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一条宽约十米的河流,河水不急,但却荡漾着银紫的光芒。河边一个紫衣少年正拿着一柄长剑警惕的盯着我。
“你是什么人?”他的声音清清冷冷的,有点熟悉,但却令我想不起在哪儿听过。
我放眼四周,哪里还有刚才碎玉台上那袭青色的身影。
此刻,万籁俱寂,除了我眼前的紫衣少年,身边竟然没有第三个人。这个少年衣着华贵,却又简约。看得出他不喜多言,此刻手里的剑竟有些岑岑作响。
我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女孩儿,他看上去也不过是十八九岁的少年人,应该不至于会伤害我。想到这里我大胆的向他问道:“这是哪儿?”
少年眼中的警惕丝毫不减,反而带着些疑虑,他看了看天空,此时月亮刚从云后缓缓露出,月光霎时重新笼罩大地。
他很快盯着我瞧,瞧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异样,这才松了口气。手中的剑鸣也徐徐低下去。
“你不必防备我。”我声音朗朗,忽略他此刻又死死盯着我的那双眼眸。月光普照,他那张脸暴露在我眼前,竟是让我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又是一个和渊闵相像的人?不过这一次我不会这么傻,他有一双琥珀色的眼眸,倒是和萧予瑕如出一辙。看来这个少年定是萧家人。
我还没来得及问他的身份,他却不知何时已经飞移到我身前,面露狂喜之色:“阿鲤!”
说着竟然狠狠抱住我,开始亲吻我。我懵了两秒才反应过来,用力的挣脱他后,忙奔到河水边照镜子。
谁让我有了不下两次的穿越经历。看这个少年的神色定是将我当
成了口中过的那个“阿鲤”。
河水中是一张尚显稚气,却已初露容华的俏脸蛋。还是十四岁的白羽。那这个少年的反应又是怎么回事?
我转过身,他这才渐渐露出戒备的神色,冷冷道:“你是什么人?你不是阿鲤!”
戚!谁说过我是你的阿鲤了!
我转了转脑子,突发奇想道:“我叫小白,你是谁?你一定是萧家人。”
果然这少年听见我说萧家人的时候,面色一变,“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面露苦色:“我只知道我叫小白,你问我是谁,我也不知道。”
他怀疑的眼神上上下下将我打量好几遍之后,才道:“你长得倒是极像白家人。”
“白家人?”我面上一喜,随即又陷入惆怅道,“白家?阿爹以前也跟我提起过白家,我又不是他生的,难道我真是白家人?”
白家嫡女接受的培养还包括——
瞒天过海的演技。
我的每个眼神,每个表情,都可以让人分不清真假。显然,这个小子已经开始相信我说的话了,虽然他眼神中还是潜藏着隐隐的戒备,但是面上基本已经相信我了。
他也是个多疑的角色。
“你阿爹是什么人?你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我点头:“阿爹是一个船夫,我们靠摆渡为生。可是大浪卷走了船和阿爹,我一个人被冲到浅滩上,之后刮来一阵巨风,我就掉在这里了。
这可不是,我浑身都是碎玉池的水,头发还贴在脸颊旁。
估计只有这样勉强解释我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是被一阵大风刮过来的。这样子的理由从前的我一定觉得荒诞,可是在这里,一切似乎都是有可能的。
“这是月河镇,你应该是从隐河的上游被冲过来的。”他既然还做了合理的推测。
我点点头,他突然又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萧家人?”
我指了指他的腰间道:“你的剑上有萧家的图纹。”这确实也是一个理由,刚刚这剑恐怖的对我岑岑作响时我就发现了,萧家的图纹几百年都不会改变。
“算你有点眼光。”他不知为何竟对我露出一个笑容,说话的语气高傲却又温柔。
“你既然是白家的血脉,我认识白家人,你先跟我回去如何?”他看我一个人孤苦伶仃。此刻又是夜晚,我浑身狼狈,难免生出几分同情之心。
“谢谢你!”我感激的上前抓住他的胳膊,也不管他脸上是什么表情,先拐了他再说。
眼前的月河镇宁静幽谧,远离月河我们就来到了镇门,门口有三口古井。我好奇的瞧了几眼,却被少年快速拽离。
“这里的血腥味好浓。”我疑惑的说道,大街上此刻没有人影,大概是夜深了的缘故。
身边的少年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道:“少说话,跟着我就行。”
我哦了一声,一路上果真没有再讲一句话。
我们走在大街上,晚风呼呼,竟让我感觉几丝阴冷。
“你冷?”少年关切的问道。
我点头:“你住在哪儿?”
他:“就在前面,再忍一会儿。”
说完紧紧握住我的手,一阵淡淡的麝香袭来,下一秒我便如坠云雾,一眨眼,他松开我,两人依然漂移到了一所宅院的门口。
门自动从内向外打开,很是奇特。
他拉着我走进宅子,门又自动从外向内阖上。
我惊“咦”了一声,他却发出一阵轻笑。
若不是他手心传来的温度,我真以为自己到了一个鬼镇。这个镇子,虽然家家户户都点着灯笼,空气里却是一阵阵腥甜的血腥之气,路上也没有一个人影。什么声音都没有!
就好像一个梦。
我突然开始怀疑,自己是否是被人拽入了一个梦境。眼前的一切都不是真是的?
这时宅子的正厅走出一个人来,这个人的身影很是眼熟。带我们再靠近一些,我竟惊异的发现,此人正是西陵。
怎么老是出现他?陌小磁的时候,穿越到瀛洲的时候,还有现在这个如梦似幻的月河镇。
“主上,这是?”西陵显然对我的到来感到惊异。
“这是我从河边救上来的女孩儿,你不要动她。”少年的声音有些刻意的警告。就好像他不嘱咐过,西陵就会把我怎么样一般。
“是。”西陵恭顺应道,随即却陷入沉默,他似乎是顾忌着我不好说话。
少年也意识到这一点,他摆手道:“先带她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这时身后不知何时就出现了两个女奴,她们身穿最朴素的白色麻衣。恭顺的跪倒在地上。
“你先跟她们去洗澡换衣服。”少年眼底有一抹我无法理解的温柔。
我见过的萧家人,萧祈岩还是萧予瑕,甚至是渊闵,他们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他们的眼神总是淡漠疏离,或冷漠或高傲,或者就是目下无尘。
即使是萧予瑕和渊闵,在面对我时,也不会有眼前少年这样可亲近的温柔。
“嗯。”
我刚被带到一个房间,享受在温水药浴的氤氲中时。门外传来一个女人的尖叫声,把我硬生生从梦中吓醒。
匆忙起身穿好衣服,打开门,外面的两个女奴依旧蹲在地上守着。我好奇道:“外面什么声音?”
那两个人互相对视一眼,却没敢回应我。
我语声陡然升高:“我要找你们主上!”
“你受惊了吗?”那个清清冷冷却又隐含温柔的声音出现在我身后,再次把我吓一跳。
“你——你怎么会在房内?”
少年扬唇一笑:“我会瞬移,你不是见识过吗?”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他躲在我房间里。
“对不起,吓到你了。”他说,一边说一边把下巴抵在我的肩上,我的发丝还在滴水。他却毫不在意,反而眯着眼道:“好香,你们白家女孩身上的味道都是这样香吗?”
我猛弹了一下他的额头:“你这样很失礼!”
不过显然,我又得知,这个少年认识白家的女孩儿,否则他不会这么轻易相信我是白家人。因为我们这些家族有个共同特点,嫡系一
脉的模样几乎是几代下来依旧十分相像。
这么说来他认识的女孩也是白家嫡系的。到了这个世界后我便清楚白家是生洲的世家,势力远不如萧陌二家,但却通过联姻,在强者至上的时代屹立不倒。
“对不起。”他似乎真的有些不好意思,脸隐隐泛红。
“刚才我听见一个女人的叫声,很——可怕。”我试探的问着,一边不忘偷偷观察他的神色。
他的神色有那么一丝不忍,但是还是微笑向我:“很多牺牲都是为换来更伟大的利益。”
我是在告诉我:为了利益总得有必要的牺牲。
这个道理我身为白家的嫡女怎会不知?可以说一直是我的人生信条。
“你叫什么?”我还不知道他的名字,既然他是主上,那一定就是萧家家主。
“我叫萧竹。”他淡淡道,眼里闪过一丝无奈的哀伤。
他果然是萧家家主,就在萧然之前。这是前些天从萧予瑕处了解得知的,而这个萧竹正是萧予瑕的生父。
记得萧予瑕提起他的时候,是这样说的:他创造了萧氏的奇迹,却也颠覆了这个奇迹。他太心软了,才会最终被萧然毒害上位。
这个男人,也是一个悲剧。
看眼前的少年,又想起萧予瑕那段不知爱恨的评价,我突然心生一丝同情。他确实与萧家那些人不同,他眼底的温柔就是最好的体现。可是这样高的温柔却是萧予瑕所说的心软,最终导致了他的不幸结局。
那个人从碎玉台上将我推入池子后,我便穿越到了萧竹的时期。他这样做是为什么?我脑海中几乎是蹦出一个念头:
或许是让我来帮助萧然。
我该怎么帮助他?我记得萧予瑕说,是萧竹找到了骷髅始祖并定下契约,才使萧家原本式微的势力重新达到鼎盛,并差点夺得整个瀛洲,但他最终却败在月河之役。使瀛洲重新落回陌氏之手,而月河之役正是和那个神秘的吻氏家族有关。
而我现在就在月河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