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睿王府灯火通明。
我们一路飞奔回府,映入眼帘的首先是睿王妃那张苍白脆弱的脸。她被府里的老嬷嬷搀扶着,似乎随时都要倒下。看到我怀里抱着的迟潇,挣扎着想要抱过去。却被睿王爷抢先一步。他抱着迟潇急匆匆的走入府内,眼角扫到我跟幕渊,“倾月,幕渊,到书房等我。”
剧烈的颠簸让我的双腿早已麻木不堪,勉强走了几步,险些就要跌倒。周围的人请大夫的请大夫,找御医的找御医,都各自忙碌去了。眼看着双膝就要支持不住,还是幕渊听到了响动。他反应极快,一把扶住我,“公主小心。”
“多谢。”我稳了稳身形,试图脱离幕渊的搀扶。双腿却不听使唤。活动了半天,还是无法顺利的走路。身子又偏向一边,只得一只手扶着幕渊站立,十足尴尬。
“公主这腿恐怕是不能走了。”
他无比肯定的说出这句话,突然将我打横抱起。“得罪了!”向来清冷的声音难得沾染上了几丝不好意思。但转瞬间,他又恢复了一贯的模样,解释道:“情况紧急,公主请将就一下。”
他步履急促,气息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紊乱,健步如飞,丝毫感觉不到颠簸。隔着薄薄的衣料传来他微凉的体温,有种竹意的清凉,似乎还有竹墟阁竹海的清香。从来没有人这样抱过我,包括岑墨。
如若顾及到花凉所说公主的矜持,我应该立刻呈羞愤状挣扎捶打,直至摔倒地上头破血流。可是,也许是累了,也许是其他原因,我不排斥这个怀抱,甚至觉得被抱着是件很舒服的事情。
可惜时间不允许我享受这片刻的舒适,我原以为从门口到书房是多么遥远的距离,却不成想,只一个转角就到了。
腿上的酸麻感好了许多,幕渊放下我刚刚站定,不远处就传来二哥睿王匆忙的脚步声。还没看见他高大的身影,那浑厚却略带沙哑的声音就已然响起,隐隐携了不可抗拒的威严。
“倾月,幕渊,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连忙站定施礼,刚要开口请罪。那边幕渊却已先我一步,也是站着,素白的衣服在夜里格外清冷,声音不卑不亢,却带了一丝恳切:“幕渊有负王爷信任,未照顾好小世子,请王爷责罚!”
“二哥,也怪倾月不小心,请二哥一同责罚倾月!”我亦朗声说道,心情却是有些沉重。到底是我没照顾好迟潇,才出了这样的差错。
“潇儿还处于危险之中,这十万火急的档子,你们两个不想想怎样救他,倒一个比一个积极的来跟我请罪?”睿王爷大步跨入书房,看都没看我们一眼。我抬眼看了看幕渊,他微怔了下,旋即跟了进去。
我刚想跟上他们的步伐,双腿俱是一顿。好不容易勉强能站住了,走路却还是费些力气。眼看着素白的衣服迅速消失,“慕”字还含在嘴里。我慢慢的挪动双脚,有些欲哭无泪。这个时辰,这个情形,周围连个打扫的小厮都没有,像我这样挪啊挪的不知要几个时辰?
正困苦着,一个身形高大的丫鬟快步迎了过来,屈身做了个万福。“奴婢初杏见过公主殿下!”随即过来扶住我,“幕渊公子吩咐奴婢来扶公主进去。公主这边请小心。”
难得幕渊还有这个心思,我撑着初杏的手臂,心头不由一暖。
我最后一个进入书房,很是激动的给幕渊投去了感激的一撇,只可惜他看不见。许是二哥看到我腿脚不便,居然特地为我和幕渊加了座位。待坐好,初杏便关好门出去了。书房中只剩下我们三个。二哥的脸色有些凝重,他左手摊开一个血迹斑斑的字条,竟是我刚在集市中写的那张。当时我并未多想,原来是幕渊先一步给府里报了消息。
“幕渊,你说潇儿中了毒,可是确定?”如我所料,二哥首先向幕渊发问。
“幕渊可以确定。”幕渊虽说的肯定,神色间却也有几分疑虑,“只是世子中了何种毒药,幕渊却一时不敢枉下定论。”
“那潇儿下午可是吃了喝了什么东西?或者用了什么东西?”
听到二哥这样问话,我不由有些无语,迟潇那小家伙可是走了一路吃了一路啊,谁知道,哪种食物里就下了毒呢?
再去看幕渊的脸色,紧闭的双眼似乎阖的更紧了,平日里舒展的眉目也不由微皱,脸色更是较之原先的雪白有些苍白。似乎稍稍思索了一会,却还是无奈的说道:“请王爷恕罪。幕渊……也不太清楚世子都吃了什么。”
二哥的脸色似乎更凝重了些,“若是潇儿并没有吃什么,那下毒的人手法就太过于高明。就算集市上人多手杂,可是,潇儿由你跟倾月带着,却仍旧中了毒,只能说,这下毒人的手法非同一般。”
幕渊似是被噎到了一般,脸色有些阴晴不定。我连忙接过话茬,“二哥,迟潇不是没吃东西。而是……吃了,太多。”
这回轮到二哥说不出话来了。幕渊清咳了两声,继续解释,“世子这一路上品尝了好些小吃。只是幕渊眼盲,不能一一记得世子都吃了些什么。是幕渊失职。”
“不能怪你,”二哥恢复了冷静,“要怪也只能怪潇儿太过贪食。”
我却似突然想到了什么,我被他们发现之前,迟潇一直都很正常。同行之后,迟潇似乎是吃撑了,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吃东西,这中间,迟潇也一直很好。直到,我给他买了张鸡蛋饼,对!鸡蛋饼!迟潇很有可能就是因为鸡蛋饼中毒的。
我将这个想法告诉他们,二哥立刻下令找人搜查那个卖蛋饼的小贩。幕渊却是一言未发,良久,才对着二哥说:“王爷,此事,会不会是他们那边做的?”
二哥清叹了口气,“也许是,也许不是。如果是,那说明他们已经开始动手了。如果不是,说明也许还有其他的人想要对我们不利。总之,对潇儿这样一个小孩子下手实在太过狠心。我们必须多加以防范,但切记不能打草惊蛇!”
幕渊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这对话我听的云里雾里,忍不住发问,“他们是谁?”
二哥却没有回答我,只是把手里那张血迹斑驳的字条递给我,凝重的眼眸中难得出现了一丝笑意:“倾月,你知不知道,你嫂嫂看见你这张字条差点吓晕过去?”
我这时才看清自己写的那个字条。那时天色已晚,心中着急,根本顾不上许多。此时一看,那字条上根本看不出字体,只是模模糊糊的一大片血迹,隐约能识得迟潇倾月的字样。收到这样的字条,委实骇人。我不由有些窘迫,心知自己的慌张确实有些过了
“倾月啊,回去跟父皇说说,不行把那个张学士治罪吧。好端端的一个公主家,字竟写成这样。实在是白家不幸啊。”这样凝重的时刻,二哥居然还有心思取笑我,我不由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气鼓鼓的不想再搭理他。
“可是,倾月,以后遇事可千万不许这样莽撞。”这话说的语重心长,我不再生气,转头看他。他眸中似有隐忧,“这样鲁莽的性子,以后,可是要吃亏的。”
我莽撞?刚想反驳,书房的大门却被“砰”的一声撞开,睿王府老管家跌跌撞撞的跑进来,“王爷!世子,怕是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