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德容忽的脸色大变,匆忙缩头并将脸紧紧埋入被中,然后又瑟瑟地抖成一团,显是吓得不轻。若嫣没料到她会有这么大反应,也是心惊不已,急急把窗关上又将竹帘儿重新放下来,然后伸手隔被拍她,再连声告诉她关窗了不怕了啊,德容只是不理,半晌才从里面隐隐传出呜咽声。她究竟为何如此畏光呢?或者只是害怕开窗户?没道理呀。。若嫣百思不得其解,只得坐在床边不断轻声安抚着她,试图让德容明白充足的光照和新鲜空气对于她身体的好处。
足足过了有小半个时辰,德容才逐渐停止了颤抖,只是她仍旧固执地不肯探出头来,就在若嫣望眼欲穿地盯着床上那堆隆起时,终于看到棉被一点点被掀起条缝隙来。她赶紧把手递过去,又过了会儿,若嫣感觉自己的手被德容试探着攥住,于是她用力一拉,德容的上半身终是顺势露了出来。
若嫣发现她满脸的泪痕,犹自惊魂未定的样子,便坐过去将德容紧紧搂在怀里,怕刺激到她也不敢再问原因。却听德容抽抽啼啼地又哭起来,嘴里还断续地喃喃自语着:“不要看不要听。。不要看不要听。。”若嫣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心里不断琢磨着德容到底是被什么吓成这样子呢?
这时,门外隐隐传来说话声,随即一人轻巧地进来,若嫣回头看去,正见宋夫人愣怔在门口。若嫣冲她安抚地笑笑,示意德容已经没事了,宋夫人这才犹豫着走近,轻唤一声“容儿”。德容抬起头来,苍白的脸上瞬间浮起一片潮红,狠狠瞪着她胸口起伏了片刻,然后一下子推开若嫣重新倒回床上,半句话不说却硬生生将脸扭向里边。
若嫣见状又是不解,转头再瞧婆婆,宋夫人的脸色也逐渐转白,嘴唇颤抖两下欲言又止的样子,最终却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又对若嫣投去求恳的一瞥然后便转身慢慢走了出去。若嫣望着婆婆离去的方向,暗自思量着这对母女的举动实在透着丝古怪,想是她们之间有什么误会吧,不过看二人都讳莫如深的样子此刻自己却是不好深究。再回头她却见德容晶亮的眼睛正紧盯着自己,神色略显有些紧张。知她是怕自己也要离开,若嫣便浅浅一笑,道:“快晌午了吧?我还真有些饿了,你的午饭也不知够不够分给我点儿?”
德容这才露出丝喜色来,一边点头一边扬声喊着李婶,不大会儿功夫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答应着进来,若嫣见她衣着俭朴粗手大脚一副老实木讷的样子,显是常做粗活的,难怪平时不怎么近小姐跟前。德容才吩咐完李婶给准备两个人的午饭,便喜滋滋给她介绍说:“李婶你看!这位就是我的新嫂嫂呢,长得很俊吧!”看她一副献宝的神情,若嫣不由抿唇而乐,却见李婶只是笨拙地给自己福了福叫声少夫人,然后就杵在那儿一时不知该做什么了。若嫣对她含笑点点头,德容倒有些恼了,急挥手将李婶遣了出去,随后又忍不住向若嫣抱怨道:“李婶总是这副样子,笨得要命,跟她说话都费劲,真不知刘伯怎么找她来陪我。”
不过李婶的手脚倒是很麻利,没多久就把饭菜给二人端进来了,四菜一汤做得虽说不大精致却是可口得很。若嫣这两天难得吃到一顿如此简单合意的饭菜,再加这一上午没闲着,居然连盛了两回饭。看她吃得津津有味,连带德容都跟着胃口大开,看得李婶也在一边咧嘴儿直乐,破天荒说了句:“少夫人以后常来陪小姐吃饭吧,好让她多长点儿肉。”闻言若嫣与德容一起点头,然后相视而笑。
饭后德容才想起问李婶来,今儿怎么没见刘伯呢?李婶回说他昨儿晚不小心伤到脚,正在后屋躺着呢,才刚儿还硬挺着过来看小姐来着,被夫人发现才给劝回去的。德容听了很是惦记,急问刘伯到底怎么伤的,又伤得如何了?李婶却又直眉愣眼说不明白了,若嫣见状就自告奋勇说代德容去看看刘伯,当下便跟着李婶来到后屋。
原来这小院除了前面两间正房外,后面还连着三间小屋,一为李叔李婶的住处,一为后厨,一间给刘伯自己住着。李婶先上前敲了两下房门,道声:“刘爷,少夫人来看你了。”然后便留若嫣一人等在门口,自己回去后厨收拾碗筷去了。过了好半晌,若嫣才听里面有悉苏的声音传来,随后是刘伯隔门问了声:“是少夫人吗?”若嫣应了又道听说您伤着脚了,德容不放心让我来看看。
屋里又是半天没动静,若嫣正等得不耐,才见刘伯终于将门拉开一条缝露出脸来,面带赧意地说:“少夫人恕罪,我这屋里又脏又乱的,怕污了您的眼,就不请您进来了。还托您给小姐带个话儿,就说刘福成没事儿,稍后就能去她跟前儿侍候了。”若嫣看他脸色些紧张的样子,显是伤得不轻呢,便问他真的没事么?要不要去前边找大夫给看看。
刘伯连连摇头,又紧着催她回去陪小姐,看样子是急着想回去休息似的,若嫣便叮嘱两句叫他小心养伤然后转身欲走。谁知背后才传来关门声不久就听“砰”地一响,似是有重物倒地的声音,若嫣赶紧回身唤道刘伯!随后一下子推开他紧闭的房门,果然见刘伯正匍匐在地,听她进来又紧忙挣扎着转过身子,慌乱中却牵扯到脚伤他脸上忍不住轻微抽搐了下。若嫣不及细看急忙跑出去叫过李婶,等二人进来时却发现刘伯已然好端端地盖被躺在床上了。
若嫣近前仔细端详着刘伯,看脸色不再像才刚儿那样白了,问他又只说不妨事儿,不由暗自奇怪,刘伯这人岁数不小却很爱逞强呢!这时又听德容正在前屋提声呼唤着她,若嫣也只好再返身往出走。眼光一扫却发现刘伯屋里虽不大,却干净整洁得很,哪儿像他自己所说的那么脏乱,唉,真是个死要面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