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璃刚进马车,迎面便有人用披风及时将她包裹起来,口中还问道:“南宫公主送走了吗?现在才进来,外面竟如此冷,手都是冰凉的,我给你搓搓!”
说话的曹寿,原来刚才他一直躲在马车里。
“没事儿,我一点儿也不觉得冷!”刘璃口中说着,却反将手在嘴边哈了几口气,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怎么了,心里还在难受吗?”曹寿关切的问道。
“其实,这个结果我早已知晓,可是心里却总是在逃避着,不愿意接受罢了。”刘璃说着,蜷缩在了披风中,将头也埋在了臂弯里,嘟囔道:“我真没用,要是早些知道,就不会……”
刘璃又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无能与渺小,竟然不能保护自己所爱的人,第一次是在老师晁错被斩的时候,第二次是母亲小产的时候,这一回是第三次。
“这不是你的错,谁都不愿意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你就不要再自责了。”曹寿敲了敲刘璃的头打岔道,“你不是说要去铺子里逛逛的嘛,正好我今天有空,陪你一起去!”说着,曹寿便将车下的巧云、锦风两人唤上车,并吩咐车夫把他们带到东市刘璃的铺子那儿。
陋室自从开张以来,生意好得简直是没话说,更何况纸张又是那种消耗起来极快的物品,所以不少商户都和陋室做起了长期供应的生意,现在的那些文人名士们,无不以使用陋室所造的纸张为潮流,要是家里书房中不放上些纸,还真不好意思请朋友来做客了。
陋室的生意红火了,连带着给景帝的分红也就多了起来,景帝平时省吃俭用的给国库存钱,没想到自己女儿的这么一个金点子,就如此轻而易举的替自己从那些个士族大户手中不费吹灰之力的赚来这么多钱,心下里对刘璃也更加看重了不少,一边鼓励着刘璃好好开铺子,告诉她如果有什么难处就直接找自己,一边又让刘璃将造纸的方法严格保密,并派了不少北军士兵驻扎在桃源庵周围,将通往桃源庵的几处要道把守了起来,美其名曰保护公主安全,除了这一点外,更是为了保障造纸秘术万无一失。
刘璃自己对造纸技术也很是费了一番心思,在经过净慧师太同意后,便特意让人把桃源庵的后院重新扩建了一番,现在的后院几乎有从前的三倍大,并且建有好几间房屋当做车间,刘璃按照造纸的顺序把所有工序都分别安排在了车间之中,造纸工人们互相之间是看不见其他人的工序的,这样既可以适当保密,也可以保障工作正常开展,不用像从前在户外那样担心暴晒刮风,下雨下雪了。造纸的原料现在都是曹寿定时送来的,刘璃将它们另外放置在一个院子里进行制浆,从根源上进行相应的控制,并且还会让杨怡卿时不时的监监工,巡视巡视。
在人手方面,因为纸张的需求量较大,刘璃这次又多招了不少人,不过这些人全都是从自己外家精挑细选送过来的知根知底的家奴,来了之后,刘璃还要再次重新挑选一遍,那些油滑的,有心眼儿的统统退了回去,只留下了那些老实巴交,只会闷头干活儿的人。
到了东市陋室门口,刘璃便看见了不少人正整箱整箱的往门口的马车上装购入的纸,掌柜福气来则站在门口和几个管家模样的人嘻嘻哈哈不知在说些什么,不过看那几个人躬着背的样子,以及他那眯缝着眼睛,一脸受用的表情,刘璃就猜到了这小子又在接受大家的溜须拍马了。
马车行到门口,靠着那几辆装货的马车便停了下来,曹寿当先下了马车,转身又扶着刘璃的手臂,将她搀了下来。
“公……子,您小心着些!”刘璃刚下车,福气来便早已撂开了那几个管家,屁颠颠儿的跑上来帮着搀扶刘璃,口中忙不迭的道。
此时刘璃和身后的巧云等人已经在中途换上了男装,一身名门公子哥儿打扮的刘璃抬头微笑着朝小福点点头,一边说道:“不碍事,我又不是弱不禁风,自己走就行了,不用搀搀扶扶的。”
“那是,那是!看见公子身体强健,奴才心里也高兴的紧。”小福在一旁拼命点着头,然后很有眼力劲儿的将刘璃等人迎进了陋室。
“都过来都过来!”小福站在店铺正中,立马端出了一副掌柜架子,趾高气昂的说道。
“这就是咱们陋室的东家,大家都来拜见一下吧!”小福见众位伙计都纷纷丢下了手中的事情,集中了过来,这才指着身边的刘璃像众人介绍道。
“拜见东家!”众人一听,纷纷朝着刘璃行礼道,心中却诧异万分,自己的掌柜这十三、四岁的年纪就很让他们郁闷了,没想到东家竟然比掌柜的还小,这是什么世道,还真是人比人比死人啊!
“行了,行了,都免礼吧!上次店铺开张,我因为有事耽搁了,没能来看望大家,这是我补给大家的开门红包!”刘璃挥了挥手,身后的巧云和锦风两人便上前将原先早已准备好的装有赏钱的红绸包分发给了众位伙计们。
众人接过红包,纷纷向这位年幼的东家表示感谢,更有一些站在靠后面的人偷偷打开红包看了看,顿时咋舌。
乖乖,这位东家可真是出手大方,里面可装了他们将近三个月的工钱。
看着大家这样谢来谢去的,似乎快要永无止境了,小福急忙解散了众伙计,并将刘璃曹寿等人引上了二楼。
当初二楼在装修的时候,刘璃就特意将它分为两间房,一间给账房先生用,一间给掌柜小福用,这样也省下了楼下店铺的空间,账房先生不仅可以安心记账,也更方便小福检查账目了。
小福在给刘璃简单的介绍过账房吴先生之后,便将刘璃等人引到了自己的房间,这里正好有一扇窗户通向大街的方向,探个头便可将进出店铺的人看得清清楚楚。
“公主您快请坐,世子爷快请坐!”房间里都是自己人,小福便对刘璃改变了称呼,急忙请她们坐了下来,并一一奉了茶。
“怎么样,小福,做得还习惯吗?”刘璃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公主,奴才可真是忙得不可开交了!”小福一听刘璃问他,顿时便苦了张脸,向刘璃诉起苦来,“管人奴才道是还能应付,平日在宫里的时候,看其他的公公还有墨离姑姑管人,学的也是差不离的,可是这账目嘛,奴才可就真的不怎么样了!”
“看账目有何难的?去,找本账簿来,本公主教你怎么看!”刘璃望着小福那挺难受的样子,不禁掩嘴笑了起来。
没一会儿,小福便带着账房吴先生,抱着一本账簿走了进来。
“公子,您请过目。”吴先生恭恭敬敬的将手中的纸质账簿递到了刘璃的面前。
既然是以卖纸为业的店铺,自然是要先改善自己的工作条件的,所以刘璃便教他们用线将纸头缝在了一起订成册,这才有了现在手中的账簿。
“嗯。”刘璃微微颌首,接过账簿朝一旁的小福挑了挑眉,笑着对他玩笑道:“小福,看好了,本公子这就教你怎么看账目。”说罢,刘璃便打开了账簿,仔细的看了起来。
在场众人也纷纷屏气凝神,只是勾着头盯着刘璃手中的账簿,生怕打扰到她的思考。
“嗯?这个……啊?”刘璃一手抱着账簿,一手扶着额头不停哼哼着,道是让在旁的吴先生着实捏了把冷汗,自己也算是个经验丰富的账房了,虽然换了个东西记账,也不至于第一页开始就记错账目吧!
看着刘璃一直盯着第一页不动,一旁的曹寿也忍不住小声问道:“怎么了?这账目有问题?”
“哎!”刘璃皱了皱眉头,深深叹了口气,然后抬头望着面前的吴先生,终于挤出了一句话,却差一点儿把在场的人雷倒。
“先生,对不起,在下也实在看不懂这账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