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自悠冒雨去订酒店。回程时,突遇暴雨,即便撑着伞,自悠还是被浇个透心凉,当下便觉着寒气袭人。
晚上,自悠发起了高烧。刚好,辰南从外地打来电话,询问酒店事宜,自悠强打起精神,说定金已交,过几日再去选菜。辰南听出了自悠声音里的疲倦,连忙问道:“你是不是生病了?“
“听出来了?有点小感冒而已,已经吃过药了,过两天便会好。“
“自己当心。要是觉得辛苦,就乖乖呆着,等我回来处理。“
“放心,我没事。“
自悠真的以为会没事,小病,吃吃药便好。可没想到几天过去了,咳嗽的症状越来越厉害,高烧持续不退,一到下午便烧得厉害。母亲觉着不妥,陪自悠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是急性肺炎,需要自悠留院治疗。
活了二十几年,自悠还是头一次住院。
看着躺在病床上,一脸憔悴的自悠,母亲终于看不过眼,心疼道:“辰南到底怎么回事,结婚这么大的事儿,怎么可以撒手不管,完全扔给你。“
“他不是出差了嘛。“自悠解释道。
“他又不是天天出差。他上班,你也一样上班。自己的人生大事,哪有理由不关心的。还没结婚呢,你就把活儿全揽过来了,等结婚之后,有你好受的。总之,这一次辰南的表现,我和你爸爸很不满意。“
自悠笑,“您跟爸不是很喜欢他的嘛,怎么突然间抱怨起来。“
“但我们更爱你呀,你嫁给他是要去享福的,不是去受苦的。”
自悠听了,鼻头一酸道:“放心吧妈,辰南会对我很好的,我一定会幸福。“
夜幕降临,自悠孤零零躺在病床上,鼻端充斥着医院特有的药水味道。病房临着马路,来来往往的车辆,吵得自悠睡不着,索性下床来,在病房里来回走动,躺了一整天,腰都快要躺断了。
自悠还是觉得无聊,她想找辰南聊天,可是又不想让辰南知道自己住院而担心。她又想起了楷冬,自从婚礼筹备以来,就一直疏于同楷冬的联系。那一日,自悠告诉楷冬将要结婚的消息,楷冬问她为何如此平淡,自悠也说不上来,虽然开心,却无法做到欢欣雀跃。她对楷冬说,也许是自己等了太久,时间帮助她消磨了兴奋,两人的结合,本就在所有人的预期之中,仿佛是一种确定的归宿,少了一份追逐,一份刺激。
楷冬宽慰自悠,说婚姻只是形式,两人的相处才最重要。日子是过给自己看的,不是给别人看的,冷暖自知,开心至上。他希望看到自悠永远温暖的笑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将心事写在脸上。
自悠想起,不禁微笑。她突然很想听听楷冬的声音,于是拨通了楷冬的电话。
电话那头,楷冬的声音还很清醒,看来并没有扰他清梦。
“这么晚了,还没休息?“
“睡不着,想找个人说说话,没打扰您吧?“
“不会,我也没睡。“
“那您在干嘛?“
“猜猜看。”
这时,突然有人敲响病房的门。
“袁先生,有人敲门,您先稍等。“自悠边说,边下床去开门。
门开了,自悠却愣住了,门口站着的,居然是楷冬。
“你又惊讶了。“楷冬笑道。
“您,您怎么知道我在住院?“
“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楷冬反问道。
自悠也笑起来,“好像是,天下间,就没有您不知道的事儿。“
“怎么不告诉我你入院,怕我来探病?“
“哪里。又不是什么大病,死不了。用不着每个人转着圈的来,像开追悼会似的。“
“还会开玩笑,证明没什么大碍了。“楷冬在自悠床边坐了下来。”最近心情好些了吗?婚礼准备得如何?“
自悠叹道:“不结婚不知道,原来有这么多东西要弄,真是一个头两个大。等出院了,我还要继续努力啊。“
“男友不帮忙?“
“他刚刚换了新的工作,派遣到外地。“
“哦。那,我能帮上忙吗?“
自悠连忙摆手道:“不用麻烦您了,我自己能办妥。“
楷冬也不强求,“好吧,但是如果有任何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来找我好了。“
自悠很是感激,伸手在抽屉里拿了个橙子,递给楷冬道:“谢谢您,就请您吃个橙,聊表谢意吧。“
“只是请我吃橙?我可是一杯咖啡都要喝掉上百块的人,有没有更好吃的东西?“
自悠扑哧笑,“知道了,等我出院……“话刚说一半,自悠突然间猛咳起来,咳得昏天黑地,捶胸捶肺。
楷冬连忙扶住自悠,拍她的背,替她顺气。
自悠终于咳停下来,只觉得一口气缓不过来,身子一软,无力地倒进楷冬的怀里。
楷冬身子一震,僵在原地半晌,但很快便恢复镇定道:“感觉好些了吗?需不需要叫护士?“
“别,护士一来,肯定会将您赶走的。“
“不想我离开?“
自悠不好意思,解释道:“那个,这家医院的护士挺凶的,您是名人,被骂不大好。“
楷冬笑笑,从桌子上拿起咳嗽药水,喂自悠喝下。
自悠呛咳着,“又被您看见我的窘样了。”
“不想让我再看见你的窘样,就赶紧好起来。时间不早了,你还是好好休息吧。”
自悠点点头,目送着楷冬离开。
在医院里住着,除了睡觉还是睡觉。平日里让自悠最为奢望的充足睡眠,此刻却变得一文不值。原来某样东西珍贵与否,完全取决于你能得到它多少。一想到几十年后便要长眠地下,自悠不禁有些唏嘘。索性她的身体状况正在好转,很快便能摆脱这种无所事事,与床度日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