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达斯对该隐没有旁人那样的惶恐,但想到自己妹妹的下落或许可以从此人口中探寻踪迹,竟然打算闯进实验室去。
康诺拦住他说,“你找死吗,那里那么多卫兵守着怎么可能进得去!”
“我就是想问问他知不知道我妹妹在哪儿!”
裘达斯心急,扯开康诺的手,便往实验室的方向去,只刚走到离实验室还有两座教学楼的位置时,已经被一排卫兵挡在了外面,康诺嘲笑他说,“看吧,从这儿都不给进了!”
裘达斯并未死心,他整天出入学院实验室,知道的通路可不只有表明上的这几条大道而已。
医学院本是一个军事旧址,地下有一个四通八达的防空洞,平常很少有人知道,而且防空洞内道路曲折,极易迷失方向,所以学院早已将防空洞的大部分区域封锁,只留几座教学楼下的部分设施为地下室储备物资使用。
裘达斯入学不足半年,可这半年里他整日来往教学楼与实验室,对于各处设施位置了若指掌,虽然并没有深入被禁止的防空洞禁区,可他有信心自己可以通过这唯一的通道进入南角的实验室。
康诺一直坚持阻止,他对该隐的敬畏如同神灵面前一样卑微,敬畏之心使他不敢同裘达斯一起冒险。
裘达斯一人从最靠近南角实验室未被卫兵隔离的体育馆出发,体育馆地下室存放了大量体育设备,年久失修连灯都打不开,又因为位处地下,只有最边缘角落的天窗能透出一点儿光线,只凭这点儿亮度,裘达斯根本看不清楚仓库的状况,更不用说找到通往深处封锁防空洞的通道了。
裘达斯只能凭借自己的感觉在墙边摸索,墙壁上,铁架上到处布满了蜘蛛网,在隐隐约约的光线中漂浮着颗粒状的回城,裘达斯甚至不敢大口喘气,只怕稍微用力呼吸都会将满屋的灰尘吸入嘴中。
在仓库尽头一个铁架歪斜依靠着的墙壁处,裘达斯发现了一个锈迹斑斑规格古老的金属门,把手上拴着一捆粗大的铁链,相互交缠像是已经融入铁门中了一样。
裘达斯用力将铁门撬开,刚将铁门打开一点儿缝隙,便从门内传来阵阵腐败的气味,多年封闭的环境造成防空洞中心空气浑浊,裘达斯用衣服掩面,门内的光线更暗,越往里几乎就是一点儿光都看不见了。
打开手机的灯光,朝里照亮道路,裘达斯瞬间惊呆,他本以为这里应该是一个空旷的防空洞而已,可灯光照射到的地方,错落有致的摆放着的是各种各样的实验设备,落满灰尘的巨大玻璃容器内滚动着浑浊的液体,液体中随着气泡起伏的黑影似有从容器中破壳而出的冲动。
裘达斯从没听说过学院地下还有这样的实验室,他走到一处实验操作台前,借着灯光研究了一会儿台面上的设备仪器,发现这里的设备都几近腐化,判断已有很长时间没有被使用,是一个废弃的实验室。
靠近那一排诡异的玻璃容器,裘达斯轻轻敲打厚重的玻璃,轻微的震动带出一阵沉闷的回响,容器内的液体翻滚不停,突然从液体黑色斑驳中转动出一块模糊地白色物体。
裘达斯挤眉弄眼想要看清楚究竟,等到白色物体转成另一面的时候,裘达斯吓的差点没倒摔在地上,那转过来的白色物体,虽然在水里浸泡发胀的几乎变形,可在它的中间,依然清晰可辨的是黑色瞳孔,凝聚了无尽的恐惧埋藏其中的一个眼球,那绝对是一个人的眼球,只有人的眼球才会有这种惊恐的眼神,即便没有面孔衬托,只单单一个眼球就让人毛骨悚然,仿佛那眼球中记录的是生者最后一刻的绝望。
裘达斯吓出一声冷汗,虽是学医之人,可人体解剖这门课程他还没有上过,现在的实验课上最多只用过专门用以实验的动物而已,看过这样触目惊心的东西,裘达斯不想再在这阴森的地下多待,朝着南角实验室的方向摸索前进,沿途看到些稀奇古怪的设备他也不敢再好奇观察。
当走到另一处尽头一个与刚才体育馆地下室的铁门样式相同的废旧铁门前时,裘达斯终于从铁门的缝隙中嗅到了一丝新鲜空气的味道。
刚从地下室出来的裘达斯,眼睛一时无法适应光亮,眯着眼睛走上向上的阶梯,耳旁突然传来人声,裘达斯下意识地避在墙边,用力地按压眼睛想要让自己快一点适应光线。
当人声渐远之后,裘达斯慢慢探出脑袋,从周围的房间里确认出自己的位置,裘达斯只来过一次,从高阶实验室的指示牌名称来看,他基本确定这里就是南角实验室没错。
一层的戒备似乎不是很严,反而卫兵大多驻守在实验楼外围,这给裘达斯的潜入创造了机会,实验楼很大,他无法确定该隐一行人去往何处的实验室,只能一层一层逐一排查,幸好整栋实验楼都已清空,他行动起来反而无所顾忌。
终于在悬浮梯飘至三楼的时候,裘达斯远远的便看见了有金光散出,裘达斯朝着金光蔓延的方向小心前进,在最内侧的实验室外站开一排卫兵,他们的着装与外面看见的卫兵规格不同,似乎也有金光闪烁一般,半掩面压在鼻梁上的头盔下之露出一点儿嘴角的痕迹,宛如坚硬的石像一般矗立在实验室的大门外。
裘达斯默默向后退步,轻轻碰触了身旁的一从盆景,枝叶微微晃动,仅仅是这微微晃动到几乎没有声响的动静,居然被实验室外的卫兵察觉到了。
卫兵的行动整齐划一,在墙边发现了裘达斯,“什么人?”
裘达斯慌张地退想悬浮梯的方向,谁知道卫兵中的几人竟不知用了什么步伐,瞬间出现在阻隔裘达斯与悬浮提的方向上。
实验室里陪同在该隐身边的院长听见外面的动静,出来查看,居然看见身着学院制服的裘达斯被该隐的卫兵团团围住,也是大惊失色,“你是哪个院系,怎么进来的?”
该隐也随声跟了出来,院长胆战心惊地低下头,向该隐解释道,“该隐大人,这个学生可能是新生,走错了地方,居然跑到这里来了!”
裘达斯看见该隐,并不是院长那样敬畏,他的目的就是来见该隐的,他毫不顾忌身边戒备着的卫兵,冲向该隐的方向说,“该隐,该隐大人!”裘达斯学着院长的语气问道,“该隐大人,请问,您知道我妹妹的下落吗?”
院长看裘达斯居然如此无礼,惊恐地大声斥责道,“你在做什么,在该隐大人面前也敢这么放肆吗!”
但是该隐却并非觉得裘达斯无礼,反而对裘达斯所问的事情略感兴趣地问道,他朝两边挥手,让卫兵从裘达斯身边撤开,“你的妹妹,为什么我会知道你妹妹的下落?”
“我妹妹,我妹妹叫弥迪亚,六年前患上天使症后被带往再生之旅,那时候妹妹才十岁,我想知道我的妹妹究竟怎么了,现在在哪里?”
该隐身上的金光肆无忌惮的充斥在整个房间里,他眯着眼睛看着裘达斯说,“只有十岁吗,那可真是年轻啊,既然这么久都没有她的消息,天上门扉也没有打开过,那她的下落你应该很清楚才对!”
“该影大人,我知道,再生之旅的终点是天上门扉,可是即便没有打开天上门,只要完成了天使化,便会居留在世界核心,我只是想知道,妹妹有没有完成天使化,她是不是还活着?”裘达斯哀求地问道。
该隐玩笑似的看着院长说,“贵校居然还有这么有趣的学生吗!”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裘达斯在该隐的庄严面前也变得局促起来,他立起身子紧张地回答,“裘达斯,裘达斯?伊赛利亚。”
“裘达斯?伊赛利亚!你对妹妹的思念令人动容,但你的妹妹蒙受天神的使命,踏上再生之旅的那一刻,她便已从你的生命中消失了。即便她完成了天使化,她也不会记得你是谁了!你为何还要如此执着呢!”
“我只是想知道,妹妹是不是还活着!”裘达斯自言自语道。
此时实验楼外突然响起一阵骚动,一片巨大的阴云从远处缓缓飘向实验楼的方向,当飘至实验楼顶端时,就连从窗外透射而出的该隐身上的金光都遮挡住了。
阴云慢慢下降到实验楼三的高度,在阴云中仿佛有一道绿光徘徊,夹杂着呼啸声震动玻璃,仿佛随时都有可能破窗而入一样。
“哼,畜生!”该隐冷笑一声,瞬间展开幻藏在体内的金色羽翼,双翼展开之间像刀锋一般将实验楼整齐地切割成了两半,但教学楼竟然没有丝毫的晃动,随着双翼展开,该隐身上的金色光芒增强了数十倍,一切都笼罩在金色的光芒中,而楼外的那片阴云也因为强烈的金光散去。
褪去阴云后,在金光照射下的,是一只翠绿色的生物,细长的躯干在空中盘转,从躯干中背生出两片蜻蜓一般透明的虫翅,头部有三只复眼,在面成正三角位置排列。
两只下复眼中裂开缝隙,像是它的嘴巴,缝隙一张一合形成强烈的气流,冲击入实验楼内。
“凡人,扮演圣职的滋味,连自己都信以为真了吗?”天空中绿色巨物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
“迦楼罗!”该隐冷笑道,“没有主人的命令,小鸟就应该待在笼子里。”
“放肆!”空中巨物再次发出怒吼,“把那个孩子交出来!”
忽而,被切割两侧的实验楼内,另一侧实验室的方向闪出与翠绿色巨物身上相同颜色的翡翠光芒,呼应巨物的呐喊,翠绿光芒从室内游移出室外,虽然光芒耀眼,裘达斯还是可以看清,在那光芒之中是一具成年男性的裸身,男子双手垂坠,不只是死了还是单纯的失去了意识。
翠绿光芒带着裸身男子的缓缓靠近空中巨物,当绿光碰触到该隐的金色光芒时,两股光线间形成扭曲的空爆,崩裂出一股浑厚的力量。
该隐的金色羽翼轻轻浮动,金光呈波浪状递推往翠绿光芒包裹的男子,随即男子身上的翠绿光芒消散,支持男子的力量也随之散去,男子便从半空中垂直下落,这时一直静止不动的该隐的守卫全体出动,在男子周围绕成圆环,将男子托在一股气流当中,让男子缓缓落入该隐的怀中。
该隐右侧的羽翼突然伸向天空,形成利刃一般,以迅雷之势朝空中巨物劈下,空中巨物灵巧躲闪,但是羽翼劈斩而下时散落的金色光耀依旧形成气魄的攻势对空中巨物造成了威压的效果。
空中巨物颤抖双翼怒吼道,“罪人该隐,把你的脏手从他的身上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