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达被苏合赶出来后,一步一蹭地走到阿萝的皮帐前,在毡门口徘徊了好久,听着大帐里传出的笑声和飘出的香味,咬了咬牙,上前道,“阿萝,你生气就出来打我两拳成不!大帐里可有好吃的呢,不信你出来闻闻。”说完,他侧了耳朵,贴到毡门上去听,却没有半点声响。
他在毡门前又转了半晌,听着大帐中传出的欢声笑语,不得不再次开口相求,又怕被人看见了笑话,所以说两句话,他就要四下看看。
可是任他怎么说阿萝就是不应声,虽然他也可以冲进去,把阿萝给拉出来,可万一等会她再冲苏合大哥,掉两掉眼泪,自己就真的要回皮帐喝粥去了。刚才苏合大哥的怒意可不是开玩的。
“阿萝我求求你了出来吧,以后我再不取笑你了,你要是不出来,苏合大哥可不让我进大帐呢-----”
阿达正替自己委屈着呢,阿萝忽地揭开毡门出来,“是大格尔让你来的?”
“不然勒!”阿达恼怒地翻了个白眼,拉起阿萝就往大帐赶,“快些吧,再不去好东西都叫阿晔他们抢光了!”
大帐里众人正边吃边说笑着,猛然间毡门被了开来,“苏合大哥,我可把她领回来了。”阿达边说,边将躲在自己身后的阿萝给拽了出来。
一时间,帐内里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眸光都别具意味地看向他二人,这会连神精大条的阿晔也呵呵笑着,压低了声音向哈里道,“阿铃还把她往我身上扯,我就奇怪了阿萝怎么就能看上了阿达。”他摸了摸自己的脸,“他能比我好么!”
哈里斜了他一眼,低斥道,“你少胡说,不然等会阿姐就该赶你出去了。”
阿晔缩了缩脖子,真的不敢再做声了。
被那么些人打量着,阿萝着实有些不好意思,通红着脸直想往阿达身后缩,阿达在山上打猎一天,中午也就是对付着吃了几块土豆饼,到这会早饿得不行了,再看到满桌子好吃的,口水险些都要掉下来。
不过这会他学乖了,就是再饿也没丢下阿萝,而是踢了踢坐在西边横当上的束赫,“白小子挪一挪了,让阿萝进去。”
随着束赫站起身,坐在他边的阿晔、哈里都让了位置出来。阿达拉着阿萝挤了进去,并让她在苏合身边坐了下来,给她叉了一大片烤肉,“快吃吧。”话没说完,他就伸了两胳膊从烤林獾上扯了一大片腿肉下来,猛往嘴里塞,又空出只手抓起桌案上的酒杯,狠狠地灌了一大口。
阿晔看着他的吃相,忍不住取笑道,“哎哟哟,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几天没吃过东西了。”
阿达白了他一眼,继续往嘴里塞食物,不时还记得帮阿萝拿一点,他真的是被这女人吓着了,为着一句话,害自己饿了半天,这种错误以后绝不能再犯了!
白小凡同朵娜一直冷眼看着,互换了个眼神,心里都觉着,阿达虽然糙了些,可也还算是不错了。
阿铃与阿萝隔着好几个人,探头探脑的看了一会,向身边的秀秀耳语笑道,“她还真是回去添衣服了!”
秀秀赶紧推开她,压低了声音道,“你不怕阿姐把你给赶出去啊!”
阿铃吐了吐小舌头,不说话了。
坐在苏合身边的阿萝,紧张的整个人都绷紧了,再加上阿达扯给她的烤肉又大块,她发抖的手拿着竹刀,怎么也切不动那烤肉,哗啦一下,堆在盘子里的土豆、鱼子、萝卜全撒在了苏合身上!
苏合正同桑布喝酒呢,这下子一桌子人都傻眼了,而阿萝更是吓红了眼,整个身子都在发抖。
阿达先就叫了起来,“你怎么回事啊!先是泼酒再是撒菜,你有气冲我来就好,做甚么跟苏合大哥过不去啊!”唉,没办法,苏合的衣服全都是他在洗,而这一身衣服换上去还没两天呢!
阿萝被他这么一凶,眼泪叭嗒叭嗒地往下掉,小脑袋都要埋到肩窝子里去了。
“阿达,吃你的饭!”苏合沉声一喝,立时就止住还想再吼的阿达。垂眼看向瑟瑟发抖的阿萝,心里郁闷道,“我好像没做过甚么吓人的事吧,她怎么就能吓成这样啊!”
脸上端起笑,柔声道,“没事的,不打紧的。明天洗洗就是了。”
阿萝抬眸看了眼苏合的笑脸,飞快地低下头,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白小凡看不下去了,冲阿萝道,“到我身边坐吧。”
阿萝如闻梵音一般应声就要过去,然而忙中出错,她才一站起身脚还没迈步子,就被自己的袍子绊倒,--砰地一声响,在众人惊愕地的眸光中摔在了苏合身上!
她原本就通红的小脸,登时都要烧了起来。
苏合将她扶了起来,顺口问了句,“没事吧。”
阿萝低着脑袋死死地盯着自己的脚尖,“阿姐,我吃饱了先回皮帐了。”不等人答话,她已经飞奔出了大帐,紧接着又是砰一声的闷响,显然她又摔了。
苏合郁闷地看向众人,语气无奈地问道,“我怎么过她啊,让她怕我怕成这样!”
白小凡看看苏合,有一丝的恍然,“也许不是怕呢。”
满帐子里的人都纳闷地看向白小凡,不明白她的意思,只有朵娜投来一记疑问的眼神,真的么?
还只是黎明时分,上城里还是悄静一片,只有几个早起的佣工提着木桶往外头打水。忽地有一道细细身影从佣工的身后跑过,隐在一座皮帐后。
待那些佣工走远了,那道纤细的身影才小心地从皮帐后头走出来,拍了拍胸口,提着羊绒袍子一溜小跑到阿达的皮帐前,轻声唤道,“阿达,阿达---”
前几天他不是随小穆上山打猎,就是和苏合下地,今天好容易轮着休息,再加上昨晚上他的喝得多了些,同阿晔他们也闹得晚,本来以为可以好好睡一觉的。不曾想,大早上就被人给吵醒了。
“谁啊!”他口气冲冲地扯开毡门,上半身还打着赤膊,本来他是拿定要来人给轰走的,可低头一看,气势上就矮了三分,无奈地道,“阿萝,这么早你来做甚么啊?”
阿萝紧张地左右张了张,几乎缩到了阿达怀里,“这个,你去把大格尔昨天穿的衣服拿来。”
“做甚么啊?”
“是我弄脏的,当然由我来洗啊。”
听了这句,阿达睡意全消,“真的啊!”
阿萝点了点头还没回答,阿达就赤溜下冲去苏合的皮帐,过了没一会果然拿了苏合昨天穿在身上的麻布衣服出来,“这个,阿萝我也有几件脏衣服,你看是不是----”
“好啊,拿来我一起洗。”阿萝本来就怕叫人看见,听阿达这么说,忙不迭地应下。
阿达乐得一蹦老高,“我这就拿给你!”他最烦的就是洗衣服,有人愿意帮忙再好没有了。他从皮帐里抱两三件衣服出来,谢了又谢,“阿萝啊,等我上山给你打几头皮毛好的狍子皮来,保准能做成好看的袍子。”
阿萝笑了笑,抱着一堆脏衣服转身跑开了。她才走了,苏合就从皮帐里走了出来,“你今天倒自己来拿脏衣服,我还当你要让我再穿几天呢。”
阿达嘿嘿笑了两声,转身进帐穿衣服去了。
这几天正是收稻子的时候,这已经是今年第三季的稻子,收过之后地里就要全种上耐冻的菜蔬,但对斯库和吉达两部来说,却是他们头一遭的收获。
前些日子部落忙着孩子们的病,虽然遣了佣工去帮忙,可苏合众人却从来没去看过。现在事情慢慢顺了,苏合少不了要走去看看。
而这一看就是大半天,直到过了午饭时候才回来。刚进了上城的栅门,就见几个女孩子瞅着自己说笑,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莫不是自己脸沾了甚么东西?”
“阿达,我脸上有奇怪的东西?”
阿达前后左右瞧了一片,“没有啊!”
在女孩们的浅笑低语中,一行人纳闷地往里走,快至大帐时突然有个人跳到他们面前,“阿达,你真是长本事了!”
众人定睛一看,原来是阿铃。苏合眸光一沉,转向阿达瞥去。
“我哪里惹你了,我才从斯库他们那里回来啊!”他心里直为自己叫屈,自己这两天怎么总因着女人被大哥瞪啊!
“你凭甚么让阿萝给你洗衣服!”今天一大早,她就见阿萝悄悄地出了帐子,回来的时候怀里抱了一堆的衣服,看样子就是男人的。
满部落里除了阿达,她想不出阿萝会帮谁洗,因此特地候在这里等他回来质问。
“我----”阿达张了嘴,不安地向苏合看去,他本以为会挨训,不想苏合却道,“阿萝自己愿意的,你凭甚么来问啊!”
阿铃两腮气鼓鼓地,却无法反驳,最后恨恨地看了眼阿达,“你要敢对阿萝不好---”她重重地,透着警告意味的重重的哼了声,转身忿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