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我跟着一诺到了一间小小的山庄。
清野最重的外伤是在左肩和腹部,全力一战之下,已经全部裂开。最后一击时,真气震伤了心肺,因此内伤也是不轻。他整夜都昏睡着,皱着眉头,极不安稳。
我守在床边,一诺却说殿下再重的伤也受过,将养几日就好了,让我不必担心。我心中大痛,这才明白月桐所说的打仗之苦。
他昏睡了一夜,我便陪了他一夜。第二日清晨,我去端了药回来,却发现他已经醒了,含笑看着我说:“橘儿,我好高兴。”
我笑而不语,其实也早已是满心欢喜。
这时,守在门口的一诺听到里面的动静,朗声道:“公子!”
“都处理好了吗?”清野撑起身子说道。
我见状赶紧给他身后塞了一个迎枕,好让他靠得舒服一点。他轻轻地握住我的手,我一下挣开了。他也不言语,只是看着我,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一诺道:“公子放心,都处理好了。还有一样东西……”
未等一诺说完,清野便笑道:“拿进来吧。”
一诺闻言便走了进来,也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一身玄色衣袍。若是不和我的清野相比,也是世间难得的英俊。
他将手中拿着的披风交给清野,就退了出去。
定睛一看,正是我做的那件。清野见我瞪他,越发把披风攥在手里,说道:“瞪我干什么?本来就是我的东西。”
我想起昨夜那声“九郎”,顿时觉得羞涩难当,掉转头不敢看他。
他在身后牵起我的手放在胸口,郑重说道:“橘儿,谢谢你如此待我。在昨天之前,我都没有想过要让你跟我一起受苦。但是昨天以后,我已经离不开你了。如今我只能给你一片真心。但是请你相信,只要是你想要的,我总有一天都能为你赢来。”他这一席话说得急促,牵动了伤口,咳了起来,胸口起伏得厉害。
我赶忙坐到床边,替他轻轻揉搓,说道:“九哥说的都是什么傻话。我是你的未婚妻啊。自然要与你患难与共,不离不弃。何况泼天的富贵权势,你我也不是没有享过。怎么又会在意那些东西。你若是真心待我,好好爱惜你的身子才是。”说着,安置他吃了药躺下后,才安心离开房间。
此刻我才仔细打量这个山庄,虽不大却也花了心思构建布置,可见不是匆忙间准备下的。整个山庄掩映在竹林之中,庄里还有天然的泉水,上面建了小桥,别有韵致。
住在这里的除了他和一诺,就只有八九个下人,其中还包括一个大夫、一个厨娘和一个园丁。这些人看上去样子虽普通,但是行事比资深的宫人还要有板有眼,很不一般。我不清楚他们对我的身份知道多少,只听他们对我口称“姑娘”,态度很是恭谨。
我心中存着无数个疑问,但碍于他现在的身体,不敢多问。直到几日后他伤势稳定,才渐渐解开了这些疑团。
清野的外祖父楚炪是一代名将,几经生死,为东曜立下汗马功劳,也掌管着全国半数以上的兵马大权。清野的母妃过世以后,外祖是唯一疼爱他的人,他们祖孙感情十分深厚。不想半年多以前,外祖在与犬戎交战中战死。几个舅父无能,他为了外祖父遗志,这才请命领军出征。而这山庄,正是他外祖建于此地刺探敌情的驿站。
当我问起是何人谋害于他的时候,清野却是不肯吐露,只是说道:“我原本只想做个富贵贤王,自然不会碍了谁的眼。一仗之后,一切都不同了。即使我想退,也无路可退。”
幸而御医到的那晚,清野他们早有防备,这才逃过一劫。事后黑衣人探墓,他们也是早得了消息,才潜伏等候,结果误打误撞救了我。
我问他想不想报仇。他总是笑着说不想,何况因祸得福,遇见了我,是他此生之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