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皇后一声令下,便见两名宫人押着一个身穿茶色宫装的女子走了进来,让她与烟儿并肩跪在了程姬的身后。
“奴婢白妗,叩见皇后娘娘!叩见各位夫人!”那名女子瑟瑟发抖地跪伏在地上,显得瘦弱不堪。
“白妗,本宫问你披香殿程夫人的衣物浆洗平时是由谁负责的?”王皇后望着座下的那名宫女,一字一顿地问道。
“启禀皇后娘娘,一直……一直是由奴婢负责的。”白妗哆嗦着回答道。
“那好,你且看看这件衣服,辨认一下是否是程夫人的衣物。”王皇后说着,一抬手让墨离将衣物送到了白妗的面前。
“这……”白妗望着眼前托盘中的衣物顿时慌了神,她记得宫里几位娘娘都有这种布料裁制的衣衫,不过颜色均不同,皇太后与皇后娘娘因为同为正宫之主,所以都是大红色的底,所不同的是皇太后的衣衫上绣得是如意和蝙蝠花纹,而皇后娘娘的大氅上面绣得是洛神花。而莲姬娘娘的那件选得是淡紫色,绣得雀鸟图案;贾夫人那件是水蓝色绣菊花图案,而程姬娘娘的那件则是粉色绣兰铃花图案的衣裙,所以她一眼便认出了面前的衣裙正是程夫人的那件。
“怎么,认不出来吗?”烟儿在一旁看着白妗,一脸气愤的表情,要不是这个贱\人弄丢了自家主子的衣服,怎么可能惹出这样的祸端来。
白妗惊恐地望了烟儿一眼,随即重新跪伏在地:“启禀皇后娘娘,这确实是程夫人的衣物,可是……可是奴婢也不知道怎么会在这儿的!”
“既然你这么说,程妹妹便算是脱了干系,既然如此,妾身恳请皇后娘娘将这个失职的宫女拖出去杖毙,若不是她的一时疏忽,程妹妹也不会如此遭人怀疑。”贾夫人义正言辞地说着,起身走到程姬的身侧,扶着她的手臂道:“妹妹,地上凉,你大病初愈小心身子,快些起来吧!”
“来人,将这名宫女拉出去杖毙!”刘璃虽然很不愿意断了这根线索,可是如果此时对这名宫女太过怀柔或者对程姬丢失东西的事情死缠烂打的话,恐怕会引火烧身,反而将事情弄得更糟,于是她赶在王皇后做出答复之前,给墨离姑姑递了一个眼色,让她顺着贾夫人的意思,将人先拖出去再说,又偷偷地捏了捏王皇后的手背。
宫里行刑可是有很多门道的,只要中间做些手脚,也可以不必打死。
墨离姑姑的话音刚落,先前押着白妗的两名宫人便一起上前拖着她的左右胳膊,将她往殿外拉去。
“饶命啊!皇后娘娘饶命啊!程姬娘娘饶命啊!……”白妗不停挣扎哭喊起来,却始终挣脱不了那两名宫人,眼看着就要给拖出大殿门口了,不禁着急地大声骂道:“烟儿,你这个贱婢!良心给狗叼了!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皇后娘娘,奴婢是冤枉的……”
“慢着!”一听白妗改了口,墨离姑姑急忙叫住了那两名宫人。
两人停住脚步面面相觑,又朝着程姬与烟儿的方向望了望,有些不知所措。
原来他们二人是隶属于披香殿的。
“把她带过来让本宫再好好问问!”王皇后见两人愣在那里,遂摆出了一副中宫皇后的架势,不紧不慢地说道。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奴婢是冤枉的,皇后娘娘!”那两名宫人刚一松手,白妗便手脚并用地爬到了王皇后跟前,哭着道:“奴婢是收了烟儿的好处,才一口答应替她隐瞒的,她给奴婢的十金此刻还藏在奴婢住处的床底下,娘娘可以派人去搜。”
“胡说!你血口喷人!”原本站在程姬身后的烟儿忍不住尖声叫了起来,却被身前的程姬喝斥住了。
“闭嘴!皇后娘娘面前岂容你放肆,还不快些给皇后娘娘赔罪,然后站回去!”程姬冷着脸对着身后的烟儿训斥道,随后又扭过头含笑望着上首的王皇后,满脸的歉意:“臣妾管教不严,还望皇后娘娘海涵!不过,烟儿自小与臣妾一起长大,她的为人臣妾最为清楚,臣妾也相信是非黑白明眼人终有定论,皇后娘娘宅心仁厚,定然不会让无辜的蒙冤受屈。”
“这个自然!”王皇后点了点头,扭头看了一眼墨离,“派人去白妗的住处搜查一翻,看看她是否瞒骗本宫。”
“喏!”墨离姑姑曲膝,便施施然地走出殿外,安排人手去了。
十金对于白妗这样的宫女来说算得上是天降横财了,就算是宫里普通的女官,恐怕积攒一辈子的俸禄都不可能达到这么多。
“本宫听你口口声声说冤枉,又说与烟儿有关,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王皇后随后冲着跪在下面的白妗说道,“你若是所言有虚,本宫定然饶不了你!”
“是!奴婢定当将全部事情说出,不敢蒙骗皇后娘娘!”白妗如同捣蒜一般地磕着头,脸上还挂着泪痕:“奴婢和烟儿因为是同乡,所以关系还不错,平日里也总是相互照应着,这也是为什么奴婢能负责程姬娘娘个人衣物的浆洗工作。大约在半个月前某一天的傍晚,烟儿抱着一个包袱鬼鬼祟祟地来到奴婢的住处,并把里面的东西给奴婢看,就是皇后娘娘刚才给奴婢辨认的衣裳,当时奴婢也一眼就认出了这件衣服,而且左袖还是撕破的。”
“你胡说……”一旁的烟儿听了又想跳将起来,还是被程姬给拉住了。
“你接着说!”王皇后瞪了下面的烟儿一眼,随后开口。
“喏!烟儿告诉奴婢说,她不小心弄坏了程姬娘娘的衣裳,给了奴婢十金要奴婢帮她想想办法……”
“等等!”白妗还没开口说完,刘璃便忍不住张口发问道:“既然是烟儿自己弄破了衣裳,她为何不将衣服缝补好了,反而去找你想办法?身为女子应该多多少少会一些女红的吧!况且弄坏了主子的衣物,这等大事多一个人知道也就多一份危险,烟儿有那么傻来找你想办法?”说完,刘璃便看见下面的程姬向自己投来感激的目光,遂还以一笑。
“这……这……”白妗涨红了脸,憋了老半天终于吞吞吐吐地说道:“奴婢……奴婢等平日里一直负责浆洗工作,偶尔也会有手笨的时候,一旦发生了这种弄还主子衣物的事情,又害怕受罚不敢声张,所以总是自己偷偷缝补起来,长久下来也练出了一手好针法。”
白妗的话一出,殿内众位姬妾轰然。
“安静!”王皇后皱了皱眉头,扫了一眼下面众人,顿时殿内又变得鸦雀无声。
“你继续!”刘璃扬了扬下巴。
“喏!原本奴婢想帮烟儿缝补好衣服的破处,可缝好了才发现并不理想,虽然从表面上看不出什么端倪来,但是一摸上去便能很明显地感觉到不如周围平滑的手感,从而发现缝补的痕迹。”白妗说到这里,往前又爬了几下,靠近了一直放置在地上的托盘,拿起上面的衣服翻转过来,高举过头顶道,“娘娘若是不信,大可以看看上面的针法,程姬娘娘此刻所穿的衣裙袖口原来也脱落过,奴婢也是用这种特殊的针法给缝补好的。”
程姬听白妗这么一说,不由自主地抬手仔细观察起自己衣裙的袖口,竟然真得让她在右手手腕内侧发现了一段单独用细线缝补过的痕迹,只不过细线与原来用的线颜色相近,缝补的又隐秘,要不是因为新线与旧线在色泽上仍然有些微差异的话,很难辨别的出来。
程姬看到这个,脸色顿时煞白。
“程妹妹,你……”见到程姬脸色不对,贾夫人不禁皱起了眉头,话到一半却引得大家无尽猜想。
这时候,墨离姑姑领着一名宫人走进了殿内,只见那名宫人低着头,手中高举着一个托盘,里面放了整整十金。
“启禀娘娘,这是奴婢刚刚从白妗住处搜来的。”墨离姑姑一边回禀着,一边让宫人将东西呈到王皇后面前让她观看。
“恩!”王皇后点了点头,挥手让宫人将托盘拿到下面众位姬妾面前让她们看,随即对着程姬身后的烟儿道,“烟儿,你有什么要说的?”
“皇后娘娘,奴婢是冤枉的,还请皇后娘娘明察!”烟儿急匆匆地走了出来,跪在了离白妗不远处的地方。
王皇后看了看下面的白妗,又看了看烟儿,不禁有些头疼起来。白妗说得虽然详细,却只是一面之辞,若是自己凭着白妗的话治烟儿的罪,却也有失察的可能,而烟儿更是否认此事,事情似乎有些难办了。
看着娘亲的眉头越来越深,刘璃不禁再次伸手握住王皇后的手,小声地提醒道:“母后难道忘了,咱们还有一个人的口供没出来呢!估计阿彘那儿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对,对!”王皇后一听刘璃的话,眉头不禁舒展开来,她被这件事情扰得头痛,竟然连儿子那里都给忘记了呢!
王皇后这边刚盼着儿子的消息,那边便听到有人在殿外禀报——太子殿下派人送来了张新松的口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