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没去余城,而是直奔余城临近的一个小镇,将马卖给了马贩,转手买了两套普通男装。这乱世之争,战火不断,两国边际之地有无数异族之人也不足为奇。要塞封锁,里边的人出不去,外边的人进不来,自然,这城里城外的也藏有一些他国人,盘查的更为森严一些。
孤晟说她是西域人,那么蓝雨也照着西域的打扮将那头显眼的金发裹了起来,贴了两撇八字胡须,孤晟就照着正常的装扮,只是多了络腮胡子,两人整装好又买了两个竹箱,里面装了些便宜的首饰,用扁担挑着。
这一装扮倒像是异国经商的小贩。
他们没有停留,在小镇上备齐一切,就立即离开,转而却返回余城。相信那马用不了多久就会被人寻到,他们不能往前,只能去余城。
这通往余城的路恐怕才最安全,任他们怎么想,也定然不会想到这两人会往戒备最为森严的余城而去。
余城依河而卧,靠河而居,绿荫环绕,又处在进出通关之地,所有贸易来往皆要从此流向各国,自然龙蛇混杂,好在外有陡壁盘踞,才使得它易守难攻。
蓝雨的降落又恰巧在重镇之地,身份诡谲,没被当成细作当场处死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你说这镇守重塞的是个女将军”?蓝雨开口,嘴上的八撇小胡子跟着一上一下,模样甚是有趣,她将肩上的扁担随手一放,一屁股坐在竹筐上,拿出干粮递给孤晟,自己也开始啃了起来。
孤晟点了点头,接过干粮也随意坐在另一个竹箱上。
这一路,两人走走停停,蓝雨说她失忆,孤晟也耐着性子为她讲解。只是蓝雨问的皆是些无关痛痒的事,什么国之分部,地理文化,是个人都能知道,孤晟也不吝啬将知道的告诉她,却讲到烟国女将时,蓝雨甚感兴趣。
也许,她对女子上阵杀敌,统领千军,觉得好奇吧?
当初孤晟听说女将未然时,也觉得有趣,不巧这次居然对上了,看来还是自己太过轻敌。聪明如蓝雨,若能金戈铁马,也定是巾帼不让须眉吧!
他不禁看向蓝雨。
她眉如风,眼含戾,浑身充沛着自信与坚毅。虽没有其他女子那般白皙通透,但那洒脱的性格也是另一番风情。
他伸手拍拍她的脚,不禁笑道:“哪有女人像你这样坐的”?
蓝雨翘着腿,不时还抖了抖,向孤晟扬了扬眉,示意他看身后。
孤晟俊眉一拧,转头看去。
绿荫深处,远远一队兵卒快马奔来。
孤晟没再说话,悄然敛下眸中光芒。
蓝雨继续盯着那队士卒,手上也不忘将干粮往嘴里塞。
那队士兵路径两人时慢慢停了下,带头之人眼光犀利的注视着他们,豁然,手上大刀挥阔,直指蓝雨。
“做什么的”?
他说着,看向两人身下的竹箱。
蓝雨浑身一抖,吓得拿不住干粮,撒了一地。眼里是惊恐,迷惑,纯良。
那纯良无害的眼委屈的看向领头的士卒,嘴里‘叽里呱啦’叫起来。
首领皱眉。
孤晟赶紧解释:“这位官爷,咱们只是做点小买卖的贩子”。
领头之人目光来回扫了眼两人,寻不出端倪,不耐的收回大刀,似乎很赶,也没问了,驾马准备离开。走了几步,又再次转头,见两人蹲下身去拣掉落的干粮,才一夹马腹,如来时般狂奔起来。
蓝雨拍了拍胸脯,呼了口气。
孤晟俊眉如利,冷冷的道:“此地不宜久留,看来我们要快点到达余城了”。
蓝雨点点头,虽然这一路搜寻的人马不多,但若他们反映及时,与他们想到一块,保不准自己还没到余城后面的人就追上来了。
进了余城还可以想办法换身行头,这荒郊野岭的,很快就会被查出蹊跷。
蓝雨和古城到达余城时已是夕阳迟暮,如她所料,城门口正在严密的盘查着进出的百姓。所有货物也都需一一检查一遍,这不是重要的,最最重要的是,城门口居然张贴着两副画像。上面大大的写了“通缉令”三个大字。
蓝雨仔细一瞧,这两人不正是自己与孤晟?
蓝雨斜眼瞥向头上裹得跟马蜂窝似地脑袋,下意识的伸手抚了抚嘴上的两撇胡子,确定安全,才与孤晟一前一后的向城门走去。
经过一番里里外外的盘问后,两人顺利的进到余城,没多做停留,卸下装备,找了几家不起眼的商铺又是一番改头换面。
站在人烟僻壤的街上,蓝雨掂了掂身上所剩无几的银两,一脸愁思。
“孤晟啊,我看还没把你安全送出去,咱们就该先过过沿街乞讨的日子了,你倒是想想办法啊”。难道要过富贵的日子前都要先做回乞丐?
孤晟不语,蓝雨得不到回应侧头向他看去。
只见孤晟沉眉紧紧锁住一处,蓝雨随他目光看去。
远处一宅院外缓缓停下两辆马车,马车并不奢华,却也格外大气,简洁美观。看得出,这不是普通百姓能坐得起的。
马车一前一后的停在宅子外,刚一停稳,宅子里便跑出两排侍卫,整齐的排开。
蓝雨两眼一瞠。
这人,有来头。
连余城的守卫头领都得亲自迎接。
那头领蓝雨没见过,但衣着上还是分得出得,只见他躬身的站在马车旁,为马车内的人撩起窗帘,那模样,恭敬有礼。
蓝雨本以为车内会是个什么城守的大人,或者也该是个了不起的官儿,却不想,车内步下的却是个女子。
那女子华服袭身,金丝绣领,长裙拖地,一派贵气。
就是个首领亲自迎接也是傲然之色,气质说不出得冷傲,那双冷然的美目中透着狡黠与睿智。她走下马车,抬眸看了眼宅院,便由那领头的请了进去。
后面的马车也同样步出一人。
一片雪白霎时吸引了蓝雨的注意。
白得清冷,白的出尘,本是素色却也那般炫目。墨发披肩,清眸半敛,白玉般得轮廓细细的勾勒出一张完美绝伦的侧脸,绝代风华也不足以用来形容他。
蓝雨屏住呼吸,怔怔的望着那如谪仙般的男子,那绝美的脸上透着凄然,冷漠,眉如远山,那双眼仿佛千尺寒潭,静得投不出半点涟漪。
男子缓缓转过侧脸,蓝雨如被人点穴般定在原地,一双眼怎么也移不开视线。他清眸扫过,很淡很淡,目光路过蓝雨时并没有半刻停留,怕是随意一撇,很快就收了回去,抬步向宅院走去。
蓝雨久久凝望那颀长的背影,萧然冷清。
“看够了没”?
一句调侃拉回了蓝雨心神。
蓝雨失望的收回视线,嘴上却笑道:“这般风华绝代,怎看得够”?
孤晟戏谑一笑,眼神却无比认真的问。
“呵!你这丫头不会看上人家了吧”?
“爱美之心人间有之,何况这还是人间少有的美色,我不是圣人,自勉不了俗。况且,就算圣人,也未必能不被他美色所吸引”。
“你还真是博爱的很,你可知他是谁吗”?
他眯眼沉思:“那般容貌,如果我猜的不错,他定那被烟国传得沸沸扬扬的第一美男子,云夕公子”。
云夕?第一美男?蓝雨来了精神,他叫云夕?
“如果他真是云夕,那刚才锦衣华服的女子该是这烟国的二公主,传言烟国的二公主觊觎云夕公子的才华与俊美,主动请皇帝赐婚,下嫁于他,这当时可是轰动朝野,羡煞旁人”。
只是,他们为何会出现在余城?
“啊?名草有主了啊”?蓝雨失望之极,怪不得他刚才连看都不曾看自己一眼,有那般如花骄妻,身份又尊贵无比,当然其他女子都入不得眼。可转念一想,那双眼,无波无澜,寒澈刺骨,真的像他们认为的郎才女貌,珠联璧合吗?恐怕不然。
孤晟眸中光华突闪,魅然的牵起薄唇。
“你不是在愁银子吗?我倒是想到了一个办法,既能安全离开余城,又能暂时不用为银子发愁”。
“哦”?蓝雨挑眉:“说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