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九,雅颂被正式册封为“敦颐公主”。接下来的日子,宫里都在忙着筹备敦颐公主的大婚。
虽然皇帝的女儿在受册封前,也被叫作“公主”。但严格的说,没有封号的只是帝女,有了封号才是名正言顺的公主。就像我们姐妹三人,我因是正宫皇后嫡出,所以理所当然在出生时就被封为“宜修公主”。而她们则是没有封号的,即使宛颂的母亲贵为西宫之主也不行。
只有等到出嫁的时候,皇帝才会给予封号。而也并非每个人都可以被封为“公主”,差一点的会封为某某郡主,甚至只是县主。这主要取决于生母的地位、本身的受宠程度以及夫家门楣的高低。
雅颂的生母地位不高,自己也不受宠,但毕竟是要嫁去友国的皇室。加上父皇觉得冲喜这件事上,这个女儿还算知情识趣,也就破例给了她公主的封号。
其实在我看来,这些虚名都是无所谓的。重要的是她马上就可以和心爱的人相守了。即使她没有公主的封号,即使她不是出生皇家的天之骄女,一样有子慕哥哥疼她爱她,绝不会教她受半分委屈。
只是此时的她,还不知道幸福正在临近。我好几次去漪澜殿看她,都见她眼睛红红的,好似刚刚哭过。我心中不忍,但又不能把真相告诉她,倒是弄得每次都不敢久坐。
终于到了十六那天,天气难得的晴好。
阳光照进明德殿里,雅颂凤冠霞帔,一身火红的嫁衣晃得人眼花。
“敦颐公主跪拜父母养育之恩。”随着礼官的话音,她在两旁宫廷女官的搀扶下,恭恭敬敬的跪于殿下,对着高堂之上朝服端坐父皇母后行九叩之礼。
父皇看着新娘装束的大女儿,眼中流露出少有的温情,不知可是想起了从小伴他长大的那个人。只可惜那人一辈子都不曾穿上过如此的衣裳。对着殿前伸出手,礼官跟着唱和:“起。”
司仪女官将雅颂缓缓扶起。
礼官唱道:“之子于归,宜室宜家。陛下赐敦颐公主赤金百子屏风一座。”
雅颂又拜。
礼官又唱道:“皇后赐敦颐公主三尺身羊脂白玉观音像一尊。愿公主驸马永以为好也。”
于是再拜。
这是公主出嫁前最后一道程序。当她再次起身,就是离开的时候了。
我和灵均一路相送,直到祁都城外。
在一边护送的送亲使御风一挥手,整支队伍都停了下来。他下马向我们拱手道:“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太子殿下和公主请回吧。有微臣在,一定保敦颐公主凤驾平安到达。”
灵均下了马,我下了马车,前面雅颂也在侍女的搀扶下下了车。
眼见分别在即,三人反倒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望着前面白雪皑皑的大雁山,取过灵均和御风坐骑的缰绳,执着雅颂的手说道:“雅姐姐,不如让我们再跑一次马吧。以后只怕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雅颂眼眶微红,接过我递过去的缰绳,一个“好”字出口,两人已是翻身上马。
我们姐妹策马飞奔在雪地之上,仿佛一路跑过我们的幼年、童年和少年时代。这里是我们的家,我们长大的地方,但是我们还是要离开了。不知何时是归期。
大雁山脚下,我们骑在马上,手拉着手,看着溪流在阳光的照射下逐渐消融。不久之后,这里又会是春回大地,万物滋生。
我抬头仰望着大雁山,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子慕哥哥是骗他们的,他没病。”
“你说什么?”雅颂转头看向我,一脸的不可置信,声音里还带着一丝颤音。
我拉长声音大声说:“子慕哥哥是骗他们的!他很好!只是等不及要娶你过门了!”终于说出心里憋了许久的话,真的好畅快。
多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雅颂的笑声带着说不尽的惊喜和娇羞。
紧紧的抱住我,她在我耳边轻轻说:“谢谢。”
“不用谢我。这是父皇欠你的。我只是替他偿还。”我用力回抱住她,“你一定会是最幸福的新娘。”
大雁山下是我们肆无忌惮的笑声。
眼泪随着笑声一起落下,我在心里默默地说:“赫连雅颂,你一定要幸福,连我的那份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