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吃的其乐融融,翠璎拉着霁荨不停的追问七夫人的事,旧疾可曾犯过?新来的丫头可听使唤?当得知七夫人自她离去后坚持不让人伺候独自一人住了十年,又难受了一阵。忆起往日在宛玉院的日子,又是一阵唏嘘感慨,霁荨含笑听着,只觉着亲切无比。
李承和凌夙扬也鲜少说话,静坐一旁听着她二人闲话家常,时不时举杯过盏,会心一笑。倒是林儿坐于翠璎怀中,两只小手折腾着,不停的响应着翠璎的号召,给霁荨挟菜吃。
翠璎做的菜,霁荨从小吃到大,味道自是没得说,霁荨想不通他们的生意为何会如此萧条?便随口询问了原因。
翠璎叹气道:“前两年儿还过得去,来往的客商都来吃饭,直赞菜鲜味儿美,那阵儿,我们俩人都忙不过来,还雇了两个伙计,但自从对面的风月楼开张后,就一日不如一日了,一些熟客也被他们抢了去。风月楼财大气粗,咱们小家小铺的,怎么跟人家比?”
“风月楼?”霁荨睁大了眼睛,这名字,莫非是传说中的青楼?
果然,李承下一句不悦的训斥隐晦的验证了她的猜测。“翠璎,此等下作的地方,怎可跟四小姐提?”
翠璎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口不择言,忙掩了口,讪笑道:“瞧我这嘴,咱不提,不提,来,吃菜,林儿,快给荨儿姐姐挟菜吃。”
“嗯,林儿真乖。”霁荨微笑着慢慢地咬着菜,目光似不经意的扫视屋内陈旧的设施,脑子里却已经开始盘算怎么帮翠璎所店面做大。
不仅是为了翠璎,也是为了美女娘。
如今的林府,已全然是大夫人的天下。能与之抗衡两个劲敌,死的死,失势的失势,经过十年的巩固,大夫人在林府的地位和威信已深入人心,就连林老头在很多事务上也很顾忌大夫人的意见。正是因为如此,霁荨才愈发担心,大夫人的手段和心计她不是没见识过,虽然大夫人现在还没对美女娘出手,但那并不代表美女娘就可以高枕无忧。她之所以现在没有动作,也是因为目前美女娘还没对她构成任何威胁而已,又或者,她是对霁荨有所忌惮,但不管是哪个原因,霁荨都不放心。
撇去她早晚要离开不说,单是整日生活在老虎嘴边惴惴不安提心吊胆的感觉就好不到哪去。所谓狡兔三窟,总要为自己备条后路才行,放眼整个离都,也就只有翠璎信得过。以前霁荨就想过,想法子让翠璎出了林府购房置业,如今有了现成的,只要费点心思打理就成。霁荨勾唇一笑,心里有了主意。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风月楼?有机会一定先去探探敌情再说。
心中有了想法,霁荨便不再耽搁,拉了凌夙扬起身告辞。翠璎自是不舍,后经李承提醒才想起霁荨要回玉案堂办正经事,就也不再强留,依依不舍的拉着霁荨的手,千叮万嘱要她以后一定常来。
霁荨嘿嘿一笑,一语双关:“一定,放心吧,以后少不了叨扰。到时,翠璎姨你别嫌烦就行。”
一家人直把他们送至大门口,林儿依然拉着霁荨的袖子不撒手,大眼睛里蓄满泪水,大喊着:“不要姐姐走。”
霁荨弯腰一点他的小鼻子,柔声哄道:“今日姐姐有事,改天姐姐搬来与你们同住好不好?”
林儿这才收了泪,高兴的拉着霁荨的手,一双大眼希翼的看着她:“姐姐说话算话。”
“嗯,当然!”
翠璎和李承神情愉悦一脸憨笑,只当是霁荨哄孩子。凌夙扬却皱了皱眉,深遂的眸子定定的瞅着霁荨的脸,不过一瞬,又扬唇笑了。
坐在马车里,霁荨仍想着怎样扩大翠璎的小铺子,时而皱眉,时而欣喜,时而叹息,凌夙扬坐于她对面看着,终于忍不住问:“四小姐有心事?”
霁荨一怔,随口回道:“没有!”刚说完她就后悔了,这么干脆,摆明了在骗人。
果然,凌夙扬笑了:“你还是跟小时候一样,有什么心事都写在脸上,不过,你不想说就算了,但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直说,夙扬一定竭尽全力。”
凌夙扬的提议,霁荨有点动心,自己对这个时代可以说是一无所知,就连最起码的银钱的货值兑换都没有概念,再加上身份太引人注目,不放便抛头露面,有了凌夙扬的帮忙当然更好,但他真的可以信任吗?
凌夙扬看出霁荨的犹豫也不逼她,转身挑帘悠然的看着窗外,突然咦了一声,道:“这莫非就是翠璎提到的风月楼?”
“哪儿呢?”霁荨一惊,激动的凑到跟前挑帘往外看,只见正对眼前的是一座飞檐翘角的三层阁楼,金色的琉璃瓦,雕梁画栋,屋阙起伏,亭台楼阁间挂满了绮丽的粉红绡帐,迎风飘然,二楼上站着数名衣衫单薄的女子摇着彩帕招揽客人,虽然马车只是一恍而过,馥郁的粉脂香仍飘在霁荨鼻间,久久不散。
霁荨瘫坐回软垫上,有点泄气,风月楼果然财大势大,就这架式,得砸多少钱跟他们竟争?
凌夙扬歪头瞅了眼她,突然笑了。
霁荨不解:“你笑什么?”
凌夙扬当然不会告诉她,她时喜时忧的样子好看无比,淡然道:“没什么。”
霁荨没好气的哼了声,又皱眉想她的大计。
凌夙扬眼中的笑意越来越浓,再次忍不住开口问:“你想帮翠璎?”
真有这么明显吗?霁荨摸了摸脸,闷闷的点了点头。
凌夙扬又是一笑:“那你可知风月楼的底细?”
“底细?”霁荨皱眉想了想,恍然道:“莫非风月楼背后有什么靠山?”
凌夙扬笑着点头,悠然道:“这说起来,风月楼的老板你也认识。”
“我认识?”霁荨睁大了眼,她认识的人屈指可数,想到某种可能,霁荨震惊道:“莫非是爹爹开的?”
凌夙扬也被她震的一愣,笑着摇头:“老爷善心仁术医德崇高,一心只想着行医救人,又怎会做这样的营生。”
霁荨见他卖关子,不悦的问:“那是谁?”
“以前林府玉案堂的管事,柳梦严!”
还真认识!霁荨倒抽口气,她醒了后曾跟七夫人打听过柳梦严,但七夫人只说柳梦严那日逃过一劫后便跟林翰枫商议辞去了玉案堂管事一职离开了林府。至于去了哪里,七夫人也摇头说不知道。却没想到,他竟开起了青楼。
霁荨愤然,哼!难怪人常言,不是冤家不聚头。现在她很有理由相信风月楼抢翠玉斋的生意是柳梦严故意的。
怎么能让李承败在柳梦严那个小人手中呢?当年翠璎中毒,虽不能肯定是柳梦严所为,但他必定脱不了干系。
好!既然如此,那就新仇旧恨一起算吧!霁荨摩拳擦掌杀气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