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中国好男人
在酿寒算不上安慰却成功逗笑任初雨后,没几个月,他舅妈就永远合上了双眼。
几天后酿寒一家回到了老家参加葬礼,看到一身雪白丧服却依旧动人的任初雨佟酿寒并没有以往的轻薄,一张脸上看不出啥表情。抬头看了看姐姐跪在地上不停地落泪,佟酿寒的心似乎被抽空了一般。再冷眼瞥了瞥在一旁喝着大酒耍着酒疯的大舅。
这位男人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呵,还真是位中国好男人啊。
人越来越多。最终全部到齐,浩浩荡荡上百个人。丧礼虽说多了个疯子但依旧按计划进行着。
拿着木剑的道士念着永远不为人知的咒语,一旁的小道则泼洒黄符。黑漆漆的众人在漫落的黄符中行进,一点也不心疼地踩过那值不了几个钱的黄符。
要不了多久,刚走的人儿,也会像那飘落满地的黄符似的。不值钱地淡忘在岁月的泥沙中。
然而
正是因为她的不值钱才更易让一些人知晓。曾经那么不值钱的一顿饭,一次吵闹,一次接吻,一次拥抱。在如今已用天价都买不回来了。
佟酿寒20岁这年正读着高三,周末经常住在他叔外公家。一次周五上完网过来时已经23点多。略微不好意思的小酿寒一进门看到一脸通红睡在沙发上的大舅就知道,这老姐肯定又喝高了。这么多年了大舅天天如此,班早已不上,索性他爸是以前工行行长,也就让他天天挂个职,薪水照样领着。从没看到过他有二婚的打算。
最可怜的大概算是任初雨了,天天面对一位酒疯父亲不说,有时还被丢进洗衣机打。成绩一向拔尖的任初雨高考前似乎因为他爸喝多了的缘故,莫名其妙只考了个二本。至于到底是啥缘故她也从没和别人说起。所以表面上酿寒同学对他大舅客客气气的,心里早就厌恶到了极点。
不就TM为了个女人,有必要疯癫十几年吗?换一个不行?忘了她日子重新过不行?就算你自己不好好过别影响你自己的女儿啊!卧槽,真是丢尽男人的脸。
“酿寒!你来了啊!去帮大舅倒杯水来。”
“睡你的觉!酿寒你快去洗澡睡觉吧,早点休息,读书不容易。”叔外婆从卧室爬起来说道。
“没事,我等下睡就是,天天晚睡惯了。”说完还是帮他大舅倒了杯水,万幸的是到来时他大舅又趴着了。
三十分钟后躺床上看小说的佟酿寒听到客厅有人在看电视,爬起来后发现依旧是大舅。
“吵醒你了啊?那我关小点你去睡。”看这架势似乎“清醒”了许多。
“没事,我不困,陪你坐会儿。”
“来,搞根烟。明天上街我给你买两条烟去,你要什么牌子的?芙蓉王还是玉溪?和天下都行。”
“别啊,我不抽烟的。”
“没事儿!你怕什么!这么大了抽烟谁管你啊?”
“喂!大舅啊。。我平日对你这么好,你别坑我行不行?”心想自己光辉形象可能毁于一烟的佟酿寒小声道。
“你怕个卵啊?他们不会说你的咯,又不是不晓得你抽烟”
就这样太极来回打了八十圈后,酿寒同学还是没经起诱惑,拿来一看是四五块一包的真龙。
妈的!老子一看那蓝色的烟蒂还以为是芙蓉王,TM竟然是真龙。阿弥陀佛,他是我大舅我不能杀他。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大舅啊,你知道私募和公募是啥吗?我在小说上看到觉得蛮牛逼似的。”
“你大舅我以前上班时就打牌或帮银行收高利贷,下班就喝酒进赌场。你说的我懂个卵啊!”
“银行还收高利贷?你是不是乱搞银行的钱哦?”
“没有啊,小伙子啊,银行不收高利贷哪来的钱啊?不是我乱搞钱,是整个银行都乱搞钱。”
“哟?你还进过赌场咯。看不出来啊”
“你啊,过年时打牌出老千以为没人知道。放在以前赌场里尼这只手就废了懂不?”
“任红霜!你睡不睡觉?别带坏酿寒!你给老子睡去不你?”
任红霜打了个哈哈眼神示意某个滚回床上去,某人也心领神会的滚上了床单。
第二天中午佟酿寒醒来后发现大舅已不在家里,洗漱完毕后便告诉叔外公出去买点资料晚饭再回来。下楼后当然是踏上去网吧的御道!
碰巧又遇上了大舅。。
“来!酿寒,大舅带你买烟去。”
一脸黑线地被大舅拎往烟店。
“来条二代精品白沙就好,我平时只抽这个。。”
“那怎么行?!十块一包的烟你也抽?就来条芙蓉王吧。”
“别,那烟抽是好抽,但我抽惯糙烟了,抽这玩意儿没味道了。”
“那来两条二代再来一条玉溪,玉溪你抽不惯就开给别人抽。”
一脸不好意思心里却乐开了花的佟酿寒想着,又多了好多网费咯~
“老板!再拿瓶歪脖子,酿寒,大舅告诉你什么叫喝酒。”
“别别别!你今天好不容易还没喝酒,别又搞醉了一身酒味回去!”
任红霜哪里会管一小字辈侄子的话,拿起瓶歪脖子头一仰,几秒钟就喝完了。
一脸无奈的佟酿寒没好气道“牛逼牛逼牛逼”
砸吧砸吧了下嘴回味完酒香后,任红霜挥了挥手。示意这兔崽子该干嘛干嘛去,佟酿寒当然乐得早点脱离他大舅的怀抱转身就走,没有一丝犹豫。
走了几步后一拍脑袋。
哎哟卧槽!我怎么不知道让他帮我把烟带回去?提三条烟去网吧不太好吧。。
回头刚准备喊大舅,却看到那个衣服邋遢胡子拉撒的男人依旧站在原地。手里吊着那瓶空的歪脖子,两眼空洞地望着走过的人流。吵闹的街坊没人理会这么个天天发酒疯的疯子,他也就一直呆立在那里。
安安静静,就好像这驳杂的世界精彩也好失落也罢都与他无干一样。就这么个姿势持续了很久很久。
佟酿寒脑中突然蹦出一句话
当年尼采在路旁抱着一匹马痛哭时可不会在意别人是不是认为他是个疯子。
那么
这位在市井街坊中却遗世独仁的大舅又是什么?
难道,我们以前都看轻了他?
难道,是我们醉了他独醒?
难道,十多年来他早已释怀安定?
呵
谁知道呢。
可能只是自己狗眼看花不懂装懂罢。
几个月后,大舅死了。
死于饮酒过多肾积水。
由于在读高三,葬礼小酿寒并没有去。
但他能想象到在这么个忙碌的工作日,可能也就一小撮人会去吧。不知长大了的初雨姐姐这次还会不会哭。
不知这位被所有人不看好的男人会不会在上面遇到他等了十几年的女人?
佟酿寒甚至不知大舅浑噩了这么多年是否还能上去...........
窗外,被浓雾包裹得透不过气的天空像一位肌肤不错的黑人女子,永远没有那令人厌恶的星斑。
窗内,望了望手机,凌晨两点零八分,放下书本。拿出柜子里的歪脖子酒,用力的尝了一口后走到门外。
“大舅啊,虽然我不懂你十几年来放荡的生活习惯有啥滋味,但,我觉得你是个爷们是个好男人!这个时候才走是为了初雨吧。十多年总算养大成人毕业工作。是实在扛不起了吧,十几年的孤独,十几年的哀痛,十几年的难眠孤枕,十几年的冷眼谩骂,十几年女儿的无奈,你都忍了过来啊。十几年。似乎并不是很长,但就像一座城市再灯红酒绿少了伊人的微笑也空淡无味一样。或许你和舅妈早就在三生石旁约定好要一辈子了呢。约定她做到了,可那一辈子是不是短了点?为了看到女儿的长大,背负这么久的骂名着实委屈您了。我当初也是个鸟蛋不懂的****,看不起您很久呢。直到看懂后才明白,好男人真的不好当啊。好男人原来并不是不是随喊随到、肯给信用卡工资卡任劳任怨、懂得浪漫、下体雄厚、专心一致啊。以后,我会遇到那个让我忘切所有的女孩儿吗?
今天,一没良心的小兔崽子,今天给您买了包真龙和歪脖子,你笑纳啊。啥?舅妈在上面不准你喝?没事儿没事儿,你就说是她好侄子小酿寒孝敬你的,一天抿一口就好!卧槽!做人不能太贪,做鬼更不能太贪!你就安息吧!还给你买多点我就没网费了呢!
“吱-------”
蓝色的火苗优雅地窜起
带走了一份为数不多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