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嫣原本微低着头,怕被生人近距离看清自己的脸,却在乍闻那人粗鄙污语中愕然,这人不是连胜儿!那会是谁呢?又好象和若兰关系非浅的样子?
于是忍不住抬眼,谁知那人刚好大摇大摆晃到近前,一阵酸臭难闻的气息随之扑面而来,但见他伸过一只油黑粗糙的脏手,似欲抬起若嫣的脸蛋儿来看个究竟,吓得若嫣急忙屏息,并快速往后退了两步躲开。
那个男人与若嫣一朝面自也惊了一瞬,却猛地转身,“啪”地一声脆响,狠甩了嗫嚅着站在旁边的若兰一记耳光。
“臭婆娘!哪找来这么个丑八怪,成心呕心大爷是吧?两天没收拾你,我看是又皮紧了!你再躲。。”
这人猥琐矮小却好不粗鲁野蛮,居然如此对待若兰,见她大气也不敢喘,只畏缩着闭眼想躲开都不太敢的样子,若嫣已顾不得惊愕,匆忙上前一下子扯住那人又再扬起的手臂,厉声喝道:
“你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欺凌一个弱女子,你羞是不羞?还有没有王法了?”
那二人似没想到她居然敢这样,一时都有些愣怔,随即便都动作起来,若兰是立马闪至一边,离他们俩远远的;那个男人却猛地去甩若嫣的手,暴怒着大骂:
“他奶奶的丑婆娘,你想找死是吧!敢挡你武威武大爷的道儿,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今儿不好好教训教训你,怕是不知道武爷的厉害!”
武威个头儿虽不比她高得多少,力气却大出许多,若嫣整个人都几乎被他甩倒在地,却踉跄着移动脚步硬拽着不肯松手,她知道自己一松开,他腾出两只手来的话威胁会更大。
两人纠缠着剧烈拉扯,武威未曾想她会如此难缠,直气得暴跳如雷,大吼一声用力去掰若嫣的手,同时脚下使绊儿欲撂倒她。
若嫣原本手无缚鸡之力,这阵子接连遇险,却似从中练出几分胆量和眼色来,此刻情急生智,瞄准了武威一脚着地立足不稳的空当儿,猛然撒手后辙避开他探过来的右脚,又瞬间抢上双手握拳护在胸前以全身力量重重撞击他的左肩。
武威也就是个市井无赖,全凭有些蛮力只敢欺凌一些弱小女子罢了,动手时哪会懂什么章法,猝不及防之下身体骤然失去平衡,歪斜着退出两步后轰然摔倒在地上,疼得他吱牙裂嘴一时连骂声都发不出来了。
若嫣一击得手,大喜之下急欲回身叫上若兰一起赶快逃走,闪眸间却见人影一闪,随即脑后忽地剧痛,便失去了知觉。
待她悠悠醒转,已是夜半。
勉强睁眼后,四周一片漆黑,若嫣只觉头痛欲裂,紧咬住下唇方忍住没发出呻吟来。
手腕和双脚上传来的阵阵刺痛,提醒她自己已被人紧紧地缚住,空气中弥漫着酸腐的气味,身下是一片又冷又硬的土地,这又是哪里?
直至在黑暗中逐渐适应了之后,若嫣才大概辨别出这应该是哪个屋子的外间,或是小过道之类的地方,而她平躺在地上想已有些时候了。
可那会儿她明明已将武威摔倒在地,又是谁把自己击晕了呢?难道是。。若兰?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由着自己被人欺负,却把前来帮忙的自家姐妹给打伤,若兰的脑子难道是坏掉了吗?
若嫣正蹙眉沉思,忽在隐隐传来的说话声中凛了心神,忙屏息倾听。
声音似是从墙壁另一边发出来的,静夜里犹显突兀,而破旧的墙板隔音作用又不大,因此那女声压得虽低,也一听便知正是若兰:
“武爷,我想求你个事儿,明儿。。可不可以别让我再去假作乞丐了?一天下来讨不到几个小钱儿,还常惹你生气。。不如就让我在家给你做饭洗衣,我保证把你侍候得好好的。。好不好?”
武威的音量却是不低,还满是恼怒不耐:
“你个臭婆娘!看我给你点儿好脸儿了是吧?又敢跟我提要求,上次怎么教训你来着,记吃不记打的贱货!”
随即便听见若兰急剧的抽气声,然后声音里就有了哽咽:
“武爷!你私底下怎么作贱我都成,可以后当她面儿,求你。。给我留点儿脸,不要动不动就打,成不成?算我求你了。。她,是我以前认识的。。我怕。。”
“哼不提那丑八怪还好,一提我就有气!你好端端捉了她来干什么?要钱财没钱财,要姿色没姿色,不人不鬼个丑东西,让武爷我再白养一张嘴?他奶奶的,又那么泼辣难缠,你!你还想要什么面子,哼哼找不痛快了是吧?”
“哦,你是不知道,她可是大有来历之人,不仅娘家富庶多金,就她婆家更有财有势的!这回该着她落在我们手上,那两家不定怎么着急呢,到时候你还愁没处儿弄钱去?”
“嗯?是吗?看不出啊,就她那副模样儿。。嘿!如果这事儿当真能成,那我武威不就。。哈哈!哎你该不会是唬弄我吧?”
“当然不会,我怎么敢。。不过,她为何流落至此,又变成这副模样,我明儿还得好好问问她才行。。武爷,我才刚儿求你的事儿,你还没应承我呢。。”
然后便是一阵细碎的悉簌声,间或传来两声淫笑,随即又听到若兰的焦急求恳:
“求求你不要再来了武爷,今儿晚就放过我吧好不好?她就在外面。。也许会听到的。。啊~~”
武威喘息着喝止她:
“少废话!痛快儿把手拿开!要不看在你细皮嫩肉长得还不错,哪儿能让武爷成天这么疼你,别不知趣儿。。嘿嘿,今儿晚你好好侍候侍候我,明儿一高兴武爷兴许就放你一马。。”
“哎~~求你轻着点儿,呜呜。。天天这样我可真受不了了。。啊~~”
接下来男女的交合声便清晰可闻,而若兰似是不堪痛扰,压抑的喘息中往往夹杂着轻微的啜泣,但听时轻时重的撞击和呻吟声一直延绵不断地传送过来,好像没个止境。
若嫣只觉胃里翻江倒海,喉头一阵阵作呕,恨不能抽出手来紧掩住双耳,却偏只能无奈地躺在那里,听任那些秽荡的声响不断荼毒着她。
在心里千百次地大骂武威那个不要脸的男人,畜生一般的不懂得廉耻,而对若兰,她却觉可怜又可恨,一时为她沦落至此又遭受到种种屈辱而心生悲凉,一时却又略感畅快,这个女人,正是自作自受自食苦果,会有如此下场也是半点儿不值得同情。
漫漫长夜,冷风袭袭,若嫣的身体和心神都不断受到折磨,却在那儿咬牙强撑着,只不断在心里警示自己再不能这般愚蠢,既知她本非善类,以后万不可再轻易动那恻隐之心。
再想到自己好容易千辛万苦地来到了杭州,却又不慎身陷囹圄,不由得愁肠百转心急如焚。
亲爱的,夫君,你现在身在何方?我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你?
天将放亮时若嫣才合眼稍眯了会儿,又在强烈的注视感之下猛然惊醒,睁眼一看,果然若兰正俯低身子仔细地端详着自己。
若嫣默不作声地回视她,眼神中的凛冽不由令若兰稍感心虚,垂眸避开后不自觉地绞了绞手指,随即脸上又掠过一抹狠色,再抬眼时声音便已平淡自若:
“你不用这么恨恨地看我,若是你知道自己把我害得有多凄惨,就不会怨我如今这般待你了。”
若嫣声色未动,仍只冷冷地瞧她,倒要看她究竟想要怎样。
若兰顿了半晌,见她没甚反应,于是轻扯了下唇角,似笑非笑地道:
“怎么了二小姐?不习惯受这种对待是么?冰冷的土地,饿瘪的肚子,未知的恐惧,呵呵滋味不大好是吧?”
知她是想看自己的笑话,以折磨自己为乐,若嫣自是不会上当,当即挺了挺腰背,缓缓坐起身来,活动着僵硬的手指,却不睬她。
自觉无趣之下,若兰只得重重哼了一声,
“别再给我摆这种臭架子!你当自己还在程府么?或是在你的宋家?哼哼,此刻既是落在我手里,你的生死自是任由我安排,听清楚了吗?”
若嫣这才重又瞧她,点了点头再现出一抹轻笑:
“我很清楚。那么接下来,你是要再和我好好叙叙旧,讲述下许久来各自的境况呢,还是另有打算?”
若兰眸光闪了闪,不甘似地狠狠盯她,
“你总是这么聪明。好!我来问你,为什么一个人跑来杭州?又怎会变成这么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怪模样?”
就知她会这么问,若嫣眨了眨眼轻松答道:
“在长安那么久我呆得腻了,刚巧听人说在这边看到过你的踪迹,我就缠着相公和大哥一起过来看看,这不昨儿早上一不小心就跟他们走散了。不过,既然我都能发现你,想必他们会找到这儿来却也不难。”
闻言迅速苍白了脸色,若兰的眼神中不自觉流露出仓皇和游离,紧忙咬住似在轻颤的下唇,又勉力自持片刻,方眯着眼恨声道:
“休想哄我!他们都当你心肝宝贝儿一样,怎会轻易与你走散的。况且你如今这般模样,哪儿能轻易随处走动。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想和我活动什么歪心眼么?哼哼,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给你点儿苦头吃是不会说实话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