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刘璃收拾停当,赶到大厅里一看,来人竟然是自己娘亲身边得力的大太监张顺喜,心里顿时警醒起来。
“奴才不知公主殿下在此,有失远迎,望公主殿下恕罪。”张顺喜一见到刘璃也是一愣,随即便很有眼力劲儿的上前给刘璃请安,让后也不等刘璃发问,便一脸悲伤的道明了来意。
“小王夫人今日下午没了,奴才是来报丧的。”
“什么?”初闻这个消息,刘璃也险些没有站稳,只觉得这个消息比刚才的那个炸雷还响,震得自己的耳朵一阵嗡嗡的低鸣。
巧云手快,见刘璃面色不对,便及时上前扶住了她,并搀着她挪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休息。
小王夫人自然就是刘璃的大姨,王夫人的亲妹妹了。可是小王夫人此刻应该在宫里安心的养着胎,等着下个月临盆,况且每日都有太医给她把平安脉,最近也没听说她得了什么病之类的,怎么会说没就没了呢?
“张顺喜,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你给我仔细说来!”大厅里原本还有王冯氏和几个心腹在,听到这个消息顿时也觉得非常突然,可是仔细一想,这里面可能牵着到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王冯氏便带着大厅里伺候的所有人退了出去,只留下刘璃、巧云和张顺喜三人。刘璃坐在椅子上顺了好一会儿子的气,这才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奴才也只是知道个大概。”张顺喜点点头,便把自己所看到的听到的一起告诉了刘璃知晓。
原来今天上午,小王夫人见外面天气还不错,日头也不毒,便出去走了走,她现在这个月份也本就应该多走动走动,所以身边服侍的人也并没有拦着,就照着往常那样由兰苑、绿萝和丹霞姑姑陪着,随身再带上几个使唤的宫人,便出了门。
可惜天公不作美,等到小王夫人走到了宫中的花园里时,这天上便开始下起雨来,小王夫人现在身子重,更不能淋雨,于是丹霞姑姑她们便将她扶到了花园里的花墙边上休息,并等着人回去把雨伞和披风给拿来。
那花墙刘璃也知道的,实际上就是一条靠着墙的回廊,正好可以遮风挡雨,回廊边的墙壁上爬满了蔷薇花,等到春天的时候,整面墙上都是红红粉粉的花朵,美不胜收。
在回廊的栏杆上坐着等了好一会儿,丹霞姑姑也不见那几个去拿伞和披风的人回来,不禁有些着急,正巧这时候小王夫人坐得也有些累了,便想着顺着花墙的回廊来回走走,也算是全了今日自己出来的目的,所以丹霞姑姑便指派着兰苑和绿萝两人一左一右搀扶好小王夫人,缓缓的沿着回廊散步,自己则站在原地等着那几个回去拿东西的宫人。
丹霞姑姑原本是想着兰苑机警,绿萝忠心,又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走走,不会有事,可没曾想竟然就出事了。
等到绿萝脸色煞白,跌跌撞撞的跑到自己面前的时候,丹霞姑姑也傻了眼,愣了半天才跟着绿萝往小王夫人那儿跑去,等到过去一看,只见小王夫人整个人倒在地上,兰苑在一旁照顾着她,身下的衣裙湿了一大片。
等到丹霞姑姑找来了人手,急急忙忙将小王夫人抬回了寝殿,又宣了太医来一看,才知道小王夫人这是要临产了。
算算日子,小王夫人应该再过一个月才算是足月生产,虽说她现在已经九个多月,早已过了那个七活八死的说头,但对于一个女人来说,生产毕竟还是一件极为凶险的事情,好比一只脚跨进了鬼门关。
虽然小王夫人并不是头胎生产,却仍然遇到了麻烦,几个稳婆费了老大的劲儿都没能把孩子从她肚子里面弄出来,几碗猛药下去,仍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反倒是小王夫人不知怎么的,就血流不止了。
净慧师太被接进宫的时候终是迟了一步,小王夫人在她进门的前一刻已经咽了气,刘璃的生母王夫人在正殿内哭得晕了过去,景帝让人把她扶到了偏殿休息,栗姬娘娘此刻也在安处殿,当着景帝的面发了好一通的火,硬是把小王夫人身边伺候的那些人统统拉出去杖毙了。
说到这里,张顺喜用衣袖擦了擦眼角,哽噎着道:“可怜兰苑姑娘再过几个月便能回到夫人身边,此时却变成了奢望,以后连看一眼都不成了。”
“这好端端的,怎么就早产了?丹霞姑姑和绿萝是大姨身边的心腹,忠心自是不用说,而兰苑更是娘亲那里亲自挑选了送过去的,怎么可能会出这样的事?一定有蹊跷!父皇有没有彻查此事?”刘璃心里很是难过,却仍然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张口问道。
“奴才来报信时,陛下还不曾下令彻查,道是夫人那里好像查到了一些事情,只是奴才走得太急,什么都没有听见。”张顺喜仔细想了想,回答道。
“此事绝对不像看上去的那样简单,不行,我要回一趟宫。”刘璃说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大步往厅外走去,边走边说:“张顺喜,你仍旧在此等候大伯,只要大伯一回来,便即刻领他进宫。”
“喏!”张顺喜听后低眉垂首的应道。
出了大厅,刘璃先去找了大伯母王冯氏借了几套女装,把自己和巧云等人身上的男装给换了下来,简单的收拾了一番之后,这才打着伞出了王府,登上了自己来时的马车,一路往皇宫赶去。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竟在天地间形成了白茫茫的雾气,雨天路滑难走,车夫娴熟的控制着车速,防止发生意外,狂风混杂着雨水打湿了他斗笠下的脸,也吹起了他身后车厢的车帘,送进了一阵阵潮湿的冷风。
透过窗帘的缝隙,刘璃看到两旁的事物正在急速往身后倒退着,随即车速一缓,似乎遇到了什么阻碍,索性马车并没有停下来,而是缓缓的向前,与另外一辆反方向的马车擦肩而过。
就在两辆马车交错的一刹那,刘璃分明听见了阳信公主那熟悉的声音,于是急忙掀开侧面的窗帘回头张望。
果真是曹家的马车。
望着渐渐远去的曹家马车,刘璃在不知不觉中握紧了拳头,心里升起莫名的怒火,就在刚才,她亲耳从马车里听见阳信公主与自己身边的几个宫女在车里嬉笑哄闹,刘璃隐隐听见马车中飘出一句极为刺耳的话语。
“死了才好!”
什么死了才好?谁死了才好?
刘璃的脑子里顿时飞快的转动起来,照着这个方向来看,阳信公主应该是刚从宫里出来,那么她一定不会不知道宫里发生了什么,虽说小王夫人和她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既然她是景帝的一位夫人,那也就算得上是阳信公主的一位庶母了,在这种时候,她不难过也就罢了,竟然还敢说这样的话,实在是……
实在是该杀!
刚才驶过去的曹家马车巧云也看见了,紧接着她便看见自家公主很是紧张的掀开了窗帘回头张望。
看来自家主子还是没能忘了曹世子啊!
巧云想到这里,不禁有些担心,刚想上前安慰,忽然从自己公主眼中看见了一片凛凛杀气,话到嘴边又给咽了下去。
是了,自己怎的这么傻,竟然忘记了自家公主本就不同于寻常女子,胆大心细,拿得起也放得下,比起男子来也是不遑多让的。
收回了目光,巧云慢慢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