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发生的实在太过突然,场面也太过触目惊心,霁荨看着地上滚动的脑袋半天回不过神来。
就在这时,前方一阵马蹄声响,方才斩杀胎记男的两名青衣男子自动站立两旁,一辆马车疾冲至霁荨面前,停了下来。
“荨儿……”马车一停稳,车上便跳下两个人,霁荨抬眼一看,不由呆住了:“美……娘!”
“荨儿!”七夫人提裙就跳下了马车,跑过来一把抱住她:“没事了,莫怕,娘来了。荨儿不怕!”
抱着美女娘微微颤抖的身子,感受着那种无人可替代的温暖与安心,霁荨刚才还惊惶不安的心突然就变得无比安定,鼻子也微微有些发酸。拍拍七夫人的后背安慰她:“娘,放心,我没事的。”
“还说没事?”七夫人抱着她却不肯撒手,身体一直在颤抖。眼泪忍不住落下,哽咽道:“刚才娘明明亲眼瞧见的,那贼子……娘要是来晚一步……”七夫人深吸口气,想起刚才那一幕,她现在还后怕。急不可待的一把扳过霁荨,仔细瞧:“来,快让娘看看,哪里可受伤了?”
“娘,我真没事。”霁荨抬手温柔的擦拭美女娘脸上的泪水,眼中也渐渐浮出水雾来。依美女娘的性子,刚才一定吓坏了吧?
“当真无事?你可不要骗娘!”七夫人还是不放心。
霁荨被七夫人紧张的样子逗笑了,轻抚着她的背,笑道:“娘您就放心吧!真的没事。”
“可……”
“卿墨!”林韩枫站在七夫人身后,一直没搭上话,见此,终于忍不住笑着劝道:“既然荨儿说没事,你也不要太感伤了,这里人多眼杂的,咱们还是等回去再说吧!”
“是啊,娘!”霁荨也扫了眼周围看热闹的人群,被那么多既惊奇又惊恐的眼睛看着,着实不怎么舒服。便也顺着林韩枫的话说道。
“也好!”七夫人点点头,终于止了泪,只是一把抓住霁荨的手握在手心里,再也不肯松开。
被七夫人牵着往马车走去,早有侍卫掀开轿帘,预料之中的,就见李鋆熙坐在马车里,今日他没穿皇子礼服,只一身月白色的素雅锦衣,衬着略显苍白的脸色,少了平日那份孤傲,倒多了几分温雅。
“见过七皇子殿下!多谢殿下出手相救。”霁荨乖巧的行礼,对于李鋆熙的出现,其实她并不意外,毕竟那两名身手了得的青衣侍卫已说明了一切。不过让她略感惊诧的是,他们到来的速度也太快,太及时了吧?难道说这几天他就这样一直载着美女娘在这城里四处游荡着找她吗?
果然,霁荨话刚落音,七夫人接下来的话便验证了她的猜测。“是啊!是该好好感谢七皇子殿下。荨儿,你不知道,这些日子多亏了殿下。要不是他拖着重伤未愈的身子陪我们满城一遍遍的找。娘今日也不可能在这里碰到你。”
重伤未愈!?难怪他刚才连马车都没下,霁荨微微蹙眉:“殿下受伤了?”
李鋆熙眼中掠过一丝笑意,勾了勾唇,笑得轻浅:“小伤而已,不必挂怀,倒是能见你平安归来,孤心里那块大石总算落下,今晚也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
他这话,说的半分认真半分戏谑,眉目间带着慵懒的笑意,特别是看向她的那双眸子,眸光潋滟,目光灼灼。
又是这样的眼神!!?
霁荨心里当下就有些发憷,挂在脸上的笑意也不自觉收了回去。喂,该不会真怕什么来什么。这小子也跟凌夙扬一样,心里对她也那个什么那啥吧?
此念头一出,霁荨不由惊出一身冷汗,心里暗暗叫苦,嘴里却依然镇定的说着恭维话:“承蒙皇子殿下抬爱,此番恩德,小女子感激不尽。”
由于心里紧张,霁荨说话时,眼眸微垂,睫毛却轻轻发颤,李鋆熙兴味的瞧着她,脸上的笑意越发浓了:“荨儿何出此言?当日是孤失职,未能保护好你,才使得你被贼子掳走。为此,孤一直自责不已,如今做这些不过是在弥补当日之失罢了,谈何言谢?”
他说着露出一个奇妙的笑容,长臂一伸,趁势握了霁荨的手腕:“来,外面风大,你衣衫单薄,当心不要着凉才是。”边说便将她拉上了马车,并不由分说按在了他身旁的软垫上。
霁荨的脑袋嗡的就大了,屁股如烫着了似的跳了起来,连声推辞道:“殿下万万不可,小女子身份卑微,又岂敢跟殿下平起平坐?”
说着她就想借势跳到对面去,只是还没跳起来,就被李鋆熙轻轻一勾,按了回去。
“荨儿何必见外?你与孤也算故识旧交,孤一直拿你当朋友。怎么?在荨儿心里,从来都没把鋆熙当做朋友看待么?”李鋆熙将双手搭在她肩上,眼神中流露出一片伤心。
“我……”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霁荨无奈,只得放弃挣扎。
李鋆熙满意的笑了,忽然又是一伸手,看似自然的一把握住了霁荨的手腕。力道虽不大,却丝毫不给她任何挣脱的可能。
霁荨的手腕顿时像被火烧了一般,脸上的面情也霎时凝固住了。
冷汗从她脊背快速渗了出来,这家伙要搞什么鬼?就算对她有意思也不带这么直接的?更何况现在美女娘和爹还在场呢……
霁荨下意识得抬头去看七夫人和林韩枫的脸色,这一看之下,血一下子就涌上了脑门。
天!马车的轿帘居然还是撩起来的!
瞧着周围方圆十米之内数百双写满各种惊艳,惊诧,惊奇,以玩味戏谑的眼神,霁荨已无力去想明天整个江城会有怎样的流言传出。
她只关心一件事!
那个**的刁蛮郡主……明天会不会直接带人杀她泄愤?
霁荨那边欲哭无泪,李鋆熙这边却笑的志得意满,无视身边人已经炸毛的表情,转过头,一脸若无其事得朝着早已惊吓过度的七夫人和林韩枫悠然笑道:“二们也不必拘礼,请入座吧!”
林韩枫夫妇这时已经快要昏厥过去了,脸色双双煞白。尤其是七夫人,好几次都想冲上去把荨儿从狼爪中夺回来,却被林韩枫死死抓住。
其实他们心里也明白,若李鋆熙真要做什么,仅凭他们,也无力拒绝。再加上现在他又有恩于他们,更不好说什么。
于是,尽管二人心里一千一万个不乐意,可最终还是只能有气无力的点头道谢。
李鋆熙只是微笑,默默把三人脸上,眼中纠结的各种情绪一一收进眼底。只是待低下头,粲然的眸子一黯,继而幽深莫测。
“启程!”
而在马车离去后,围观的难民中有人抬起头来,一身破烂的布衣,肮脏邋遢的草帽下胡子遮去了半张脸。锐利的眼睛紧紧注视着远去的马车,眸色沉了沉,神情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