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平阳侯及夫人便早早的起身在上房等着新儿媳妇来伺候了,这也是成亲第二天必须经过的成妇礼,也就是说新媳妇要在第二天早早起床,沐浴过后,带着用竹器盛放的寓意早起、颤栗、振作之意的枣、栗和腶修,守候在家中的公婆寝室门口,并伺候老人用早膳,象征性的用一点儿公婆用过的余食以示恭敬。
可是两人等了好半天都没见阳信公主的影子,眼看着都已经日上三竿了,两人都饿得不行,又不敢用膳,只好派人去儿子媳妇他们所住的院落去瞧瞧。
直到派出去的曹张氏回来通禀后,老俩口才知道原来儿子一大早便出去了,而这阳信公主也才刚刚起身,此时还没来得及沐浴打扮,要过来恐怕还要再等上一会儿的。
平阳侯偷偷用手揉了揉早已咕咕叫的肚子,瞥了一眼坐在右手边的妻子,很是无语,而曹夫人此刻也是一副无奈的表情。对方虽说是自家的儿媳妇,可毕竟贵为一国公主,再怎么也是不好打骂的。
“老爷,要不咱们再等等?公主殿下初来乍到的,恐怕还有些不太习惯,往后应该就会好了。”曹夫人讪讪的笑道,又仿佛在自我安慰一般。
这皇亲国戚看来还真是不太好当啊!
此刻的俩口子真是有一种有苦难言的感觉。
今日不光是阳信公主起得晚了些,就连平时习惯了早起的刘璃也是睡到太阳晒屁\股了才醒来的。
起床后她只觉得头痛欲裂,两边太阳穴一直突突的跳着,脑子胀得厉害。直到遭了这样的罪,刘璃才后悔昨天的鲁莽决定,觉得自己不应该借酒浇愁,最后搞成这副样子。
而她也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酒量竟然如此的小,才喝了不到两杯便醉成了一滩烂泥。
经过了昨天的事情,刘璃觉得自己对什么事情都打不起精神,整个人变得不爱说话也不爱笑了,动不动就坐在房里望着窗外的蓝天发着呆,一坐就是好几个时辰。
看着刘璃精神头那么差,巧云她们也很是担心,为了不让刘璃更加难过,昨天晚上巧云她们几个就把刘璃房里所有跟曹寿有关的东西全部收了起来,为的就是不让刘璃触景伤情,可是没想到她还是这么难过。
巧云很想好言宽慰刘璃一下,可是又不知道怎么去开这个口,自己的身份毕竟特殊,虽然对刘璃的事情了若指掌,但是和刘璃却是主仆关系,这奴才又怎么可以管主子呢?所以她们只好找来了杨怡卿陪着刘璃,借机劝慰开解她。
刘璃现在脑子里很乱,她一边庆幸着历史并没有改变的太离谱,一边又伤感着自己悲惨的际遇,阳信公主最终还是嫁给了平阳侯世子曹寿,等到曹寿承了平阳侯的位子,阳信公主恐怕就要被称为平阳公主了吧!
刘璃终于知道了阳信公主和曹寿两人成亲的原因了,可是当她得知之后更是伤心不已,这个原因在她看来竟然如此的离谱,为了给刘阏冲喜,曹寿竟然会选择娶阳信为妻?简直荒唐可笑!
刘璃知道历史上的刘阏,也算是一个英年早逝的皇子,算算日子,他的事应该就是在七月份,既然历史未变,那他就一定躲不过这个劫数了。
事情果然不出刘璃的所料,更远远没有栗姬想象的那么美好,栗姬的儿子刘阏,最终还是没有保住。
刘阏的病情一直反反复复拖到了八月,在临近中秋的一个清晨终于病逝了。
加上年前王夫人小产,景帝到目前为止一共失去了两个儿子,沉重的打击让他瞬间老了好几岁,一夜之间两鬓竟然生出了许多白发,而栗姬娘娘更是哭得肝肠寸断,晕死过去好几回。
刘阏的葬礼办得很是隆重,景帝将他追封为临江王,以一个王爷的等级入殓,最后葬在了他的封地——江陵。
栗姬娘娘在悲伤中沉浸了一段时间之后,这才想起了当初那个拍着胸脯保证能治好自己儿子的病的那个巫医钟于晏,只要一想到他,栗姬便恨得牙痒痒的,于是她把满腔的怒火全部转嫁到了钟于晏的身上,并派人将钟于晏从自己娘家弟弟府上抓了过来。
自从投靠了栗姬娘娘,钟于晏便留在了栗荣的府上,整日里骗吃骗喝,就算是有人告诉他关于刘阏的死讯,他都仍然保持着往日的做派,好像一点儿也不害怕似的。
不过事实却是也是这样的,当栗姬娘娘看到钟于晏的时候也愣住了,她没有想到这个人死到临头了居然还能在自己面前笑得出来,好像认定了自己一定没事。
仿佛是为了配合栗姬娘娘的猜测,那钟于晏竟然不等栗姬娘娘开口问他,便率先张口回答起了栗姬娘娘心里的疑问,为什么自己的女儿成了亲,冲了喜,自己的儿子还是没能活下来?
钟于晏当着栗姬娘娘的面一口咬定的当日成亲的时候有事情发生,以至于这喜事的效力没能克制住这场劫数,而且这带来的后果并不仅仅是刘阏病逝了那么简单,恐怕在阳信公主身上也是有所应验的。
解释到这里,钟于晏便照例摆出了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栗姬娘娘见从他的口中再也问不出什么来,又怕他所言非虚,只好让人领他在偏殿等候,并派人将宫外的阳信公主给请了来。
直到阳信公主在栗姬面前支支吾吾,仿佛在掩饰着什么,却偏又什么都不肯说的时候,栗姬这才完完全全的相信了钟于晏刚才的话,对他的能力更是拜服得五体投地了。
阳信公主竟然已经出嫁,那便已经是曹家的人了,况且自己女儿有意替他们家掩饰着,栗姬娘娘也不便说什么,只好拉着女儿唠了好一会儿家常,又赏赐了不少好东西,这才派人将她和钟于晏给送了回去。
“公主殿下请留步!”阳信公主刚刚走出椒房殿没多远,便被紧随其后的钟于晏给叫住了。
“何事?”再次见到钟于晏,阳信公主仍然是一副高傲的样子。
“草民有要事和公主殿下相商,不知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钟于晏看着阳信公主身边那么一大帮子人,尴尬的笑了笑。
阳信公主原本准备拒绝,可是又想到了当初这个钟于晏预言的那件事件现在真的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虽然目前的状况不容乐观,可是也还是应验了的,说不定自己求求他,能有什么转机。
想到这里,阳信公主不禁换了一副笑脸,迅速的屏退了身边的下人。
钟于晏怔怔的看了阳信公主良久,期间不是摇头就是皱眉,直到阳信公主等得快要没了耐性,这才终于开口说道:“观公主神色气息,草民斗胆断言,公主成亲之后应该并不如意吧!”
“你……”阳信公主结舌,难道自己的脸上竟然真的写了不开心几个字,不然如何又被这个钟于晏给说中了?
“公主殿下无需诧异,以草民的道行自然是一看便知的。”钟于晏摸了摸这段时间刻意留长的一缕胡须,显得胸有成竹。在栗荣府上的这段时间里,钟于晏竟然一改往日随随便便的做派,举手投足间更显老成持重,今日他还特地穿了一件浅灰色的直裾长袍,轻柔的布料时不时的随风轻摆着,很有一种世外高人的感觉。
“是又如何?”既然被钟于晏看出来了,阳信公主也便不再隐瞒,索性张口承认了。
钟于晏听后闭目用手来回掐算了几遍,这才缓缓睁开眼睛道:“草民算出世子命中有一颗灾星,此刻已是把世子的魂魄拘去了大半,若是公主及早离开的话,草民可替公主向娘娘求情,若是公主仍放不下……”
“放不下又如何?”阳信公主听后吓了一跳,没想到自己刚成亲不久,这钟于晏竟然敢劝自己和离,不过既然他有此一说,难道事情真的很难解决?
“若是放不下,草民也有办法,只是不知道公主殿下愿不愿意照做。”钟于晏眼睛微闭道。
“你有什么办法?快说快说!”阳信公主一听他这么说,心里顿时升起了一丝希望。
“只要公主殿下以祈福为由,给草民结一间药庐,并替草民建造一口炼药的铜鼎,以及提供相应的材料,草民便可以提炼出召回魂魄的丹药来。”钟于晏凑近到阳信公主跟前,小声的说道,“届时公主殿下只要悄悄让世子按时定量的服下,草民保证公主殿下得偿所愿。”
“真的?”阳信公主斜眼瞥了一眼身旁的钟于晏,却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不禁暗自叹了一口气。
曹寿现在对她可谓是爱理不理的,虽然家中公婆多次调和,也仍然不见成效,若这是唯一的办法,那自己定要试上一试的。
“你先去我舅舅家等着,过不了多久,我便派人在舅舅家给你弄个药庐出来。”说完,阳信公主便不再看他,大步离开了。
望着阳信公主离去的身影,钟于晏摸了摸胡子,歪着嘴笑了笑,看来自己很快就要走好运了,这一次自己真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与人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