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南是个聪明的人,更是个勤奋的人。
聪明加勤奋,已经成功了一半。
辰南对自悠说:“我现在虽然是个无名小卒,但是没关系,我给自己定下了目标,一年内一定要升职一级。”
自悠知道,他不是在夸海口说大话,他是说得出做得到的人。但是取而代之的肯定是没日没夜的工作、加班,为了实现他的首个目标,将会牺牲两人之间本就不多的独处时间。可是自悠不介意,只要辰南开心,她就开心。辰南的成功就是她的骄傲。
每当辰南加班,自悠便去公司陪他。一来二去,同事们也都相熟了。
工作时,辰南无暇理会自悠,一直埋头干活。自悠自顾自在一旁看书、玩游戏。辰南的水杯空了,自悠会静静地帮他斟满。辰南的肚子饿了,自悠会主动买来夜宵。
男人认真起来,会焕发一种性感的神采。自悠在一旁默默关注、默默欣赏,只要能呆在辰南身边,即使什么都不做,自悠也觉着满足。
有一次,自悠进电梯,正好碰上辰南的上司赵廷凯,自悠向他点头微笑。
“要去买宵夜?”廷凯问。
“嗯。”
“正好,我也要去对面的便利店,一起吧。”
两人边走边聊。
廷凯问:“你每天陪着辰南加班,不累吗?“
自悠笑:“我很自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他不行,他比我累多了。“
“你很善解人意。所以,辰南更不应该如此拼命,放着你不予理会。”
“男人以事业为重无可厚非。他无暇陪我,我来陪他也是一样,无所谓形式,只要两人在一起就好。”
“真羡慕辰南,有个这么好的女朋友。“
自悠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小心!”一辆车急转弯,廷凯赶紧拉开自悠。
“没碰到吧?”廷凯问。
“没有。”
过马路时,车辆较多。廷凯护着自悠,小心而过。随后,又陪着她买宵夜。这一切,都被倚在窗口边,居高临下的辰南尽收眼底。
自悠买来了宵夜,招呼辰南吃下,自己则趴在桌子上休息。眼睛渐渐合拢时,突然又被惊醒。自悠睁开眼,发现辰南正拿着件外套为自己披上。
“吵醒你了?”辰南轻声问。
“没有,”自悠坐起身,“结束了?”
“还有一会儿,你累了,先回家吧。”
自悠揉揉眼睛,拍拍双颊,“我不累,我陪着你。”
“自悠……”
“嗯?”
“谢谢你!”辰南一把搂过自悠,轻抚她的长发。“等我!等我做出一番成就,我们立即结婚。给我机会好好照顾你,好好爱你。”
自悠将头贴近辰南的胸口,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欣慰地笑了。
辰南的生日就要来到,自悠约上露露和乔莎,为辰南挑选生日礼物。三个人在商场里转了一圈,最终,自悠看中了一款签字笔,造型别致,书写顺畅,可是价格却叫人咋舌。但自悠没有丝毫犹豫,马上让销售员包装起来。
露露张大嘴巴道:“这么贵你也舍得买?一个月的工资呢。”
“送给辰南,有什么舍不舍得的。”
“你对他真好,又体贴又听话,还舍得花钱,我要是男人,也娶你这样的。”
自悠笑。
“哎,你们快看快看。”乔莎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突然之间兴奋起来。
自悠和露露顺着乔莎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中庭广场处,一位高挑美艳的女子正在走秀,四周闪光灯闪成一片。
是某个服饰品牌的宣传活动,这位走秀的女子正是该品牌的代言人。
“她是谁呀?”露露好奇地问。
“姜伊美,网络红人,网民都称她‘小美姐’,”乔莎说,“没想到真人更漂亮。”
“没听说。很红吗?算几流明星?”
“最近挺红的,算是小腕儿中的大腕儿吧。”
“的确挺漂亮,气质也好。”自悠羡慕道。
“论长相气质,我们仨也不赖啊。”露露不服气。
“可人家都三十好几了,还能保养得如此娇嫩,怎到你不服气啊?”乔莎说。
露露没话说,只好拉起自悠和乔莎,催促她们离开。
吃饭时,不知怎的又扯到了姜伊美。
乔莎说:“某八卦杂志曾经拍到姜伊美和一富商一起吃饭,完了又上了那富商的豪车,一直到某高档小区里。唉,但凡有点名气的女明星就喜欢与富商纠缠不清。”
露露不以为然,“那是,没名气的富商也看不上啊。”
自悠感叹,“她保养得太好了,看上去就二十出头。”
“人家有钱打肉毒,做拉皮,能老嘛?”
“你也可以啊,找个富商求包养,别说拉皮了,拍个黄瓜都行。”
乔莎此话一出,三个女孩儿笑成一片。
这边厢,三个女孩儿聊得热络。
那边厢,首次做代言的姜伊美,面对各家媒体的长枪短炮应接不暇。
“小美看这里……”
“看这里,看这里……”
“小美,这边,这边……”
摄影记者的声音此起彼伏,闪光灯“咔嚓咔嚓”轮流闪烁。伊美眼前白花花一片,什么也看不清,可她依旧保持着迷人微笑,适时变换着造型配合摄影。
主持人说:“下面请主办方的领导与小美一起合影吧。”
主办方的几位领导被主持人请上了舞台,伊美被簇拥在中间。
只是一瞬间,伊美的笑容陡然僵住。她身子一震,不自觉朝另一边闪去,却突然想到了什么,随即挪回原位,恢复神情,继续配合拍照。
身旁的那位领导一直若无其事,但他的咸猪手已然得逞。
活动结束,那位领导来到伊美的休息室,送上一大束鲜花。伊美笑意盈盈,接过鲜花道:“谢谢郑总。”
“今天你表现很出色,大家反响不错,辛苦了。晚上我请你用餐,慰劳慰劳。”说着,一只手搂在了伊美的纤腰上。
伊美依旧保持微笑,“郑总真是太客气了,这是我的份内工作,应该的。”说着站起身来,缓缓走到对面,将手中的鲜花放在桌子上。“只是不巧,今天晚上男友有约,说什么都要为我庆祝首个代言。如果郑总愿意,下次我一定陪郑总共进晚餐,好吗郑总?”
郑总眼珠提溜一转,走到伊美身前,笑道:“没问题,来日方长嘛,我们有的是时间。我等你。”说着抬手捏了一下伊美的脸蛋。
伊美陪着笑脸,心里早就问候好郑总的祖宗十八代。
伊美刚一送走郑总,便急着拿出手机查看。手机上既无来电,也无短信,伊美一脸的失落。
“小美姐,我们,我们得走了。”助理小云怯生生地说。
“走?走什么走啊,袁先生到现在都还没来。”伊美握紧电话,心有愤愤。
伊美所说的袁先生,正是八卦杂志所指的那个富商——袁楷冬。伊美二十四岁与之相恋,一跟便是八年。
八年,抗战都结束了。可他们仍未结婚。
楷冬舍得在伊美身上花钱,花大钱。伊美家中有堆积如山的名牌衣衫鞋包。就连她那三房两厅的花园洋房、八十几万的高级跑车都是楷冬倾情赠与。
所以,伊美跟他是跟定了。
在多数人眼中,楷冬是个完美男人。有气质,有风度,有学识,经营着一家大型建筑师事务所,业内名声显赫,政府关系良好,有权有势有钱,还有一位如花似玉的女朋友。
他是上帝的宠儿,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报,男人这辈子想拥有的他一次性全都有了。
伊美一直等着楷冬,直到主办方的工作人员也客气地请她离开。
小云正在喝水,伊美上前一把打掉小云的水杯,喝道:“愣着干嘛,还不快收拾东西,等着被人赶啊。”
小云不语,拍拍身上的水渍,低头收拾东西。
此时电话突然响起,伊美期待着赶紧接起电话,娇嗔道:“你怎么才来电话,我都等了……”话说一半,她突然转变口吻,热情洋溢道:“李制片啊,刚才不好意思,什么事儿您说……试镜?好,好,没问题……谢谢李制片……一定一定……拜拜。”
不是楷冬!
伊美心中窝火。她见小云一手拎着箱子,一手抱着书包,便直接抓起桌上的鲜花,朝小云身上扔去,“你是瞎子吗,这么大束花在你眼皮底下都看不见?故意和我作对是吗?”
“对,对不起,小美姐。”
刚好这时,主办方的工作人员推门而入,伊美反应够快,马上拾起地上的花束,对小云笑眯眯道:“没事儿吧,要是拿不了就跟我说,我帮着分担点儿也没关系。别看我瘦,力气还是有的。”
那几位工作人员巴不得沾点儿星光,纷纷说小美姐平易近人,不端架子,将来定会大红大紫。伊美笑脸相迎。几位工作人员又要求与伊美合影留念,伊美欣然同意。
小云帮忙拍照。
影毕。工作人员刚一离开,伊美便立刻沉下脸道:“你第一天当助理吗,遇到这些胡搅蛮缠的人,你不会帮我挡一挡?呆头呆脑的,机灵点行不?”
小云强忍着眼泪,不敢搭话。
“走了走了。”伊美不耐烦道。
楷冬仍未有电话来。伊美终于忍不住,拨通了楷冬的号码。
电话刚一接通,伊美便止不住地抱怨起来:“说好为我首个代言活动打气的,我等了你两个小时,你居然连电话都没一个,是不是有点过分了……今天来了好多记者,举行了新闻发布会,可是你始终没出现……”
楷冬平静地听着牢骚,最后只说了一句“对不起”,便挂上了电话。其实关于今天的一切,楷冬已在电视上知晓。
半小时后,伊美出现在楷冬家门外。他替她开了门。
“晚餐想吃什么?”伊美笑嘻嘻地问道,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楷冬靠在沙发上喝酒,没有看伊美,“你看着办。”
伊美走到楷冬身后,一把搂住他的脖子,“我煎牛排给你吃好不好?”
“好。”
“那你等着,很快就有得吃。”伊美俯身吻楷冬的额头,然后走去厨房。
伊美是个聪明的女人,她知道何时该放,何时该收。
两人分坐餐桌的两头,伊美替楷冬倒上红酒,又替自己倒上。
“庆祝姜伊美首个代言活动圆满成功,干杯!”伊美举杯道。
楷冬笑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喂,你也不说点儿什么?”伊美故意撅起小嘴。
楷冬不紧不慢,从裤兜里拿出一个精美的小盒子递给伊美,“送给你,庆祝你活动成功。”
伊美打开盒子,是一对限量版红宝石耳环。伊美曾经在某个拍卖会上一眼相中,却没想到楷冬竟不声不响地为她竞拍成功。
伊美收起耳环,故意问:“你每次都送我如此贵重的东西,我要如何报答你才好呢?”
“你喜欢就好。”
伊美壮着胆子,小心翼翼地说道:“那……不如我们……”
楷冬抬眼看着伊美,伊美马上噤声。
楷冬知道她想说什么。其实她只是想说“不如我们结婚吧。”
只是,已过不惑之年的楷冬好像并没打算娶她。伊美很困惑,一个愿意为她大把大把撒钱的男人,一个除她之外再无第二个女人的男人,有什么理由拒绝娶她?
“呵呵,开个玩笑,看把你紧张的。“伊美拿起酒杯,喝了一大口。
伊美的外形无可挑剔,这八年里陆续有富商主动追求,而她为了楷冬一一拒绝。只是,自己无名无份跟着这个男人八年,难道十八年、二十八年都将如此,始终是姜小姐,而非袁太太?
夜深人静时,伊美点燃一支烟,坐在偌大的衣帽间内,欣赏着满壁的奢侈品。她曾经在亲朋戚友前尽情炫耀,这满室的珠光宝气是她的战利品,更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为之奋斗终身的虚荣。而这些全都是楷冬所赠。她宽慰自己,像楷冬如此优秀大方的男人,八年如一日只对着自己别无二心已属难得,纵然心有不甘,是否也不该奢求太多。姜小姐抑或袁太太,谁又会真正在乎?
送走了伊美,楷冬独自驱车向另一住所驶去。
这是一处由旧仓库改建而成的房子,砖墙水泥,落地长窗,剥落的墙面,老旧地板“嘎吱”作响。室内只有最简单的陈设,除此之外,便是满室的画作,墙上、地上、成品、半成品一目了然,画笔颜料随处可见,墙角堆满了横七竖八的空酒瓶,烟灰弹落一地。
楷冬脱掉西装,换上一身粗布衫裤,拿起酒,走至一幅画作前,喝上一口,凝思片刻,随即挽起袖管挥笔创作。
但显然今天的创作情绪不佳,没画几笔,楷冬便甩掉画笔,瘫坐在地板上。
“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双手不能画出我要的东西?”楷冬倒在一室清冷月光中,拼命喝酒。
他的创作灵感越来越弱,好像正在离他远去。他抓不住,更觉烦躁、抑郁。
二十多年来,他要什么,他最清楚,只是他不敢面对,不敢面对那段过往,是以他拼命工作,努力赚钱,他要出人头地,他要获取成就。也许这样,才能让他内疚的心好过些。
只是,事业越成功,他就越感空虚。
他为了成功而成功,可一旦成功了,又有谁与之共享?
当人生目标提前达成,人,不过是为了生存而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