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宣武殿,一根根廊柱矗立殿中,显得十分壮观,地板被擦得锃亮,简直可以直接躺下睡觉了。纪楚南就坐在大殿正中央台案前批阅奏折,颇有气势。
“臣妾给皇上请安。”冯婕妤嗲声嗲气,极尽娇媚之能事。
“免礼”纪楚南虚扶一把,然后目不斜视的看着思悦。
“给皇上请安。”思悦不情不愿的问了声安。
给皇上请安,直接省去主语,就不用纠结于应该自称“我”“奴婢”“民女”还是“臣妾”,纪楚南想挑刺也无从下手。
“都免礼吧。”纪楚南虽不甚满意,但也没过多纠结于礼数礼节。
“两位爱妃找朕何事?”正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一句“两位爱妃”无从拒绝的将思悦推向他老婆的位置。纪楚南不觉有任何不妥,一声爱妃叫得非常顺口,可说者自然,听者不爽。
没等思悦做出什么反击,冯婕妤迫不及待的要陈述思悦所犯大罪。
“回皇上,今儿个臣妾见天气好,便去御花园走走,很巧遇见皇后娘娘也在,于是臣妾便上去问个安,可皇后娘娘非但不理会臣妾,还出言羞辱臣妾。”冯婕妤仿佛受了天大委屈。
思悦不知她葫芦卖的什么药,是要挑拨么?不是有更大一张王牌在手吗,怎么会弃之不用,反而找些无中生有的生事儿,思悦心中纳闷,不过也没出声静待下文。
“哦?皇后当真如此可恶。”纪楚南玩味的看向思悦。
听纪楚南这么说,知道有戏,冯苑沁演得更加卖力,声情并茂,泫然欲泣。
“若只是如此倒也罢,臣妾受点委屈,为了皇上臣妾也愿意忍了。可是皇后娘娘明知先帝“不准擅自采摘御花园花草”的圣旨,却明知故犯,带领阿紫阿绿摘花。皇上您看,花还在这呢。”冯婕妤指向阿紫阿绿手中的篮子,铁证如山不容狡辩。
纪楚南没说话,但脸色并不好看,冯苑沁知道有些效果了,于是再接再厉。
“臣妾见皇后娘娘做出如此无视先帝,无视皇上的事,心想或许娘娘不知情,好意去提个醒,没成想,娘娘不但不领情,对臣妾百般羞辱,还说臣妾一个区区婕妤管不了她的事,她是皇后想干嘛就干嘛。臣妾自知人微言轻,可是皇后娘娘她欺人太甚,臣妾为皇上不平啊!”冯苑沁捶膺泣血。
冯婕妤演完这场情绪起伏较大的戏后,想必体力也消耗不少,于是站在一边殷切的望着纪楚南。
思悦对于冯苑沁的表演还是相当赞赏的。一个古代女子,在没有电视电脑并且没有导演执导的情况下,表现还能如此可圈可点,实属难得。眼神情真意切,音调收放自如。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在说到动情处,嘴角还一抽一抽的,相当逼真。唯一的缺陷就是,表演者有些急进,所以体现在表演中就略显浮夸。
“皇后对此有何话说?”纪楚南斜眼看着思悦。。
“我无话可说。”思悦并不害怕,她相信纪楚南费那么大劲把自己弄进宫,说明自己是有利用价值的,所以只要不是什么大错应该死不了。
“就是说冯婕妤所说具是实话了?”
“是”
“皇上,您可要为臣妾做主啊!”见行凶者供认不讳,冯苑沁打起精神,最后一击,嚎的撕心裂肺肝肠寸断,为此次表演拉下了帷幕。
“沁儿,你先退下。”纪楚南柔声对冯苑沁道。
本怀着看好戏的心态,想亲眼看看皇上处置这枚眼中钉的,自己演得那么卖力,可是没机会亲眼验收成果,真是可惜。但正主发话,冯苑沁只得不情不愿告退。
临行前还不忘想思悦投去挑衅的眼神,仿佛说“你死定了”思悦也不恼,报她以一个很假的笑容。
冯苑沁走后,纪楚南屏退左右,殿中只剩二人。
纪楚南死死盯着思悦看,思悦也毫无畏惧的迎上他的眼神,两人对视了一会儿,纪楚南率先开口。
“你胆子不小,竟敢无视先帝圣旨!”
“思悦不敢,只是我觉得这话开着赏心悦目固然好,但迟早会枯萎,与其毫无价值的死去,不如让它更为有意义,所以斗胆摘了一些。”
“哼,你将其摘下有何意义?”纪楚南不满的哼了一声。
“花瓣晒干用来泡茶可疏通肠胃,用来沐浴可活络筋脉,还可拿去膳房制作各类点心,皇上您不觉得这样比让它枯死来得更为有意义么。”思悦讲的头头是道。
“歪理狡辩你倒在行,你说的这些用处朕当然知道,你若是需要大可报备司房为你准备。为何非要违逆先帝圣旨?”
“思悦初入宫中,不懂这些个规矩,也不知道摘花是要杀头的。再说之前在家中看见花想摘便摘就是了,没成想如今进了宫,有了皇后这顶帽子反而什么事都做不得了。”思悦别有深意的道。
“犯了大罪还如此嚣张,竟敢拐着弯指责朕的不是。”纪楚南气得不轻。
“思悦不敢。”思悦小心翼翼谦虚诚恳的答道。
“你有什么不敢的,堂而皇之就敢不把朕放在眼里。”
“皇上言重了,思悦只是单纯想摘花罢了,没有丝毫对皇上不敬的意思。”没有才怪,你强行带了我来,我走不了,不弄些事让你烦心怎么对得起自己,思悦嘟着小嘴暗暗想道。
“看在几日后就要立后大典的份上,朕也不重罚你,回去将宫规抄写十遍。”纪楚南翻开奏折道。
什么?抄书?本来还以为自己怎么着也算犯了个欺君大罪,不杀头,至少应该被打入冷宫,贬为庶民没想到就这么了事。
一下回到学生时代,以前老师总爱罚不听话的学生抄书,没想到这纪国皇帝也好这口,思悦忿忿。不过抄就抄,身边那么多丫鬟不用浪费。
“思悦遵旨。皇上没别的事情思悦先行告退了”
纪楚南看了她一眼道,挥一挥手示意退下去。思悦离去。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纪楚南放下手中的奏折,这块大肥肉不好咽啊,这个女人有点意思,小打小闹的,虽然有些头疼,但好在有趣,自己也乐得看下去。但她舅舅谈云楼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加上婚约一事时隔多年,他多半不大愿意趟这趟浑水,如何让他心放心将侄女嫁了,并且倾囊相助,这得下点功夫。纪楚南眯着眼睛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