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脚步声渐行渐远,霁荨松了口气,那个讨厌的臭小子总算是走了。接下来就好办了,只要跟在美女娘身后偷偷溜出去就行了。能弄明白美女娘跟南陵王是怎么回事,今晚也算没白来,狼狈就狼狈点吧!
这边,南陵王瞅着七皇子悠然离去的背影直摇头,小小年纪心思就这么多,长大了还了得?
七夫人被刚才那只大狗一吓,半天都心神不宁,心口也隐隐作痛,不由抚住胸口皱紧了眉。南陵王回头瞧见紧张的扶住她:“卿墨,怎么了?可是心口痛?”
闻言,霁荨也紧张起来。好在七夫人接下来的话让她放了心:“谢王爷,民妇无碍。”
想起被她撇在林府的霁荨,七夫人顺势向南陵王告辞:“天色已晚,民妇该回去了。”
南陵王一脸不舍:“时候尚早……”
七夫人淡淡的打断他:“大夫人和翠璎还在外面等着,让她们等太久,不好!”
看七夫人一脸坚决,南陵王只好作罢。黯然的叹了声,仍抱着一丝希望:“过几日便是乞巧节,传闻离都的乞巧庙会很热闹,鋆熙从小又没出过皇宫,难得碰上这样的节日,再加上鋆熙一直对霁荨很好奇,本王也想见见她。乞巧节本王不妨带了鋆熙去林府赴宴如何?”
南陵王想的是借机可以多留些日子,多见几次七夫人。但七夫人却是另一番心思。七皇子她虽只见了一面,但也看出那孩子不是省油的灯,若是被他看到霁荨还知要惹出什么麻烦,七夫人试图推脱:“荨儿身子不好,又没见过世面,怕冲撞了王爷和皇子殿下。”
南陵王淡然一笑:“我明白你的心思,你想护着霁荨。但本王此番前来也是皇命。再者,你觉得仅凭这两句便能打发得了我那侄儿吗?”
七夫人心里一阵愁闷,她此次硬着头皮来见南陵王本是想为霁荨开脱,没想到反而惹了麻烦。
霁荨听到也是一叹,不过转念一想,见见也好,到时看我怎么收拾他!
趁着南陵王凝着七夫人的背影发花痴的空档,霁荨偷偷的爬出桌子,跟在美女娘屁股后大摇大摆的往水榭外走去。路过侍卫身边时,霁荨朝被侍卫死命拽紧仍狂吠不已的大狗恨恨的磨了磨牙。
驿馆客房,大夫人神色安然的坐在堂上喝茶,春红柳绿伺候一旁,一个添茶,一个捶肩。翠璎却没那份淡定,急的团团转,望着门口的脖子也伸的老长。
见到七夫人,翠璎忙迎上来拉住她的手,紧张的问:“他……没什么吧?”
七夫人瞅了眼堂上的大夫人,不自在的笑笑:“能有什么?”
翠璎知道是自己心急了,忙闭了口。
“七妹回来了?王爷怎么说?”大夫人搁下茶碗,亲热的迎上来,脸上虽笑着,眼神却依然冷冷淡淡的。
“也没什么,王爷和七皇子殿下就问了问荨儿的事,小孩子,好奇心总会重一些。”七夫人淡然一笑,把一切都推到了七皇子身上。既避了嫌也为南陵王的乞巧赴宴埋下伏笔。
“七皇子?”大夫人微皱了皱眉:“王爷没说何时离开?可还会降罪老爷?”
想起林翰枫,七夫人也头疼,若是让南陵王得知她嫁的是一个年迈的老翁,还不知又会闹出什么乱子来。七夫人摇摇头,强撑着笑道:“老爷不能回来是事出有因,王爷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想来不会降罪的。倒是乞巧节快到了,王知县留了王爷。”
大夫人惊讶:“王爷和皇子殿下要留在离都过乞巧?”
七夫人笑着点头:“七皇子打小没出过宫门,难得出来一趟,对民间的庙会自是极感兴趣的。”
大夫人点头:“那倒也是!只是,咱们又有的忙了。”说着叫了春红柳绿,笑着拉起七夫人:“看你安然回来,我也放了心!时候不早了,咱们也该回了,虽说这次是王爷重贴请了咱们来,但几个妇道人家夜访驿馆,传出去,流言闲话总归不好听。你说是吗?七妹?”
跟在她们身后的霁荨闻言一怔,大夫人这番话听似温言软语,实则却是在委婉的警告七夫人,她既是林府的人,行事就要顾着林府的颜面。
七夫人也是一呆,规规矩矩的回道:“姐姐说的是!”
霁荨不由多看了大夫人两眼。以前她虽没见过大夫人,但闷在宛玉院那五年里没少听翠璎提过。无非就是大夫人性子懦弱,白顶着个正室的名头被八夫人踩在脚底,要不然咱们也不用受这种窝囊气之类的报怨。因此,长时间以来,大夫人给霁荨的印象就是软弱的老好人形象。再加上林霁蒴大大咧咧的性子,直率,不藏心机。霁荨甚至从来都没留意过大夫人。
但依刚才那几句话看来,大夫人又岂是任人欺负的老好人?
林府女人的斗争,长期以来都是以二夫人和八夫人为中心。二夫人蛮横,八夫人心狠,一个娘家有势,一个娘家有钱。两人势均力敌,所以谁也不服谁。
而大夫人却在二夫人和八夫人斗的你死我活的时候,选择闭门礼佛。那是不是也可以理解为大夫人看似烧香礼佛不问世事,实则是为了明哲保身。冷眼瞧着二夫人和八夫人斗的两败俱伤?而此次的力挽狂澜,便是她以退为进的最好契机。
霁荨越思量越觉得有道理,依大夫人后来的作为,哪里像是十年没过问府中事务的样子?短短数天,便将一大摊子繁杂事务处理的井井有条。且不说这份能耐,只说林府三宅六院数百名丫鬟这十年来更替多少回了,如何用的因人制宜才是大学问。
霁荨瞅着大夫人淡然的笑脸,皱紧了眉,如果这些猜想是真的,那大夫人太不简单了。十年啊!隐忍十年,这得要多大的耐心?
上马车的时候霁荨又犯愁了,林府的马车虽不算小,但翠璎,大夫人,美女娘,再加上两个丫鬟,五个人!本来加上她也不算挤,可问题是,让她们在摇摇晃晃的时候碰不到她,那是显然不可能的。
霁荨瞅了眼车棚后仅能站一人支板,无奈的叹了口气。
车夫扬起鞭子,六匹大马扬蹄飞奔,霁荨一边死命的抓紧车棚稳着颠簸的身子,一边狼狈的吐着满嘴满脸的扬尘,想起七皇子曾提过的飞檐走壁,霁荨心中充满了憧憬。
回到府里,七夫人和翠璎依规距要先送大夫人回房,所以霁荨有时间先美女娘一步赶回去。
当七夫人和翠璎一脸焦急的冲进屋子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霁荨头发散乱,满身灰尘,蔫蔫坐在桌边大口的嚼着凉透的饭菜。
霁荨是真饿坏了,也累坏了。折腾了一晚上,又是爬树又是翻墙的,而且隐了那么长时间的身,着实精疲力竭。
七夫人一阵心疼,忙上去搂住她:“荨儿,都是娘不好,娘不该把你一个人扔下。”她刚从林霁蒴那里听说霁荨不见了,差点魂都吓飞了,现在终于见着了,心仍颠了几颠才找回知觉。
翠璎也是一阵心酸,收了桌上的饭菜:“这都凉透了,怎么能吃呢?我去给热热。璃香院的丫鬟也真是,不是自家主子就不知道心疼。”
“娘,我没事!”终于能躺在七夫人怀里,霁荨觉得很安心。精神松懈下来,疲累好像也都齐涌上来,霁荨只觉得眼皮直打架。
“荨儿,吃了饭再睡……”耳边传来七夫人温柔的询问,霁荨摇了摇头,闭上眼放松自己,沉沉的睡了过去。
七夫人低头瞧着怀里的霁荨,长长的睫毛轻垂着,嘴角挂着安然的浅笑,睡得像只小猫。手指轻轻摩擦霁荨脏脏的小脸。七夫人的心像被一根羽毛轻轻划过,溢满了温柔和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