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母听后,脸色瞬间变得异常难看,不可思议地与我对视了几秒后,终于回过头去,闷不吭声了。
“这事自从王叔叔决定离开你后,已经是人尽皆知了,伯母你不会想说其实自己并不知情吧?”我加紧逼问。
沉默了一阵,她也不再回头,声音略低却清晰可闻:“他的实情我怎么会不知道?只是不知道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阿宇对他父亲还不够了解么?我又能骗他什么?你真是不知所谓!”平常如故中带点藐视的意味。
我把手搭在身前的冬父母肩膀上,努努嘴道:“喏,冬瓜一家三口都在这,伯母你也看到了,现在你领着我们一道回去你家,岂不是孑宇都会明白了?”
她诧异而慌张的神色,每个人都看在眼里,若伯母真不了解这事情的严重性,是不会有那么明显的表现的。
可让我再一次大跌眼镜的是,伯母此时却依然平静地说:“那又如何?阿彬好歹也是我儿子的父亲,这总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侧过脸隔着冬母面向冬父道:“那孩子心心念念的都是他父亲,我这个当妈的,他一点也不上心,彬哥,你就看在阿宇的份上,回来吧!我们母子俩等了你这么多年,不然这样好了,咱们各退一步,你隔一个月换一地,儿子都是你的,两头兼顾总也是应该的。”
冬父想也没想立马开口否决:“不行。”然后偏过头去,看向窗外。
纪冬咬了咬牙,转身回头冷笑道:“原来你一早就知道我家的情况,那时侯若不是你跟我爸说,我是野种,我爸早就应该离开你们了!现在,我也可以说宇哥是你从外面乱搞来的‘野种’,不是么?呵!”
“你嘴巴放干净点!”伯母怒火中烧,“你小时侯在我们家,我也没少亏待你,现在翅膀硬了,就来我这里撒野了?”
冬母迅速拦下仍想发作的纪冬,心平气和道:“张总,孩子不懂事,你别气恼。事实是怎样,我们也都心知肚明,现在说什么也是多余。”转而又对纪冬道:“小冬,咱家已经团聚了,无谓再去挣什么口舌之快,爸妈都满足了。”
冬母与冬父相视一笑,冬父微微皱着的眉也舒展开来。
伯母见状,也只得噤声不语,头一甩扭向另一侧,不再看他们。
面包车终于驶达目的地,城北张家的欧式别墅依然华美如故。
一行人下了车,纪冬拉开后备箱,里头的飞哥正不断扭动着身躯,嘴里嘤嘤嗡嗡的,情形与我初进那个密室中所见一致,不过风水轮流转,恶人自有恶报。他还了飞哥一个大耳刮,若不是我们拦着,恐他还想多发泄发泄。纪冬啐了一口,咬着牙吩咐司机小哥把他送走,小哥忙不慎得答应着,快速发动引擎驶离出去。
我舒展着双臂,深深吸了口气,浑身早已酸痛不已,再看其他人,也都捶腰踢腿的舒缓着胫骨。
冬母替冬父小心地查看着伤势,他的伤可谓是最重的,毕竟实打实的挨了那伙混混们不少拳脚,伯母凑在一边,时不时也上手想替他摸两下,可两人都对她避之不及,她也不死心,忙道:“快别站在外面了,都跟我进屋里,先拿点药酒消消毒也好。”
若溪和纪冬也正凑在一处互相查看伤势,时不时还耳语几句。一听主人发话了,纪冬便拉起若溪的手走向屋内去,冬父冬母也随后而入。
我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脚步迟迟迈不开。马上就能见到孑宇了,我反而突然感到很害怕,距离上一次已经多久没见过他了?我也记不清了,心跳不断加速,又激动又紧张,脑子里不断想着一会看见他,第一句话该怎样开口,接下去又该说些什么?他见着我会不会开心呢?或者只是不理不睬,像他消失的这段时间一样?
“小姐,请进屋内。”温和的男音打断了我的思路,回神一看,原来是于管家,还记得初次来这,就是他领着我到孑宇的书房去,却在房门口一声不响地退离,任凭我自由发展。
我笑了笑:“好。”说着我终于提起了一丝勇气。
我余光瞟到他,他竟是随着我的步子,一差不差地走在我身后半米远处,一块向内走去。
“孑宇他,这段时间过的可好?”距离主楼还一段较长的路程,我便装作随意地与他聊起。
“少爷自有人照顾,您不必担心。”潜意思该是说他过的不错了。
我侧过脸,斜瞟着他道:“于管家,你实话实说,没关系。”
他拱了拱身子,道:“具体情况,我也并不清楚,主人出门,下人们都没跟着,除了杨司机。您问我,我也回答不了。”我问一句他回一句,答地小心谨慎,半句也不肯多说似的。
我撇撇嘴:“那你家少爷今晚可在家?”
“在。”
挖不出一句有利用价值的话来,我也只好作罢。
客厅内,局势基本固定,该上药的上药,该包扎的包扎,若溪见着我,开口道:“米米,你也快来擦点碘酒,消消毒。”
“我没事,你瞧,好得很呢。”我伸展胳膊转了转身子,表示没有受伤,她也笑了笑,不再理我,继续替纪冬清理伤口。
我的思绪又回到酒吧内被李小冉猛踹一脚的那晚,孑宇那时也是以这种心疼的姿态替我疗伤,才不多久,两人的关系却已变得如此糟糕,甚至连联系都断了。
环视一圈,并没有发现孑宇的踪影,我正欲上楼,伯母突然开口道:“阿宇应该在书房,正好你去把他喊下来,说他父亲回来了。”
我脚步一顿,没应声,继续上楼去,果然还是在书房,那里该有他许多有关于父亲的回忆吧?只是如今他和纪冬同父异母,父亲又偏心于陈阿姨一家,他态度坚决,自然是不可能再回孑宇身边的。
房门是开着的,我想了想,没有敲门,直接走了进去。一入门,便看见孑宇正托头坐于檀木书桌后,发呆走神,察觉到门口处的动静,眼睛斜着一瞟,本该是没在意的,却在发现是我时,顿时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