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透过茂密树叶淅淅沥沥折射到地面,森林深处早晨雾气皑皑,百米之内看不见任何东西,只听见远处各种鸟鸣之声。程坚四人终于熬过了惊恐莫名的黑夜,四人团坐在一起,吴语嫣坐在中间,程坚、盛立轩、窦嘉伟呈三角形围坐。这是第三天了,还是没有走出漭漭大森林,程坚教授感到身体力量透支,心神疲惫,吴语嫣俏脸变得无神无光了,丰润饱满的嘴唇变得干涩;窦嘉伟与盛立轩仗着年轻,但脸颊蜡黄,黯然失色;四人觉得腿上软弱无力,有劲使不上来。程坚知道这是生理盐水蒸发导致的,因为他们没有准备什么食物,唯独食物还是两个女生爱吃的零食,什么上好佳、麻婆豆干等。这都不是让人担忧的,四人最恐惧的是每当黑夜来临,他们面临着各种夜晚出没的野兽。
这三天他们比较幸运,没遇见什么攻击型的野兽,多是山鸡、野兔、獐子、鹿。这些动物时常成为四人的‘牙祭’,当然不是那么好吃---半生不熟或者满是腥味,四人第一次‘牙祭’之时,呕吐不止,吴语嫣胃里酸水都吐出来了,但还是被程教授‘强迫’吃下去。
森林深处有几处泉眼,但是程坚担心泉眼四周腐烂叶子导致泉水有毒,每次遇见泉眼,先是远远观察动物饮此泉水,然后才可放心喝。这些野外生存知识当然是经验丰富的程教授所想,程教授努力回想少年之时二叔抗战出征缅甸的野外生存的故事。
四人迎着晨光走了个把钟头,眼前视线开阔起来---晨雾散了。身体虚弱的吴语嫣软弱无力的趴在窦嘉伟背上,无神眼睛遥望着无边际的大森林,颊骨凸显的盛立轩疲惫背起几个大包,这是他主动要求的---程教授年纪大、吴语嫣是女生、窦嘉伟背着吴语嫣。
“程教授,前面有人!”趴在窦嘉伟背上的吴语嫣陡然大叫起来,让其他三人惊诧一会儿,三个男人马上背靠背围成一团;然后顺着吴语嫣指的方向走近一看,大家发现有人,而且是两个人,不过他们都躺在地上,只是人身上衣服与地面枯黄的颜色反差太大,所以趴在高处的吴语嫣无意中瞧见差异,否则这杂草丛生的密林怎么让人发现呢?
“秦康平、田野!!!”
。。。。。。
上海和兴车行
“什么,劳文丰想修理那辆花旗国的车?”一肚子怨气的掌柜的从顾爷那里回来。当听闻劳文丰修理道奇卡车,掌柜的勃然大怒:“他以为他是谁呀,这可是洋人的东西,顾爷去年花了一万块大洋走私过来的;妈的,要不是看着他是大管家介绍进来的,老子早把这个小瘪三轰走。老刘,把那个小瘪三叫来。”
和兴车行的何掌柜的是顾爷远方亲戚,五年年前被顾爷安排主管和兴车行,这是顾爷重情义怜悯同乡而设置的产业。劳文丰是大管家硬塞进来的,而且规定每个月六块大洋,何掌柜的心里一直添堵,虽然何掌柜与大管家达叔一直不对付,相互之间较量都是在暗处,一直被达叔压着。平时时不时挑刺但不敢开除,因为顾爷十分爱惜自己重情义怜爱同乡的名声,兼之劳文丰工作也出什么大错。
何掌柜的今天够倒霉:卡车在车行用车陡然坏了,顾爷听说连洋人修不好,心疼地冲着何掌柜大骂,差点挨巴掌,一万块大洋啊!既然你撞到我的刀口上,那就别怪我心硬---以此为借口开除掉,让他当众出丑,到时候大管家也不能说什么?
“掌柜的,您找我?”劳文丰听闻掌柜的有事找他,急急忙忙赶紧从仓库赶过来,他还不知道人家正算计他呢!
“听说你想修这辆花旗国的卡车,你懂这西洋车,有信心修理好?”掌柜的平稳自己的怒气,努力挤出一丝笑意,笑意中带点阴鸷。
劳文丰没注意掌柜的脸上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听完后内心十分激动:“掌柜的,先检查一遍哪里出了问题,然后找到相应的零件和工具,再确定是否能够修理好!”
“呵呵。。。,行,只要你能检查出这花旗车哪里出现问题,零件与工具不用你操心,保证随你的心意!”掌柜的见眼见这个小瘪三满脸喜悦,内心十分厌恶:大管家哪里弄来个傻子,好赖话都听不懂!嘿嘿,这是你自找的,今日碰到爷心情不爽。
陡然,掌柜的十分阴沉的冷冷地说道:“那修不好呢,呵呵,你赔得起么?就你,靠着大管家的关系才上拉洋车的穷小子?你也不撒泡尿照一照自己,小赤佬!老子看在大管家的面子才可伶地收留你,你还蹬鼻子上脸了!真以为能修理黄包车就认为什么车都能修,哼,小赤佬,醒醒吧,脚踏实际点,你就是穷力巴的命!”
尖酸刻薄的讥讽让劳文丰一刻间脸色煞白,陡然热血冲脑,一股怒气由心底直向上冲,满眼血红死死地盯着,两只拳头攥的死死地:这是侮辱,直裸裸的人格侮辱。
见场面浓烈的火药味,刘三苟赶紧陪着笑脸:“掌柜的,您老大人有大量,小劳还年轻,喜欢想些不切实际的空想!”然后又拉来劳文丰手臂:“小赤佬,赶快向掌柜的认个错,大家都是苏北老乡,出来是讨生活不是置气的,不必闹得太难堪!”
“我算是看出来了,掌柜的早就看我不顺眼了,你早说嘛,何必这么麻烦呢!”劳文丰此时明白掌柜的赶人来了,修理汽车是个借口,这个借口找的不露痕迹---包括与劳文丰要好的刘三苟等师傅同乡都认为他是无理取闹,不看好劳文丰能把大洋车修好。故此,劳文丰那股不服输牛劲上来了:
“不过,既然掌柜的怀疑我的修车能力;好,今天当着苏北同乡的面说清楚,我俩之间打个赌约:若是我输了,怎么处置随你;若是我把车修好了,你怎么说?”
掌柜的闻之,此刻心情十分舒畅,心说达叔啊达叔从哪里找来的愣头青活宝啊。他忍不住得意哈哈大笑:“各位同乡兄弟,不是我何某人以掌柜的身份压人,平时做事这小子就不踏实,这山望着那山高,很是对不起顾爷的情义!”掌柜的轻蔑瞟了劳文丰一眼:“这是顾爷花了一万块大洋从怡和洋行走私过来,如此珍贵的洋车啊!不是我们黄包车,岂是一般人能修好的;然而,这瘪三还不知进退,不听劝告,要与我打擂台赌约一场!好!各位作个见证,若是我赢了,我何某人念在同乡份上,劳文丰到柜上结账走人;若是他赢了,我何某人愿拿出一百块大洋,权当是修理花旗车的修理费!老杨,到柜上取出一百块大洋来!”
若你小子走运,把大洋车修理好,你小子拿了一百块大洋肯定得离开和兴车行,顾爷也不会说什么,大洋车都修好了他能说什么。顾爷没意见,达叔更不敢提出异议。
“掌柜的仁义啊,是条汉子!”旁边都是车行的师傅、车夫力挺掌柜的仁义,对劳文丰很是感冒。
“好,我接受!”劳文丰见场面没人支持他,一脸不服输立即答应。此时他一直都没弄明白掌柜的为何突然之间如此记恨他,不知道哪里得罪过何掌柜。
唉,虽然已经撕破脸皮,那就没什么顾忌的了!在车行带着本来不是劳文丰长久之计,能拿到一百块大洋也可以保证一段时间温饱。
劳文丰不理众人不屑地眼神,从修理架拿出工具,轻盈地跳上车前保险杠,打开车头盖子。望着这久违的汽车机械零件和结构,一股油然而生的亲切笼罩他的身体,让劳文丰沉迷于其中,达到忘我境界,忘记旁边车行师傅等傻愣愣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因为开车的师傅不在身旁,问不到卡车哪个系统设备部件无法工作,所以;劳文丰只得一一详细的检查。开始劳文丰生涩而小心翼翼地检查了辅助零件,随着进入状态手感愈来愈好了。时而趴在车头;时而跳进驾驶室;时而又钻到车底下检查底盘,上上下下忙活半天,但是卡车仍然发动不了。
时间一点一滴飞逝,也消磨了旁观者的好奇与耐性,旁观者发出失望、讥讽、嘲弄的叹气。刘三苟难过地叹了口气,摇摇头:还是轻狂了!旁观者的神色让何掌柜满脸笑意,心说,小瘪三,你狂呀!怎么样,露相吧!
劳文丰从车头跳下来,急切到车行修理部找东西,然后拿出几样东西试了试,最终还是失望地摇摇头!
“怎么样,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吧,知道那块云彩下雨了?哼,小瘪三!”何掌柜满脸讥讽的说道:“连洋人都修不好,洋汽车岂是什么人都能修的?”
劳文丰有点厌恶瞅着何掌柜的表演:“何掌柜,洋人的东西谁说我不能修好?我已经检查出卡车毛病出在哪里了,是汽车底盘的变速器坏了,具体说是变速器齿轮轮齿破碎而导致的。齿轮是改变发动机曲轴的转拒,适应在起步、加速、行驶以及克服各种道路阻碍等不同行驶条件下对驱动车轮牵引力及车速不同要求的需要。刚才摇摇头是我想在车行找相关的部件或者合适工具,试着能不能修理好,但是车行没有合适工具或者部件,必须要到洋行那里购买。。。。。。”
“啊,咳。。。”何掌柜被劳文丰一口汽车部件术语听的眼花缭乱吓得咳嗽起来,转念一想是劳文丰戏弄他不懂,生气地打断劳文丰的说话:“小瘪三,欺负我们不懂洋车什么部件,你说怎么就怎么啊!”
劳文丰有点鄙视说道:“何掌柜,若是不相信你可以去请懂行人来呀!看我说的是不是在糊弄你。”
刘三苟见劳文丰满怀信心,侃侃而谈,和善地问道:“小劳啊,三叔问你,你真的检查大洋车毛病出来了?那刚才洋人怎么说这花旗国的车没法修理呢?”
“呵呵。。。,三叔,洋鬼子可能技术不过关或者就是敷衍了事,根本没认真仔细地检查,想当然认为车修不好!你刚才也瞧见了洋鬼子满脸傲气一脸不耐烦的样子,他是故意不想修好,我怀疑他不是厂家售后服务人员。”劳文丰叹了口气,心说这个时代国人如此惧怕洋人或者崇洋媚外,比后世还过犹不及。
“售后服务人员?”旁观者被劳文丰这个后世车市常见词汇弄得云山雾罩。
劳文丰找到卡车的毛病,满脸笑意而自豪指着这辆花旗国道奇卡车:“就是生产这辆道奇卡车的生产厂家!”
“小瘪三,你做梦吧,花旗国道奇生产厂家在遥远的花旗国,隔我们十万八千里呢!哼,我就知道这是你找借口!”何掌柜以为抓住劳文丰的漏洞。
“对呀,这花旗国远在海外嘞!”旁观者一脸恍然大悟。
“谁说要到花旗国去修理。道奇厂家既然在中国出售这种型号的卡车,肯定有他们的维修部和维修师傅在中国。”劳文丰顿了顿说道:“否则,坏了还要到花旗国修理,多不方便呀,那谁会买道奇的车呀。何掌柜,你请的那个洋人肯定不是道奇厂家的人!”
旁观者闻之,不由自主点点头:对呀,有道理!哪有自己砸自家生意的人呀。大家不由自主一起望着何掌柜,何掌柜一脸尴尬而又气愤站起那里一言不发,刚才的嚣张气焰顿时消失了,心底有点发虚。
从何掌柜的神态,大家心中都明白答案什么,旁观者有点惊讶看着劳文丰,心说这小子还是懂的这门手艺啊,这可不得了!众人眼神变得复杂起来,惊讶、嫉妒、怀疑。
刘三苟现在相信这个平时被自己讥讽的‘酸秀才’的话,有点不好意思问道:“这个什么售后服务人员在哪里?”
“买这辆车的地方!”
何掌柜的额头冒出一丝丝冷汗,脸色铁青,全然没刚才看劳文丰笑话的超然心情,反过来大家都在看他的笑话。妈的,阴沟里翻船,这个劳文丰小赤佬,既然扮猪吃老虎。
何掌柜没心疼那一百块大洋赌约。现在被车行里人检查出毛病,而且误信洋人的话向顾爷说这辆车报废了,顾爷知晓后内心会怎么看待他,。唉,现在只能亡羊补牢了,赶紧到购买此车的洋行去请那个什么售后服务人员了!想罢,何掌柜吩咐一个车夫赶紧到怡和洋行请维修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