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痴傻了半天,直到姬融他们走上前,才不自在的别开眼。
姬融疑惑的看了我一眼,随即又和西陵用眼神交流着什么,最后恭敬的对那青年男子颔首行礼道:“先生。”
姬融和西陵看上去和这个男子差不多年龄,可是他们却对他如此恭敬。莫非他也是骷髅族的,而且还是“长老”级别的?
“你们都在这里也好,我有事情要宣布。”仙气绕身的公孙渊缓缓行至大厅,随即坐在厅堂中央的主座上。
“先生请指示。”西陵和姬融坐在公孙渊的右侧,重灵则好不悠闲的在左侧的位置上吃起水果。
公孙看了一眼站在一旁明显突兀的我,忽的轻轻向我招手道:“你,过来。”
我受宠若惊的看了看他,又将目光转向姬融,最后迈着尽量淑女的脚步走到了他身前,用疑惑又些许痴迷的目光看着他。
“你是玄染?怎么这么狼狈?”他认出我!我惊愕之下又是点头又是摇头。
“我——我是白羽,也就是玄染。”我说,第一次为自己再次霸占别人的身体感到心虚。如果我不是玄染,便不可能有机会见到他,见到这样一个脱俗出尘的男人吧。
他若有所思的点头,随即轻轻拂过我头上乱糟糟的发,我顿时傻傻的在原地僵立着,这辈子——应该说是好几辈子都不曾有这样快得心跳,他纤长春笋般白皙的纸轻轻夹起几缕发丝,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暖意:“让你受苦了。”
我在那里说不出话,完全失去了自由思考的能力。他竟然说:让你受苦了。这样一个看起来脱离尘世之外的人竟然在关心我!
他并不介意我的呆愣,反而微微偏过头对姬融皱眉道:“既然寻到了玄染小姐,竟没有好好照顾她吗?”
姬融惭愧的低下头:“我之前并不知道她是玄染小姐。”
西陵额在一旁替他辩解道:“是啊,他并不知道白羽既是玄染。”
他的一句话竟如此有分量,姬融和西陵如此郑重的反应,让我丝毫不怀疑他的地位。这样的尊崇与气质,他一定是骷髅族的“四大王爵”。
骷髅族虽有千军万马,但是大多数都是低等骷髅。而真正骷髅家族的成员是只有通过血祭仪式转化而成的,比如说芝莱特和陌小磁。而那些低等骷髅都是人死后的尸骸被拥有魔力的高级骷髅用意念操纵的死亡军士。
和姬融一行的那些人都是隶属于姬融的家族成员,所以一路上我并没有太大的抵触情绪。但如若要我和一大群死人共同风餐露宿,怕是要被吓死加恶心死的。
越是魔力强大的高级骷髅所操纵的死亡军士拥有的意志力越强,他们会为了主人的目的用尽手段,因此格外残暴凶狠。
这些讯息忽然如流水般从我脑海中倾泻,格外清晰。但我很确定,这些并不属于我原本灵魂知晓的范畴。
难道又是本体的记忆?
可是她原本的其他记忆我却仍旧一无所知,仅仅在今天,因为公孙渊,我脑中却有如此清晰流畅的认知。
重灵忽的轻轻拍了拍我的脑袋,微笑道:“小姐,想什么呢?”
我抬头惊愣的看着他们,当与公孙渊的目光再次交错之时,发现他宁静的眼眸中流淌着几丝担忧和无奈。
“等回到生洲,一切都会结束的。”他低沉柔和的嗓音格外安定人心。
我沉浸在他眼眸的一片柔和宁静之中……这时重灵却极煞风景的轻笑出声:“我说公孙大人,您今日的要案处理的怎么样了?”
公孙渊的嘴角微微上扬道:“自然是很顺利。”
姬融似乎也颇感兴趣,但他淡淡扫过我的眉眼之后,却静默在那里。
公孙渊洞察了姬融的异样,于是轻轻拉起我的手走到偏房门口,随即轻轻弯腰露出和煦的笑容:“你很累了,先好好睡一觉吧。”
我只感觉自己浑身一轻,顿感说不出的畅快,接着就倒在了一个淡淡梅香的怀抱里。
醒过来的时候,已是晚上了,我不知何时睡在了一张格外柔软华丽的床铺上,床梁上垂挂着的银白色珠帘,将床内的空间和床外相隔开来。
只听一阵开门的声音,紧接着传来一个极轻的脚步声。我拎起耳朵,一动不动的坐在床上倾听。像这样苏醒后身处一个陌生场景的经历,我都已经习惯了!
直到那人走到屏风旁边,我才紧张的重新躺回去睡好,假装未醒。
一阵淡淡的麝香味掠过我的鼻尖,同时感觉到那人从外面带进来的寒冷气息,他的呼吸很沉很缓,我突然睁开眼睛猛地坐起身。
他被我吓了一跳,却没有后退,只是原本正欲掀开珠帘的手顿在那里,而我仿佛能够听见他此刻的心跳声,“扑通扑通”。
“谁?”我的声音稍紧,并且试图辨别他的脸。
他一把掀开珠帘,顿时一串珠落玉盘的声音唰唰的响起,像旋风一样,他的脸顿时近在咫尺。
“白玄染。”他嘴里清晰的吐出这三个字。
而我也霎时面容惨白的愣在那里!
他是我的渊闵——他却又不是。
眉眼都像,可是他的眼角下方却有一颗精巧的泪痣,丝毫不损他面貌的美,反而更添几分魅人的气息。而且他看上去那么瘦削单薄,一看就不过是十五六岁的样子。
“你是谁?”我明知不可能却还是有些期待,表情也不自觉的放柔。
他露出一丝疑惑的表情,随即却又变得阴郁:“你就是白玄染!那个逃婚的女人。”
什么!逃婚?我掀开锦被,拉起他的胳膊惊怒道:“你可休胡说八道!”我可是可以做他母亲的人,怎么能用那样大不敬的语气呢!虽然他不是我的渊闵,还是无法接受。
“怎么了?不承认?”他嘴角露出一抹恶意的笑容,忽的掐住我的喉咙,“在我萧家还未兵败之前就逃婚,你倒是很有先见之明啊!”
想不到他的体格看起来这么纤瘦,一副弱不胜衣的样子,可是手的力道却这么大。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此刻怎么挣脱都不行。无奈之下只能服软,两只手扯住他宽沿的袖口道:“我,我错了——你——先放开——好,好吗?”
他冷哼一声,这才松开手,我像个破人偶似的瘫倒在床上,吃力的喘着气,心里却记起了那晚冥甲所说的话。原来他竟又是萧家人!和渊闵七分相似的眉眼让我不得不怀疑他是否就是他的先祖。
这个白羽,也就是白玄染——是什么原因让她逃婚呢?按理说像她这样从小就被安排成为政治工具的女孩子,应该早有觉悟。
“实话说,我并没有逃婚。”我抬起头用诚挚平和的目光看向眼前冷戾的少年。
他轻轻瞥了我一眼,显然不信,却依旧沉默着等我继续说下去。
我咳嗽两声,并非故意装腔作势,确实是因为前几日没有休息好,加上自穿越到这里后就一直挨冷受冻,身体更加虚弱。
他露出一个嫌恶的表情,脚步却没有挪动一寸,反而稍带疑惑道:“你怎么——这么丑!”
他说出来的话顿时令我气噎,我越看他越不像我的渊闵。他眼下的泪痣格外妖娆刺目,下巴也更加尖细一些,况且,他的眼眸是浅浅的茶色,和渊闵的墨黑截然不同嘛!我之前为何竟会将他错认为自己的儿子,真是应该愧疚死了!
“我没有逃婚,只因在路上被荷兰人劫持,随后就饱受凌虐之苦,还接连一个月的风餐露宿,我这样陡然遭难,你不仅不觉得我可怜,反而说我‘丑’,世上的男子没有像你这样没风度的。”我的语气冷淡,对他表示大大的不满,他似乎有所察觉,嘴角反而微微勾起:“真有这么可怜?”
我顺着杆子往上爬,尽情抵赖“逃婚事宜”。终于他的面色缓和不少,虽然整个人还是散发着一股阴沉沉的气质。
记起那天在街头他被鞭笞的场景,我好奇问道:“你既然是萧家人,怎么会在这里?”
他将玄紫色的袍脚一撩,接着就一本正经的坐在了我的床榻之上。随即抬起眼眸饶有兴味的看着我:“你知道这是哪里?”
我语塞,确实自己尚未搞清楚眼前的情势,看他的样子也不是大奸大恶,于是稍稍卸下防心:“并未知晓,不过你能告诉我吗?”
他哈哈一笑,忽的欺身上前凝视我的脸,随后气息贴着我的耳畔,轻轻道:“不告诉你又如何?”
这个阴晴不定的家伙!我大怒,猛的欲推开他,却见他毫不意外的闪过身,嘴角似弯非弯:“你现在住在我的府邸,睡的是我的床。”
“你的府邸!”我难以置信的皱眉道,“你们萧家不是败落了?”
说完话的那一瞬间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触了逆鳞,果然眼前的少年一把拉住我的胳膊,将我整个人拽到了地板上,随即冷冷的居高临下看着我:“败的是他萧然!不是我萧予瑕!”
想不到他的反应这么激烈,我浑身骨头又一次散架,感觉胳膊似乎断了一截,整个人痛苦的说不出话。
他说完猛一掀开珠帘,就风一般的扬长而去。只余下淡淡的麝香味。
果然,萧家一如既往的复杂。
我勉力支撑着站起身重新回到床上坐好,小心翼翼的转动我的右胳膊,却是一阵钻心的疼痛。
这个可恶的臭小子!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呢?难道我重生就是为了被那些小鬼头虐吗?
正疼的噼里啪啦掉眼泪之际,房门再次被人打开。我迅速擦掉这些“条件反射”产生的眼泪,警惕的问道:“什么人?”
脚步声突然加快,一下子又旋风一般袭进了屏风后。竟然是萧予瑕去而复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