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您还是起来吧!娘娘还是不肯见您!”梅香一脸的尴尬神色,两手不由自主的绞着自己手中的帕子,但见刘璃仍然无动于衷地跪在那里,不禁为难地望向一旁的墨离。
从那日王皇后不理刘璃开始,母女俩人之间的冷战迄今为止已经持续了整整七日,对刘璃不管不问,连面也不见,而且王皇后居然连帮着刘璃隐瞒自己的墨离、净慧师太、刘彻和景帝一起恨上了,不仅不接受净慧师太的问诊,更是连椒房殿的门都不许景帝踏入。
对于王皇后的冷处理,景帝只能抱以宽容的态度,谁叫自己要帮着儿子女儿一起欺骗妻子的呢?更何况还是关乎到女儿的性命攸关的大事,虽然始作俑者起初也并没有告诉自己,可是事后自己知道了,却没有及时地告知妻子,人家不生气那才叫奇怪呢!
为了挽回王皇后的心,刘璃坚持每日到椒房殿请安,虽然见不到王皇后的面,刘璃仍然会在寝殿门口大声地朝殿里问候,然后在那里跪上好一会儿,希望娘亲能够开恩,不再生气。
看着刘璃如此,大家也都默不作声,因为这一回刘璃可真的是把王皇后给气狠了,吃一些苦头那也是必然的,俗话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若是不上点儿苦肉计,又怎么能让王皇后回心转意呢?
更何况这是刘璃真心实意的道歉、自责。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眼看着日头已经升到头顶,寝殿里头仍然不见动静,刘璃此刻早已是汗流浃背,腰酸背疼,头昏脑涨的,整张小脸被毒辣的太阳晒得通红,而最疼的就属自己的双腿和膝盖了。
“殿下,您还是快些回去吧!仔细中了暑气,伤了身子骨。”见刘璃一直倔强地跪在殿门外,大家都不好离开,只能随侍在侧,可是眼看着刘璃开始摇摇晃晃,显得有些吃不消时,墨离姑姑终于又心疼地劝道。
“墨离姑姑,求求您再去劝劝娘亲吧!我错了,求娘亲不要再生气了,求娘亲不要不理我!”刘璃摇了摇头,咬咬牙继续跪在原地,抬眼可怜兮兮地望着面前的墨离。
“不是奴婢不想替殿下求情,只是娘娘此刻也是气着奴婢的,奴婢也见不着娘娘。”墨离姑姑叹了一口气,抬眼看见巧云捧着伞快步走了过来,“县主,您快劝劝公主殿下吧!殿下老这么跪着,腿要不好的。”说罢,又回头给梅香递了一个眼神,让她去寝殿里看看,顺便旁敲侧击地透露一些外面此刻的状况,最好说得越惨越好,借此勾起王皇后的母爱,饶了刘璃这一次,毕竟亲生母女,骨肉连心,哪来的隔夜仇呢!
“公主,外面日头正毒着,奴……我替您撑伞,陪着您一起。”巧云撑开纸伞站在刘璃身侧,替她挡住了全部的阳光。
“巧云,你别这样,你的手吃不消的。”刘璃皱着眉头拒绝道,回头叫着一旁的锦风等人:“锦风、玉露,你们怎么还看着她这么胡闹呢!还不快点拦着。”
“公主殿下,您快些起来吧!这是娘娘赏赐的茶,您做在廊下喝点儿,消消暑。”跑进寝殿的梅香没一会儿又走了出来,手中端着一杯茶,侧着身笑盈盈地望着仍然跪在那里和巧云“争执”的刘璃。
“什么?娘亲愿意见我了吗?!”一听王皇后赏了茶水,刘璃顿时开心地爬了起来,可还没站稳便一头栽倒下去,幸亏墨离姑姑眼疾手快,急忙接住了她。
“我,我没事儿,就是腿麻了。”刘璃尴尬的伸手揉了揉酸麻的膝盖,又指了指寝殿道:“娘亲愿意见我了吗?快扶我进去。”
“公主……”梅香为难地用身体挡住刘璃的目光,叹了一口气道:“娘娘让您不用进去了,也不用在这里跪着,娘娘就是觉得有些个烦闷,想要一个人静一静,您让她好好想想,说不定明日就想通了,不生气了呢!”
“这……”刘璃皱着眉头刚想再辩,却不知贾夫人何时冒了出来。
“呀,院子里面怎么这么热闹,今天日头这么毒,阿璃怎么还在院子中间站着呢?你们快些将主子拉到廊下来,怎么还一个个都杵在那里?!你们看看,这小脸儿都通红的了!”贾夫人站在回廊上冲着院子当中的众人发起了火来,好像这里不是椒房殿而是她自己的寝宫似的。
“不知夫人大驾光临,奴婢没能亲迎,还望夫人切勿责怪。”墨离姑姑狠狠地瞪了一眼引着贾夫人她们进来的当值小宫女儿,随即笑盈盈地迎了上去。
“不碍的,看来是本宫选错了时候了。听闻皇后娘娘身子不适,本宫特地从法相寺求来了一张护身符,这不就巴巴地赶忙给送过来了嘛!怎么,皇后娘娘还睡着呐?”贾夫人一边说着一边看了看紧闭的寝殿大门。
“母后还是有些不舒服,所以刚刚睡下,有劳贾夫人挂念了,阿璃感激不尽。”刘璃在锦风和玉露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走到贾夫人跟前。
“哟,怎么了这是?可让太医诊治过?”贾夫人看着刘璃的样子不禁满脸诧异,随即摆出了一副心疼模样,几步上前扶住刘璃的胳膊,掏出了帕子替她擦拭额头的汗,“可怜见儿的,你母后身子不好,没办法照顾你,以后啊大可来找本宫,本宫定会如亲生女儿一般疼惜你。”
“谢贾夫人!”刘璃仰起脸笑了笑,帕子上的异香却钻进了她的鼻子,弄得她很想打喷嚏,于是只好尴尬的后退了一步,“阿璃还有些事儿,这就回了,就不打搅贾夫人了。”
“那正好,今日恐怕也见不着皇后娘娘了,本宫正好和你一道走。”贾夫人说完,也不顾刘璃乐意不乐意,拉起她的衣袖便往外走,一边走着一边吩咐人准备肩撵什么的,闹腾了好一会儿。
刘璃在锦风、玉露两人的搀扶下小心翼翼地上了肩撵,这才拜别了墨离姑姑与梅香等人,与贾夫人一道离开了椒房殿,回往各自的寝宫。
“哎呀,这天儿还真是热的很呢!”贾夫人不停擦着汗,扭头朝刘璃笑了笑,“还是这条路好走些,树荫又多,不至于把本宫给晒黑。”
出了椒房殿,贾夫人仍然没有打算和刘璃分道扬镳的念头,竟然也乘了肩撵与刘璃行了个并肩,美其名曰:躲太阳。
刘璃和贾夫人等人一路往回走着,途经一处小花园的时候,却无意中听见有人在里面争吵不休。
“……你们这两个害人的凶手,我要跟你们拼了!”一个几乎变了声的公鸭嗓子高声喊道,随即花园中便传出了扭打的声音。
“公主,有人在花园里打架!”一旁的锦风扶着肩撵的边缘,仰着头向刘璃通禀着:“那声音一听就知道准是发公子了。”
她口中的发公子便是唐美人的儿子刘发了,刘发此刻已经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伙子了,正处在声带变声的时期,所以整个宫里就他一个人的声音如此特殊,一听就能辨认出来。
这次唐美人从出事到现在为止,身为儿子的刘发都没能有机会见上生母一面,自己至亲现在究竟是什么样的情况,究竟是死是活,做儿子的还被人蒙在鼓里,一无所知,任谁恐怕都不会好受。
“停一停!”贾夫人抢先抬手拍了拍肩撵的扶手,伸长了脖子往小花园里望去,满目都是松柏和灌木的绿色,根本什么都看不见,便吩咐道:“咱们进去瞧一瞧吧,这大白天的在这里打架,要是让皇上知道了非打死他们不可,一定要制止他们几个!”
刘璃不得已地点了点头,却远远地看见刘彻一行似乎正朝着这个方向走来,只不过贾夫人此刻正背对着他们没有看见。
“可不是嘛!正好贾夫人在,你也算是他们几人的长辈了,他们一定会听您的话的。”说着便让众人放下肩撵,却在玉露搀扶自己的瞬间朝她挤了挤眼睛,偷偷做了个手势。
“好啊!”贾夫人下了肩撵,理了理衣裙,当先走进了花园子里,她身后的宫人也一个个仰着脑袋,趾高气昂地跟了上去,谁都没有在意到玉露悄悄地退到了队伍的后头,转身一溜烟儿跑进了树丛里。
小花园里扭打的声音仍在继续,时不时还能听见一两声挨打者的痛呼,听着声音似乎是刘发与刘余刘非两兄弟。
“走!咱们也进花园里看看!”刘璃跺了跺脚,表情凝重地跟了上去。
进了小花园,绕过了一排桂花树,刘璃便看见草地上狼藉一片,而刘余刘非以及刘发三人此刻已经被贾夫人身边的宫人制住了,可旁边竟然还站着一个人。
贾夫人似乎也觉得很是诧异,盯着那人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只见那人脸上挂着微笑,举止很是儒雅的往前跨了一步,朝着贾夫人拜道:“儿子见过娘亲。”
这刘余刘非刘发三人打架,怎么贾夫人的儿子刘彭祖竟然也会在这里?
“彭祖,你怎么来了?”贾夫人见了儿子似乎也吓了一跳,自从刘彻被封为太子之后,景帝便将自己的其余子嗣都封了王爷,给了封地,搬出了皇宫,虽说景帝没有严令让他们回各自的封地居住,但就算是住在长安,却并不是能够常常相见的。
“今日父皇召见了几个哥哥,儿子便求着父皇让儿子也跟着进了宫,儿子有好些日子没见着娘亲了,所以想来探望您。”刘彭祖顺势站了起来,站在了贾夫人的身后,指着面前的三人道:“哥哥们与儿子刚刚见过了父皇,途经此处时正好一言不合便打了起来,要不是娘亲出手制止,儿子恐怕不知如何收场了。”
“碧衣,先带王爷回去休息。”贾夫人点了点头,随即对身边的大宫女吩咐道。
“不必了,既然儿子看见这件事情,自然要帮着娘亲一起料理善后,哥哥们尚在悲痛中,难免处事不周,儿子就更应该帮衬着些,怎有置之不理的道理!”刘彭祖摇了摇头,拒绝的贾夫人的好意。
贾夫人皱了皱眉头,但在外人面前又不好发作,只好由着他道:“既然如此,你便在一旁看着即可。”
“娘亲,让下人放开哥哥们吧,在您面前他们定然不敢再胡闹了。”刘彭祖仿佛没有听懂贾夫人的话一般,替面前的三个哥哥求情道。
“哼,不敢再胡闹吗?身为皇子王爷,难道不应该以身作则,如此这般的在皇宫打闹,莫非你们想让皇上更加震怒?”贾夫人瞪了刘彭祖一眼,随即挥手示意宫人退下。
“贾夫人安!”刘余刘非和刘发三人狼狈地站起身,朝着贾夫人行了个礼,彼此间却是互看生厌。
贾夫人摇了摇头道:“你们三个看看自己像什么样子,要是让皇上看见了,不仅影响你们自己,更会影响到你们的娘亲,都这时候了你们还要给你们的娘亲惹是生非吗?本宫也为人母,知道身为一个母亲会有多么疼爱自己的儿女,那你们呢?有没有想过如何帮助你们的母亲度过难关?这就是你们为人子应该做的事情吗?”
三人听后惭愧地低下了头,然后便听见了刘发那奇怪的嗓音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呜呜……贾夫人,求求您行行好,帮我向父皇求个情,我想见见我娘亲!贾夫人!”
“贾夫人,我们也想见见娘亲!求求您帮帮我们!”刘余刘非见状也急忙上前一左一右拉着贾夫人的衣袖哀求道。
“娘亲,你一定要帮帮三位哥哥,儿子怎么也不能相信程姬娘娘那么良善的人会杀害唐美人,一定是什么地方弄错了。”
“什么?我娘亲被害了?贾夫人,我娘亲怎么样了?我娘亲死了?!”刘发听后瞪大了眼睛,发疯一样地冲到刘余刘非面前又想打架,却被一旁早已有所准备宫人们及时拉开,“放开我!让我打死这两个混蛋!杀人凶手!”
贾夫人不禁皱起了眉头,望着儿子深深叹了一口气,向刘璃瞥了一眼,随即道:“胡说八道,谁说唐美人死了?要是让本宫知道是哪个在你们面前乱嚼舌根,本宫非撕烂她的嘴不可!不是本宫不想帮你们,实在是皇命难违啊!程姬妹妹这次遇人不淑,那烟儿在椒房殿的大殿上可是什么都招了,就是她害了唐美人的。”
“那唐美人呢?不是说只是患了时疫被送出了宫,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刘彭祖换上了一脸的惊容。
“这个自然就要问你们的阿璃妹妹了。”贾夫人舒了一口气,终于还是把话题扯到了刚刚一直在边上看好戏的刘璃身上。
听了贾夫人的话,刘余刘非几人顿时将目光全部投向了刘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