对走来,离他最近时,雪女忽然停下,轻轻敲下几个字。
【浅笑安然】:“久仰,景玖大神。”
之前不知为何,与景玖交谈时总会带有一丝奇怪的感觉。
现在知道了,那次久仰,真的是久仰。
一生,念念不忘。
他曾与她在三个世界相知相识相恋,他的一生注定被她占满。
K市那场地震她与他初见,她却傻乎乎的对他笑,丝毫不畏惧大自然带来的灾难,坚信她辰川一定能救她出去,她欢喜地给了他一片明亮的星空,不厌其烦的说喜欢他,要嫁给他。
只是后来啊,她忘了他。
她只觉得一阵恐慌,陷入一片黑暗中,怎么挣扎也醒不过来。
她听到她的锦司在跟她说话,也感受到哥哥的难过,父母的心痛,可是,她怎么也睁不开眼。
她好想哭。
……
南宅。
南锦司跪在祠堂前,忽觉一阵心痛,然后自古沉重的窒息感涌来。
浅浅,他的浅浅。
老太太睡不着,披了衣裳起身,拗不过心里的那根刺,颤颤巍巍地往祠堂走。
她看到她的孙子坚挺地跪在祠堂前,拿着手机看着心爱的姑娘得到照片,眉眼间含着温柔的笑。
那笑,她见过。
在南老先生身上。
他那一生对她动了心,用一生的温柔捧到她面前。
她无疑是感动的。
可是啊,他用错了法子。
她不爱他的,一点都不爱他的。
这个南家,对于她来说,只是个牢笼。
困着她的牢笼。
她用一生在说服自己不爱南老先生,可是,在他放手让她离开的时候,她却没有走。
她想着啊,他对她那么好,她最讨厌的就是欠别人的了,她总该是要还一点的,要不然,就这么走了,她依旧因为他一生不安。
她要和他彻彻底底断绝关系。
可是纠缠半生,她始终留在这。
始终与他断不了关系。
她不爱的,真的不爱他的……
真的不爱的呀……
老太太悄悄回了房,取来电话,翻开电话簿,拨去那个她从未动过的号码。
“夫人!”那头的人被吵醒,却也没恼,恭敬的回话。
老太太握着电话,看着窗外的月色,久久不语。
就一次,就这一次。
她不是为了南老先生,她就是为了她孙子而已。
她不爱他的,真的不爱的……
……
Louries 大夫第二天从美国赶到中国,当天夜里在S市落地。
安辰川亲自与他攀谈,Louries 大夫没有多说什么,亲自给安浅做了去於手术。
南锦司得知消息的时候,连忙去找老太太。
老太太没见他,让他赶紧滚蛋。
他弯了弯唇,心口微热。
老太太是手辣,但她的心不狠。
否则,她当初就不会只是把慕萦送走这么简单了,她没动过伤害一个人的念头,也从不会见死不救。
哪怕后来父母不顾反对在一起了,她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再做什么事影响他们。
“奶奶,谢谢您。”他在窗边温声道,“您会很喜欢浅浅的。”
“你走吧,老太太我不想见你。”南老夫人躺在榻上絮絮叨叨,重复念着的,只有一句话。
“我不爱他的,一点都不爱他的……不爱的……”
南锦司的心微微一触。
老太太这一生,是真的累了。
南锦司前脚刚赶去医院,后脚管家就进来通报:“老夫人,凌老先生过来了。”
老太太睁眼,眸色混浊。
凌老先生进来,只见她仍躺在那里,说着的还是那句话:“我不爱他的,一点都不爱他的……老凌啊,你知道的,我不爱他的……”
凌老眸子一酸。
当初凌家和南家交好,凌老和南老是拜把子的兄弟。
后来南老娶了江苜,江苜在南家没少闹腾,但南老纵着她闹,只要不伤害自己,他就愿意宠着。
凌老看不下去,想要去教训教训一顿江苜。
可是啊,不知道为何,他也稀里糊涂动了心。
他知道兄弟的女人不能碰,也不敢碰。
他只能顺着兄弟的意,事事关照她。
他丢了心,却捡不回来,一辈子按部就班,娶妻生子,把那颗丢了的心,烂到肚子里去。
哪怕后来南老去世,他也只能在她身后,默默地守着,帮着,唯独不能碰。
他知道她虽不爱南老,但她的心,到底还是装着南老的。
否则不会为他生下一双儿女,不会在他去世后担起整个南氏。
而今听到她的呢喃,他的心,也该落了地。
江苜这一生,是爱过南老的。
只是不知何时动了情,不敢去看,也不敢认。
抱着这股遗憾,独留世间。
他自认没有南老这样深情,南老铿锵一生,在外名声赫赫,令人忌惮,在内却百炼成钢绕指柔,宠着江苜,从不冲她红过脸发过火动过怒。
这份爱,如此沉甸甸,只对江苜。
或许江苜对他的恨比爱更多,让她一生都不敢看清自己的心,不敢承认她爱他。
“不爱的,我不爱他的……一点都不爱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