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世明看着离开的赵子妍,心却莫名地像是针扎般刺痛,两个人的矛盾虽然随着日子的流淌,表面上看上去没有了波澜,但实际上他们二人比谁都清楚,这心里的疙瘩不是那么容易解开的。
段世明望着赵子妍离去的背影发呆,崔无双带着脆弱的神色站起身来,颤抖着用鼻音说道“世子爷,都是无双,让您跟世子妃闹得不愉快了,无双实在是对不起您,如果,如果您实在没有办法,便按照世子妃说的办吧,”两行清泪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落下双颊。
段世明转过头,无奈地看着崔无双,“你别这么说,并不是你的错,是她太任性了。”
崔无双福了福身子,“世子爷,是无双对不起您跟世子妃,如果可以,无双想要弥补。”
段世明摆摆手,“这没什么,你安心住在府里就是,其他的你不用管,要是没什么事儿你先回去吧,”
“是,”无双乖巧地告退。
出了朝阳苑,崔无双抹掉脸上的泪痕,看着晴朗的天气,夏日的热意渗透着崔无双通体舒泰,阳光晴好,也许,一切都会变得越来越好的。
崔无双迈着欢快的步子走回自己的院子,路过莲心苑的时候,想也没想就走了进去。
吴生莲正坐在椅子上绣着小孩的肚兜,红红的肚兜上绣着几颗幼小的竹子,竹报平安,意味着吴生莲对肚子里孩子的隐隐期盼。
看到崔无双进来,脸上还带着泪痕,双眼也有些红红的,吴生莲赶紧站起身来迎着。“姐姐这是怎么了?”吴生莲故意大惊小怪地问,在段王府生活,无非就是为了段世明,崔无双才会掉眼泪。
崔无双立马露出哀愁的神色,歪着头,难过地看着吴生莲,用帕子抹了抹鼻子,伤心欲绝地说“世子妃想要将我嫁出去,其实,说是嫁出去,不过就是找个男人,打发我出去罢了,妹妹,你说我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会这样?”吴生莲当下变了脸色,这是怎么闹得?
崔无双添油加醋地将今日之事按照自己想的说了一遍,吴生莲听完,叹了口气说道“哎,姐姐你以后可怎么办?咱们姐妹二人怎么就那么苦呢?”说着也陪着崔无双落了几滴泪。
崔无双奇怪地问,“妹妹怎么苦了?妹妹虽说是妾室,可是也是世子爷用轿子抬来的。况且,妹妹肚子里现在又有了世子爷的孩子,好日子还在后边呢,怎么就苦了。”
吴生莲也不生气,淡淡地说“姐姐,你也知道,世子爷自从将我抬进门,就没有进过我的房间,甚至连妹妹大喜的日子都没有来,我现在又有了身子,以后这个孩子生下来,必定也是不受待见的,你说我这样的,有什么好的?我这样的还不苦吗?我哪里比得上你,身家清白,或许以后还能找个好人家。”
崔无双红了脸,也跟着叹口气说“你说的也是,不过,说句大不敬的话,都怪世子妃,世子妃也太霸道了些,男人三妻四妾本来就很正常,更何况是世子爷那么优秀的男人。”
崔无双这么说,吴生莲也不计较,只淡淡地说“姐姐,我与你不一样,我在段王府,只求安安稳稳地生活,生下健健康康的孩子,我对世子爷并没有男女之间的情谊,所以,世子妃与世子爷待我如何,我并不会计较,也不会动心,但是你不一样,姐姐,我知道你与世子爷本是两情相悦的,况且,世子爷一直对你好像是红颜知己那般,只因为中间隔着世子妃,所以你们二人不能走到一起,甚至,你还要被逼着嫁给不认识的男子,妹妹觉得,这些都不是你应该得到的,你自己应该去争取,争取得到世子爷的爱才是呀,”
吴生莲第一次如此坚定地怂恿崔无双去争取自己的幸福,自然,也更加让崔无双相信,吴生莲没有心思得到世子爷的宠爱,更加让崔无双坚定了要与世子妃作对的信念。
只不过,想起要得到心爱的男子,崔无双仍旧脸红红的,不确定地问,“你觉得我与世子爷,真的可以在一起吗?”
吴生莲当下肯定地说“当然了,姐姐,你们二人是有感情基础的,只不过被现实所迫不能在一起。你要好好加油,好好努力,争取得到世子爷的爱。”
崔无双小脸发烫,犹豫地问,“我该怎么做呢?”
吴生莲笑着摇摇头,“这我也不知道,但是我觉得,你也不能总是待在你自己的院子里,你也该出来走走的,多去世子妃那边走动走动,让世子爷看到你的好,看到世子妃不好的地方。这人哪,总是有比较才知道哪个是好的,哪个是不好的不是?”
崔无双赞同地点点头,“你说得不错。”今日之事,她就是这么做的,三人成虎,只要她有足够的耐心,多设计几次这样的情景,不愁世子爷不怜惜自己。
当下,崔无双感激地握着吴生莲的手,“妹妹,你真是我的好妹妹。”
华灯初上,段世明在朝阳苑正陪着孩子们用着晚膳,忽然听见院子里一阵吵嚷声。“求姐姐让我见见世子妃吧,救救我家主子吧,”琼儿跪在朝阳苑的院子里,丫头文秀尖着声音说道“妹妹你快起来,咱们世子妃跟世子爷还有小主子们正在用膳,有什么天大的事儿不能等着主子们用完了膳食再说?你非得在这里闹腾什么?”文秀上身穿了一件浅碧绿色的小衫,下身则是有些深绿色的罗裙,杨柳小腰不盈一握,脸上也细细地打了粉膏子,描着眉,小小的红嘴唇薄薄的,头上插着簪子也是通体绿色,正一边指着地上跪着的琼儿,一边偷眼看着花厅里的动静。
琼儿跪在地上,险些要哭出声来,“姐姐,求您了,您就开恩让我见见世子妃吧,您的大恩大德我替我家主子在这里先给您磕头了。我家主子不舒服,她现在是有了身子的人,她可等不得呀。”
知涵听到院子里的动静,快步从花厅里出来,“小蹄子,你们闹腾什么?”一手指着跪在地上的琼儿,另外白了眼站着的文秀,“她不懂规矩你也不懂了吗?”文秀被知涵一通说,脸色涨得通红。“知涵姐姐,她非要见世子妃,姐姐知道,主子们用膳的时候不能被打扰,我这不正挡着她呢吗?”
知涵冷哼一声,“知道你还在这里大声嚷嚷,非得不叫主子省心是不是,”知涵压低了声音训斥到,跟着对琼儿说“行了,你也别在这跪着了,等着主子用完膳传你进去回话,”琼儿不甘心地跟着知涵说“姐姐,我们主子是有了身子的人,她等不得呀。”音调瞬间提高。
正夹着一筷子菜的段世明猛地将筷子放在桌子上,瞥眼看着若无其事的赵子妍,赵子妍正细细地替小喜挑着鱼肉上的刺,小喜也是吃得正欢,察觉到爹爹不善的眼神,张嘴的动作就不敢了,只有些害怕地瞪着段世明。
赵子妍安慰着“乖,宝贝,可以吃了,”谁知道小喜一个猛子就扎进赵子妍的怀里,赵子妍叹口气,看来,今天这顿饭是不让他们吃得素净些了。
用帕子擦了手上的油渍,赵子妍随着段世明出了花厅,院子里的情景并没有因为知涵的压制而变得平静下来,地上跪着的琼儿涕泪满面,看到段世明出来,三步并作两步地爬到赵子妍跟前,哭喊着说“世子妃,求您了,您救救吴姨娘吧,吴姨娘怕是不大好了。”
赵子妍白了脸色,瞬间有些动怒,撒野撒到朝阳苑了,吴姨娘什么时候胆子变得那么大了。声音丝毫没有温度地说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琼儿擦干泪水,哭着说道“世子妃,自午后的时候,吴姨娘便觉得身子有些不适,刚刚用晚膳的时候,吴姨娘更是难受的紧,吴姨娘说怕是肚子里的孩子不好,一个劲儿地翻腾着,奴婢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奴婢已经来了有一阵子了,可是却见不到您,求您开恩,救救吴姨娘吧,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呀。”
段世明听到丫头这样说,第一感觉便是赵子妍苛待了吴姨娘,吴姨娘身子不适。赵子妍连大夫都不给请,不知道什么时候,心地善良的妻子怎么变得如此不通人情了?段世明心痛无比。
在赵子妍还没有开口说话的当口,段世明抢先一步对知涵说,“去传话给容来,让段金马上来王府。”知涵看着段世明阴沉的脸色,自然不敢耽误,快步朝院子外跑去。
“看看你干的好事,”段世明冲着地面说着,只不过,在院子里的人都知道,这句话,段世明是对着赵子妍说的,赵子妍气得脸色通红,这个叫琼儿的死丫头,看着年纪不大,竟然跟自己玩起了心眼,是不是这些年自己待下人太仁慈了,她竟敢如此胆大包天。狠狠地瞪了琼儿一眼,琼儿更是害怕地低下头,老老实实地跪着,赵子妍转身便进了花厅,孩子们还没吃完饭。
文秀眼睁睁地看着玉树临风的世子爷回了屋子,再没有半丝影子,心里有些怅然若失。
进了屋子,段世明正要发作,忽然看到跪在一边吓得泪如雨下的儿子经天,和脸已经憋得通红的小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