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若嫣出现在洗衣房,以洗坏一件衣衫为由,将王婶堵在房中关门训斥了大半个时辰。若嫣刻意加重语气并作出盛气凌人状,欲给这个一脸尖酸相的老妇以错误印象,暗示王婶这次不过是因得罪自己而给她个马威罢了。这招果然见效,唬得一向欺软怕硬的王婶低俯头嗫嚅着不敢出声辩解,若嫣便假装气恼得来回走动而趁机在房中四下巡视仔细观察。虽然视线所及处她一无所获,但有个细微的异状还是被若嫣给敏锐地捕捉到了。
午饭后,若嫣又去到德容那里,她知道公公适才又进宫去了。刘伯在房中与若嫣打了个招呼后,便自行到小院里收拾搬弄那些花花草草。此刻已近冬日,外面的树叶早黄了落了,只有这些盆栽还青翠如故,不过晌午时分日头太晒,刘伯正将它们一盆盆挪动到阴凉点儿的地方,并细致地在上面摆弄修剪。若嫣一边照常与德容聊天嘻笑,一边不时瞄眼窗外那个忙碌的身影。算计着差不多申时了,窗外人影一闪若嫣猛抬眼时果然已不见刘伯,当下忙对德容说自己突然想起点儿事来得马上回去稍后再过来,然后向她匆匆一笑就急步走了出来。
若嫣追出院门后便放轻脚步,遥遥盯紧远处健步如飞的刘伯,并在树木遮掩下一点点向前跟进着,果然如她所料,刘伯直奔亭边那块空地而去。距离差不多了,若嫣不再前行而隐身在一棵大树后面,探头出去欲看究竟。只见刘伯走过空地时并未有片刻停留,而是径往左前方树林行去,若嫣蛾眉暗蹙正困惑不解的当儿,刘伯却绕到一棵两人合抱的大树后面去了。若嫣咬紧下唇,懊恼得从树后转出来便抬腿欲追,忽听“吱咯咯”一阵轻响,空地上突然现出一道裂缝来。
好在她见机得快,听到声音即刻返回树后藏起来,暗地里深吸一口气若嫣顾不得理会自己擂鼓般心跳,重又一点点探出头去。刘伯这时已奔了回来,站在空地外的草地上,凝神注视着缓慢张开的缝隙,终于露出尺许宽的洞口时他才一步步走了下去。
若嫣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黑漆漆的洞口,直至它重又一点点地闭合起来。忽觉一阵胸闷,她才意识到自己才刚儿屏息静气得太久了,忙张嘴无声地喘息几下,这才左右张望着走了出来。踏上那块空地时,若嫣还有些心惊,恐怕自己的脚步声被下面的人听到,转念一想,里面应该是向下蜿蜒的台阶吧这会儿早没人了,她这才感觉稍为放心了点儿。
俯下身去仔细察看着,若嫣沉吟片刻又伸手取下头上发簪,在地上用力划抠几下,发簪折断时,也终于解开迷惑她许久的空地奥秘了。原来这块土地是后铺在上面的,不过很厚很敦实就让人当成是普通的地面般,而地下尺许处则是一块巨大的石板,那洞穴就是藏在这石板之下。难怪四周草地那般湿润而此处却总是如此干燥平整了,若嫣上次来时就隐隐感觉不对,却未料机关不在空地而是在树林那边。
转到刘伯适才接触的那棵大树后面,若嫣一眼便看出其中古怪。离地面半尺处的树干上,颜色显是要比左右都稍深一些,她手抚那里轻轻虚按,有点儿空,这个大概就是机关了。若嫣直起身,快步从树后绕了出来,走出几步又转回头认真记下这棵大树的位置,此刻刘伯还在里面,她可不敢轻易涉险,还是等晚上无人时再来细看究竟吧。
站在亭边想了想,若嫣又回到德容那儿,找出早前送给她的一套画笔,又让德容来试着画自己。德容才练这个没几天,正是兴致浓浓的时候,当即靠坐着那里认真地画将起来。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若嫣隐约听见院门一响,转眼从窗户望去,刘伯正负手往屋里走来,低头垂目的不知在思索着什么的样子。
若嫣状若无事地转回来,却听德容“唉”地一声,把画笔掷在地上,噘嘴气道:“不像,怎么也画不像。”若嫣凑过去看了眼,忍俊不住噗嗤一声笑,随即又安慰道:“不怕不怕,我才学时还不如你呢,画多了就顺手了。”德容这才转怒为喜,真的?若嫣点头,那当然。然后她趋前扶着德容躺倒,又续道:“今晚给你留个作业吧,明儿我来检查好不好?”
一听有作业,德容两眼放亮,好啊!什么作业?若嫣抿嘴吩咐:“人物头像。你就画刘伯吧,一定要把他的神态把握住,面目像不像的倒在其次。画不好的话,明儿个可罚你给我讲故事听。”德容面露难色,不由又噘起了嘴,小声嘀咕着:“刘伯那么老了,一脸的皱纹有什么好画。”瞥见若嫣责备的眼神时,她忙又改口道:“行行行,大不了我画不出来就拉着刘伯陪我一起熬夜好了。”若嫣这可是从心里往外地乐出来,太好了,今晚就把刘伯交给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