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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辞工

两个钟头之后,林昊便被人抬到帆布担架上,从后楼梯离开了“皇廷大厦”。

这两个钟头之中,欧阳清音一直握着林昊的手,却彼此无言。林昊身体难受,不能说话,欧阳清音呢?她为什么不说话?没有人知道。

一路在林昊的指示之下,林昊被人抬回了家里。抬回家之后,负责“搬运”的人员便迅速离开。

时间已是深夜三点,周围冷清,屋子里只有林昊一个人,躺在地板上。今晚没去上班,老板肯定会扣工资。

当然,等天亮,林昊就会去辞掉便利店那份工作,然后专门经营剩下的两份。可能大家都会问,林昊的另外两份工作究竟是什么。其实很简单,一份是当地书城的营业员;还有一份因他的兴趣而产生:写作,说白了就是网络作者,他利用自己的空余时间在网吧里进行创作,目前已有一定的人气,收入不高,对他来说也还过得去。

之所以要辞工,那是因为就在今晚,已经有三十多万存入了林昊的帐户里面。

中奖一万,药剂测试,赔了他三十万。本来秦春只给二十万,欧阳清音多加了十万。

林昊觉得好心酸,心里说,爸爸,您手术之后,安心养病,这个家会好起来,一定会好起来,您的医疗费我已经挣到手了,虽然是以一种不太光明的手段挣到手的。

想到这里,林昊心生内疚。

注射了绿色的止痛药水之后,林昊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不过,等秦春焦急地在问“林昊,你是不是觉得很痛,是不是?”的时候,老实说,林昊一点都不觉得痛苦。

也就在一念之间,林昊改变了自己所有的想法。后面一切“痛苦”的表现,都是他伪装出来的,包括呼吸。他不懂什么演技,却深信骗得过他们。事实上,他确实骗过了他们。

真想不到,为了救他,她会浑然不顾自己的身份,做出牺牲,跟一个认识不到一天的男孩子亲密接触。而男女之间那种“压迫感”也让林昊浮想联翩。

他知道自己这样做,很不厚道。

但是,这样做至少可以解决自己的燃眉之急。

不久之后,他就会知道自己的行为其实是很愚蠢的。不过,眼前他还是觉得自己的决定对得起自己。

今晚注定无法入眠,林昊睁眼到天明,躺到早上八点钟,这才沉沉睡去。这一觉创下历史纪录,一直睡到黄昏时分,林昊才犹未餍足地起床。

颇费了一番工夫,林昊轻轻松松地洗了个热水澡,然后整了一顿美美的晚餐,自己替自己庆祝。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幸福其实很简单,吃得下睡得着笑得出来,那就是幸福了,远没有世人所追求的那么复杂。

吃完之后他便去辞工,他要结束每天做三份工、每天只睡五个小时的非人生活。

事实证明,林昊的拼劲都是逼出来的。其实人的能力真的是被逼出来的,就连人类本身都是“逼”出来的。

####

“万家乐”是一家小型的超市,二十四小时营业,除了老板之外,还有四个员工,分作两个班次,正在上班的是一个女孩子。

本来这时候应该有两个人上班的,不过另外一个是林昊。

“阿薇,晚上好。”

听到声音,正在忙着收银的女孩子抬起来头,笑容随即荡漾开来:“林昊,你舍得来上班了。”

林昊微笑着站在旁边,名叫何薇的女孩子忙活完毕,便跟他说:“林昊,你昨晚没来,老板说要扣你三天工资呢。”话语里充满惋惜,替林昊感到不值。

何薇算得上真正意义上的美女,跟林昊同龄的她,来自江南某个小山村,有着江南女子的温柔和纯净,特别是那双剪水双瞳,一点秘密都藏不住,给人以亲近之感。跟那些美容刀下回过炉的二手美女不同,她美得真实可信。

扣工资是意料中的事情,林昊倒也能接受,因为规矩一早就定了,并非针对他一人。林昊耸耸肩,说:“无所谓啦,我是来辞工的,周老板呢?”

何薇听到“辞工”两个字,心生黯然,像林昊这样的同事,很是值得珍惜。华新市是个移民城市,但凡移民城市,人与人之间感情总要淡漠一些,“不跟陌生人说话”,即使是隔壁,也老死不相往来。像林昊这种古道热肠、对谁都微笑以对的人,真的不多见。

何薇说:“你真要走啊?”

林昊笑容不改:“是啊,你要保重哦,我的好朋友、好同事。”

何薇说:“嗯。”

她对“好朋友”“好同事”这两种称呼不大认同,难道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什么了吗?

林昊说:“周老板在仓库吗?”

何薇说:“是的。你去吧。”

两人算是打过招呼了,林昊去仓库找周老板。周老板是个四十左右的中年胖子,整个夏天都光着上半身,一身肥膘暴露无余,像日本的相扑运动员,若是他动起来,那种肥肉乱颤的景象着实让人大开眼界。据说,只是据说而已,林昊没有验证过,周老板在嘘嘘的时候,是看不到自己的******的,因为被球形的肚子挡住了。

林昊一进斗大的仓库,便看见周老板光着身子蹲在地上清点商品。为了节约成本,仓库里没有空调,也没有风扇,周老板光滑的背脊被汗水打湿,额前以及两鬓的头发都湿漉漉的。供货商刚刚来货,仓库里很忙,连站的地方都快没有了。

林昊说:“周老板,能耽误你一下吗?”

周老板一听,知道他有事,停下手中的清点工作,抹一把汗,问:“怎么啦?”

他猜想林昊肯定是想说两句好话,让他别扣他的三天工资。没想到林昊开口就是:“我家里有点事,打算不做了。”

“家里有点事”是常用的借口,能够代替很多无法言传、不想言明的内容,倒不是林昊存心说谎。

周老板一愣,说:“不是吧,你一直表现挺好的呀?”

林昊说:“不好意思,这三个月里,周老板您对我挺好的,我很感激,只是真的不想做了,要找您辞职,希望您批准。”

小地方辞职,直接跟老板说,没有太多的程序。

周老板拍拍林昊的肩膀说:“其实我一直都觉得你是个人才,将来的前途必定不可限量,你想离开,另外找份好的工作,这些我都可以理解,我也支持你。不过,华新市毕竟是个很现实的地方,若是你不多存点钱,短时间之内是找不到好工作的。如果你因为我扣你的工资而离开,那就大可不必,一切好商量的。”

林昊说:“不是的,不是的,跟扣工资无关的。”什么都好还,就是人情债太难还。若是周老板是那种苛刻的资本家,林昊会走得很潇洒,可他不是。

周老板说:“这样吧,你可能太冲动了,我可以给你放两天假,你好好想想这个问题。两天之后,等你想清楚了,你还坚持要走的话,请打电话给我,我把工资打进你卡里,好不好?”

林昊心想,这样最好,有些事情电话里说会好很多。别说两天,他决定的事情,从来都不会改变的,十天八天结果都一样。两人就这样说定。

林昊告别周老板,告别仓库,反正没事,他想重回超市跟何薇告别。

“美女,有没有那种带有柠檬味的套套卖啊?我马子跟我玩的时候,喜欢闻到柠檬味,她说有种‘水晶之恋’的浪漫感觉。”

“哈哈哈~”

三个打扮嘻哈,举止夸张的小混混在何薇面前恣意地说笑着,何薇脸红得快要滴出水来,头一次碰到这种情况的她明显不知所措。

那位被称作“钧少”的年轻人估计不到二十岁,瘦削的脸庞算得上英俊,耳廓上打满耳钉,头发染成鸡血红,嘴里叼烟,说话的时候,姿势轻佻。

旁边那两位小混混跟钧少是同一类人,外号田七和龙虾。田七瘦高,萧伯纳式的身材;龙虾强壮,一身肌肉很有爆发力。

三人围着何薇,借买避孕套为名,调戏她。

何薇说:“没有。”声音有如蚊蚋。

钧少朝她吐出一个烟圈,何薇呛着了。钧少说:“那怎么办呢?你跟男朋友玩的时候,采取什么安全措施呢?”

何薇哪里经得起这般轻薄,羞愤得抬不起头来。整个超市里没有别的人,她一个弱女子,惹不起他们,偏偏还躲不开。

田七说:“说不定人家喜欢真枪实弹地玩呢?哦?是不是呀?”

何薇终于鼓起勇起:“死不要脸的,滚蛋!”

她怒了,双手在收银台上狠狠地拍了一下,可惜这样做的效果只有一个,就是自己的手痛,反而她生气的模样,更加刺激了对方。

钧少说:“玩玩嘛,干嘛生气?电话多少?住哪里呀?几个男朋友?算我一个好不好?三围多少?”

“哈哈~”

田七和龙虾属于那种跟班型的小弟,钧少说得放肆,他们笑得更加放肆。

钧少随意抓了一盒便利店里常销的避孕套“第6感”,递到何薇跟前,说:“美女,我要买单。”

何薇信以为真,希望他们买完单之后赶快滚蛋,伸手去接,可是还没碰到递过来的东西,钧少故意一个跌倒的动作,手往前伸,去抓何薇的胸脯。

何薇“啊”地一声尖叫,潜意识往后退出两步,躲开,无法自制地哭出声来。

“你们想干嘛?”

一个阳刚且充满正气的声音在这家小型的超市里面响起,不是别人,正是林昊。

林昊想不到短短的几分钟之内,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见何薇受辱,林昊想都没想就冲上去,站在何薇旁边。

何薇泣道:“林昊……”

林昊用眼神告诉她不要紧张。

钧少问:“男朋友呀?”

林昊铁青着脸,怒视着眼前三个小混混,不答。

钧少说:“玩玩而已,不用这么认真,我们走人。”

林昊想不到这么容易就将他们给打发掉了,暗自松了一口气。而他们,当真大摇大摆地离去,钧少在前,跟班在后,可能是一起混的缘故,三人走路的姿势都很雷同,都是那种一步三摇的嚣张样子。

林昊安慰何薇不要哭,周老板也闻迅赶来,周老板说:“要是让我撞上,不要他们脱层皮,就不姓周!”

这点林昊绝对相信,别看周老板一身的肥膘,其实是个练家仔,特别是形意拳,有很深的造诣,普通四五个壮实的男子,根本不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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