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齐齐的暑假还没过完,便教李绘妍的电话打扰了,李绘妍在电话那头颇有些神秘:“你不是一直想看看真人吗?这就是给你的机会。”
辛齐齐挂了电话,点开了李绘妍发来的邮件:
S市同舟路324号五幢
20XX年8月24日
邀请人:李绘洋
大约有三分钟的时间,辛齐齐是盯着邀请人这个名字的,李绘妍还在电话里说,正式邀请函大概两三天内就寄过来。
李绘洋是李绘妍嫡亲的哥哥,辛齐齐从没拜见过李绘洋真人,大概也只会在报纸的八卦头条上见过几次,但真正让辛齐齐过目不忘的,是在一本国际上颇著名的财经杂志上,中间纸页,足足两面,够大的版面,也够惊艳。
辛齐齐追着李绘妍跑:“原来那个小巴菲特就是你哥哥。”
李绘妍打住她:“其实那天他还在感冒,状态不佳。”
李绘妍是辛齐齐同寝室的同学,第一天报道的时候,辛齐齐和爸爸搬着大箱子上楼,在底楼楼梯的拐角处就看到了李绘妍,那时候李绘妍穿着粉色的超短裙,头发盘成了大花股,脸上画了淡妆,总是一闪一闪地摇着硕大的耳环,她正在打电话,很大的一个手机,那时候辛齐齐还不知道iphone,市面上也还没有苹果手机的专卖店。
李绘妍的口气并不好,甚至有些发怒,好像找不到人来帮忙搬箱子。
辛齐齐一向不喜欢富家女,径直转过去就要上楼,但是爸爸却喊住了她,然后询问李绘妍要不要帮忙搬箱子,李绘妍的眼神颇有嫌疑味道,辛齐齐觉得向被扫了x光,拉住爸爸要往楼上走:“她嫌弃咱们,不需要帮忙。”却还是被李绘妍拉住了,口气颇有些歉意:“对不起,我没别的意思,那就谢谢叔叔了。”
最终辛齐齐还是和爸爸帮李绘妍搬了箱子,辛齐齐一直觉得爸爸就是一个老好人,他似乎永远都没有那么多想法,自从毕业上岗以后,就一直守着一份社区医生的工作,帮没钱的人看看病,配配药,人家在社区没待一年就上调到大医院去了,可爸爸在这个位子上一待就是大半辈子,辛齐齐想,爸爸毕竟也是复旦的医学毕业生,怎么就肯呆在小地方呢,这时候,爸爸就会意味深长地抿一口浑浊的小酒,看着远处不知道的某个地方,却不说话,像极了世外高人。
辛齐齐终究是报考了这个大城市的Z大学,分数高得惊人,在大城市的学校分数一向高得惊人,大家都挤破了头想进来,辛齐齐的成绩还算可以,加之考试那天吃了妈妈的营养早餐,辛齐齐临场发挥出其,连班主任都觉得不可思议。
爸爸没有为辛齐齐做决定,一切都是辛齐齐自己做主,她总觉得,爸爸是位隐士,从不点破,也从不干涉,却都看在眼里。
让辛齐齐没想到的是,李绘妍和她居然同住一个宿舍,还是上下铺。那是四个人的小宿舍,空气里还有新装修的难闻气味,一边是上下铺的四张床,一边是四张大大方方的书桌和衣柜,总体来说,除了没有空调之外,一切都还好。
李绘妍和辛齐齐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在临睡觉的时候说的,四个人躺在床上,互相介绍着彼此,冷不丁,李绘妍突然对辛齐齐说:“辛齐齐,我为之前的事情向你道歉。”辛齐齐觉得这富家女还是挺靠谱的,并不娇气,于是哈哈了几声:“没事,我没放在心上。”
就因为这事,辛齐齐和李绘妍就互相得瑟了大学两年,认识辛齐齐的人都觉得李绘妍这样的富家娇娇女能被她管得服服帖帖,还真是不小的传说。
辛齐齐终究没敌得过幻想中美男的色诱,连爸爸的拿手菜都没抵抗住,辛齐齐拒绝在收到邀请函之后再吃爸爸的咕老肉,虽然极其痛苦,但就是怕不小心会发胖或爆出痘痘,辛齐齐觉得这很矫情,也很虚荣,所以说,犯花痴真是罪过。
回到S市那天,辛齐齐一眼就看到了李绘妍,她个头很高,1米7的样子,长相又颇具明星气质,衣服价值不菲,在人群里很显眼。辛齐齐挤过车站,走到李绘妍面前:“嗨,绘妍。”
李绘妍兴奋地抱了抱辛齐齐:“我想死你了。”
辛齐齐不住翻白眼:“李二小姐,我们不过分别了一月14天。”
李绘妍喊来司机帮辛齐齐搬箱子回了学校,又拉着辛齐齐坐在后座上:“你不知道,我家老头子的小老婆有多毒蛇。”李绘妍口中蛇蝎心肠的女人便是她的后妈,比她不过大了9岁,在李绘妍的口中,她后妈便是白雪公主里心狠手辣的后母,灰姑娘里只爱两个姐姐的后母,总之,就是所有狠心后母的全集,辛齐齐想,那你一定不是因为受虐待而楚楚可怜的女儿。
要是李绘妍知道辛齐齐心里是这样想的话,她一定会失望的。
同舟路324号相当于富人的标志,就算没人知道S市的市长是谁,也不会没人知道同舟路324号,这相当于上海人都知道汤臣一品一样。
5幢在第二排,距离大门有200米的距离,保安系统实在惊人,进门前都是靠瞳孔距离的大小来验证,真应了那句: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李绘妍是主人,加之来访的客人也不少,所以在小区门口同保安人员迎接到访的客人,辛齐齐便独自在李家大宅院的花园里随便转悠,草坪上摆放着点心茶水,恐是怕来人饿了而准备的。
辛齐齐很兴奋,学经济的人,谁不知道李绘洋,那是大学生的毕生目标,李绘洋在大学生眼里就是励志一代,凭着一股干劲,几度跳槽,最后独自创立新客NK,专门从事新兴网络科技行业,后来又转向建筑工程,不久前还在德克萨斯州上市了。
喧闹突然停止,辛齐齐知道,家宴开始了。
一个年轻人立于台阶上致辞,那应当就是李绘洋,考究的西服,滚过边的笔直衣领,低调名贵的手表,柔和却坚定的眼神,略带微笑的脸,辛齐齐突然想起了周瑜,大概就是这一身的气质,所以才会“羽扇纶巾,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
“怎么样,真人?”李绘妍拍拍辛齐齐的肩膀。致辞结束,便是正餐时间,西式的餐点,随意享用,还可以让厨房另开小灶,侍应生端着盘子来回穿梭于人群。
辛齐齐不假思索,道出观点:“像周瑜。”
李绘妍却哈哈大笑起来:“表象,一切都是表象。”
“那像谁?”
“曹操。”
辛齐齐不禁睥睨:“狐狸?”
“嗯。”
辛齐齐又一番凝视,在李绘洋对面的那个男人,吸引了她的注意,他有一股气质,浑然天成,却难以言表。
“对面的那位是谁?”
“师北辰,哥哥聘请的顾问,两个人合作了一项大案子,不是本地人。”
“像狮子。”足够的淡漠,足够冷静,好像什么都看在眼里。
“我同意。”李绘妍小声告诉辛齐齐,“很冷,又不多说话,没一定的心脏承受能力大概承受不了,至今为止,我还没和他讲过话。”
李绘妍是出了名的社交名媛,就算只见过一次,都能熟络得像20年未见的老朋友,她摇摇头:“那种人,你不是对手,不能深陷。”
辛齐齐“哦”了一声,李绘妍又悄悄告诉她:“听说曾经有个女人,为他自杀过。有人见过那女的,真是漂亮,性格又好,还是博士。”
“死了?”辛齐齐有些惊讶。
“嗯,在他面前跳楼的,那楼有18层,摔下去,血肉模糊。”
辛齐齐盯着那个男人,他身着纯黑色西服,淡蓝色领带,正经却又不做作,凸显出漂亮的白色皮肤,在阳光下格外耀眼,其实并没有李绘洋帅气,却有一股很难得的英俊,辛齐齐想起了好久以前看过卢梭写的一本书,书里面写到作者独自一段与世隔绝的生活,大概就是那种意境。
男人似乎发现了辛齐齐的目光,转过头来,辛齐齐发现,这个男人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明明是黑色的,仔细看却又觉得里面是蓝色的,如同深邃的海洋一般。那男人眼神略带审视地盯着辛齐齐有一两秒,又撇过头去。
辛齐齐听到自己的心跳,异常清晰。
下午,在李绘妍的房间午睡之后,李绘妍介绍给李绘洋:“我朋友,辛齐齐,我跟你说过的。”
李绘洋伸出手,像钢琴家的手,骨节分明,一点也不像商人:“你好,我是绘妍的哥哥,李绘洋。”
辛齐齐握住手:“你好,钢琴家。”
李绘洋怔了一下,又笑起来:“之前有些忙,没时间招待你,以后有空,常来家里玩,绘妍朋友不多,性子也不好,多亏有你在身边。”
李绘洋又说道:“听说你家不在本市,大三要是想实习,就到我公司来。”
“嗯,谢谢。”辛齐齐想,一个绅士,还是一个人见人爱的绅士。
李绘妍不常住宿舍,王娜娜和乔言还没来,辛齐齐一个人躺在宿舍硬板床上的时候,突然想起师北辰,心脏便不自觉开始跳动,这种感觉,很陌生,却很喜欢。
晚上,爸爸打电话过来,要她好好吃饭,不用担心花费。
辛齐齐在洗手间洗了把冷水脸,在镜子里看到自己不算成熟的脸庞,还残留着青春的气息。记起大三以后,大家便各奔东西,李绘妍一毕业就会出国,王娜娜的爸爸是国家干部,乔言谈了一个多金的富二代,一毕业就结婚。辛齐齐又用冷水冲了澡,虽然已是初秋,却还是闷热了些。
第二日,辛齐齐便在市中心开始找兼职,大饭店和西餐馆向来是大学生打工的热门地带,环境好,客人素质高,有空调,并且只需周六周日上班,最主要的是,遇上有钱人,还有小费。
“你要是想干的话,这周六就可以来,晚上5点到10点,一个钟头20块。”餐馆老板是个年纪不大的女人,很漂亮,也很干练。
“谢谢老板。”辛齐齐道了谢,领了工作服,还去买了一支口红,不贵,10块钱,老板规定女员工必须化淡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