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夜里已经有些微凉,因为今天是中秋佳节,所以天上挂着一轮明月,照得地上亮堂堂的,一阵风穿过回廊,将回廊上挂着的宫灯吹得不停晃动,连带着墙壁上的人影也跟着一长一短地来回摇晃。
太监长寿拉了拉紧闭的宫门,放心地点了点头,转身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抄着手往一旁门房的耳室走去,空气中弥漫着桂花的香甜气味,却让他更觉得疲惫,望着不远处虚掩着的门缝里透出的柔和烛光,他不禁加快了脚步,可是刚走到门口,身后便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
“什么人这么晚了还敢来敲长乐宫宫门?”长寿嘟囔着,转身又走了回去,很是费了地下了门栓,将宫门开了一道缝,便伸头出去四下张望。
宫门外一前一后站着两名女子,站在前面的略高一些,后面的则矮一些,长寿借着外面宫灯的光亮定睛一看,才认出了站在最前面的人是猗兰殿武安公主的贴身宫女巧云,至于后面那个就没认出来了,看穿着打扮有点儿像润雨姑娘,只不过那人一直低着头,所以没看清。
“巧云姑娘,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回去,来长乐宫做什么?”长寿尖着嗓子问道。
“长寿哥哥!”巧云皱着眉头望着门内的那张脸,心里却拼命地打着鼓,生怕被对方瞧出什么来,最后索性破罐子破摔,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很是夸张地道,“求长寿哥哥救我!”
“呀!巧云姑娘,你这是做什么,你快点儿起来,可使不得!”长寿吃了一惊,赶忙推开门闪了出来,伸手扶起巧云,“巧云姑娘,你的脸?”这远远的看还看不出来,等到面对面了,长寿才发现巧云右侧脸颊有些红肿,隐隐能看出是一个手印。
“长寿哥哥,求求你救救我们,不然我只有去死了!”巧云抬手轻抚脸颊,努力地回想着让自己觉得难过的事情,挤出了几滴眼泪。
这个方法还是公主临时教她的。
“什么救不救的,你快说说是什么事情,如果我能办到的话,一定帮你!”平时武安公主随着王夫人来给太后娘娘请安,这个巧云丫头便会跟着一起来,久而久之,自己包括和自己一起看门的几个太监也都与她相熟了起来,平时也算这个姑娘有心,每次来总会偷偷塞一些小食给大家消遣,所以这个时候,长寿满脑子都是出手相助的念头。
“长寿哥哥,事情是这样的,今天我跟着公主来参加家宴,不小心把公主最宝贝的一样东西给弄丢了,公主嘴上虽然没说什么,可是,这弄掉了主子的东西却是事实,我和润雨两个就被墨离姑姑教训了,墨离姑姑你知道吧,就是夫人身边的那个管事姑姑。”巧云装出了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怎么,你们的墨离姑姑打人了?”长寿伸头看了看巧云身后的那个小姑娘,问道,“那个是润雨姑娘?”各宫都有管事姑姑,这是宫里每个人都知道的,可是长寿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管事姑姑责罚下人的时候,会自己动手打人,便有些疑惑起来。
“是啊,她就是润雨,可是因为被教训惨了,所以不敢见人。”巧云见长寿有些将信将疑的,便转身拉过润雨,用手轻抬起她的下巴,把她的脸露给了长寿看。
眼前的小姑娘脸颊通红,肿得老高,就像塞了两个小球一般鼓鼓的,她的眼角还有深红色的红印,似乎是给打的内出血了,根本就看不出来是谁,最后长寿凭着那姑娘嘴角的一颗小黑痣才认出来真的是润雨。
“润雨姑娘怎么……怎么……”长寿指着眼前的惨状,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的。
巧云点点头,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道:“长寿哥哥,求求你行行好,就让我们进去吧!只有找回了公主的东西,我们两人才有活路啊!”
“这……”长寿沉吟良久,终于点头道,“那你们一定要小心,千万别让人看见了,还有,动作要快些,万一梁王殿下今晚不在长乐宫歇息,就一定会经过那里的。”
“这个我们自然知道,多谢长寿哥哥了,多谢!”巧云见事情有了转机,便笑靥如花地道,脸上却还挂着刚才的泪珠,反而给长寿一种喜极而泣的感觉。
巧云带着润雨鱼贯般地穿过长乐宫宫门,等谢过了长寿,姐妹俩这才沿着回廊迅速地往宴会场走去。
“公主,你装得真像,其实我也认不出来是不是润雨了。”两人估摸着走出了长寿能看见听见的范围,巧云才稍微顿了顿,转身跟在了润雨的身后。
“那当然了,为了保证质量,我可是塞了两个大桂圆的!”原来那个润雨是刘璃假扮的,只见她呸呸两声吐出了嘴里的带壳的桂圆,将它们装进了荷包里收好,准备出门的时候再用。
“公主,我们马上干什么?”巧云紧张兮兮地四下张望,好像自己在被人监视着一样。
“当然是去找线索咯,我一定要查出这个幕后黑手,不然的话,我们在明她在暗会很危险,特别是现在这个时候,我们只要一出错就会还了娘亲和她肚子里的宝宝,所以我们一定要尽快。”刘璃说着,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碎布块,和巧云一起将双脚包住扎紧,又上下跳着试了试,发现真的没有脚步声了,便提起裙角快步往目的地跑去。
宴会场所此时已经空无一人,所有的东西都被收拾一空,就连地上也已经被扫洒一新,根本就不可能留下什么线索来的。
“哎,还是来晚了!”刘璃轻叹一口气,走到原先自己坐的那个位置仔细看了看,什么也没有,不禁有些灰心。
“公主,有人来了,快!快躲起来!”巧云一直在旁边观望着四周的情况,远远看见有火光缓缓移来,便迅速地熄了手中的灯笼,拉着刘璃逃进了一旁的灌木丛里。
“王爷小心台阶,请这边走!”脚步声渐行渐近,紧接着便是一个非常尖锐的声音,那是窦太后身边的大太监长喜在说话。
“长喜,你说,本王为什么就得不到这个位子!难道老天爷也如此和本王作对吗?”这个声音浑厚了不少,却缺少了些许沉稳,是刘璃从来没有听过的声音。
“梁王殿下,不是您得不到,只不过是时候未到罢了,太后娘娘如此宠爱您,这个位子迟早是您的!”长喜赶忙在一旁奉承着。
“好,承你吉言,只要本王得了这个位子,就封你为这大汉宫的大总管太监。”梁王许着好处。
“看来王爷早已胜券在握了,奴才在这里提前恭贺,皇上长乐无极!”长喜听后喜笑颜开,马屁拍得更是没了边儿,竟然跪在地上朝梁王叫起了皇上。
“长喜,你现在叫还为时过早了些,本王还在等一个消息,一个来自北方的消息!”梁王抬手拉起了长喜,就在这时,忽然听见一旁灌木丛里发出了响动,“是谁?谁在那,给本王站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