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璎盯着大夫人匆匆离去的背影,皱了皱眉,拉了拉身边的春红问:“王爷?什么王爷?”
“南陵王啊!听说四小姐的事都传到当今圣上耳朵里了。圣上下旨让南陵王来离都查访……”
“你说谁?”七夫人蓦然色变,一把抓住春红问。春红吓的一怔,不知道自己哪句说错了,怯怯的看着七夫人,结结巴巴的回道:“南……南陵王今日进府。”
翠璎看七夫人脸色苍白,忙伸手扶住她,疑惑的问:“有什么不对么?”
七夫人漠然的摇摇头,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听到南陵王这三个字时,心中莫名感到惊恐。甩了甩头,七夫人敛了心中的不安,拉起翠璎:“既然大夫人说了让我们过去,那就别耽搁了,走吧!”
林府外,旌旗高挂,舞龙斗狮,锣鼓喧天,热闹欢腾。离都城衙役班差倾巢出动,封锁了从朝华门到林府的整条街。但道路两旁仍挤满了拖家带口看热闹的百姓。更有顽皮的孩童爬上林府门口的大榕树,姚管家只得叫来家丁用竹竿赶下来,叫人在树下守着。
终于,在众人的翘首以待中,车队缓缓出现在长街的尽头。手持幢幡的仪仗护卫开道,甲胄鲜明的骑兵殿后,装饰繁复的黄金雕凤鸾舆前后,护卫森严,前有曲柄七凤华盖伞,两旁是一溜宫婢守卫排列整齐的护着。这一路行来,声势浩荡秩序井然。
大夫人领了林府上下数百人在高耸的汉白玉坊前弯腰屈膝,深伏于地,齐声道:“恭迎王爷!”
有侍从上前挑开轿帘,南陵王缓步而出。玉面温雅朗目星眉,长须美髯迎风飘扬。头戴金丝冠,一身明黄织锦宽袍,玉带云靴。既不失皇族的天成贵气又透着几分温文尔雅。
万千百姓欢呼跪拜中,南陵王温煦一笑,略抬手,云锦宽袍袖迎风轻扬:“都起来吧!”
众人谢了恩,知县王春来点头哈腰的前面领路:“王爷请……”
南陵王微点点头,嘴角噙着一丝笑意,撩起金丝满绣的袍角向府内迈去。随着步子走动,腰间两侧玉带銙钩上的玛瑙玉佩串发出悦耳的之声,一派富贵风流。
待众人入府后,朱色大门轰然关闭。众位身着甲胄手执兵器的护卫军沿阶而立守了门。
王春来领着南陵王一路来到玉枫堂。南陵王在堂中的紫檀木椅上坐下,王春来居下位,府内众人自是不敢坐,恭敬的垂首在两旁站着。
南陵王扫了眼众人,温润的脸上绽出一丝和蔼的笑意:“本王的来意,想来王知县已告知各位,不知传闻中的仙女现在何处?可否让本王一见?”
“这……”王春来面色尴尬,扭头瞅向大夫人。大夫人淡然一笑,入堂中深施一礼回道:“回王爷,府中的确有四女儿霁荨异于常人,生时降吉象,天赋异禀,但坊间传言的仙女之说,难免有些夸大。”
“哦?”南陵王微皱了皱眉,脸上现出好奇之色:“生时降吉象?可是如传言般身披七彩霞光?天赋异禀?可否引来四小姐让本王瞧瞧?”
“这……”大夫人很为难。
“怎么?王爷想见一下四小姐都不行吗?”王春来沉了脸,生怕大夫人的推三阻四惹恼了王爷。
大夫人忙赔罪:“民妇不敢,只是……”
“只是如何?”大夫人一再的推阻终于使南陵王不悦的皱起眉头,愠怒道:“本王既是奉皇命而来,自是要查清此事。本王未到离都前,便早有耳闻离都林翰枫医术高明,玉案堂善名远播,本王到此,缘何不见林府之主出面相迎?”南陵王神色蓦然变的凌利,冷声道:“怎么?本王来此,也惊动不了他的大驾么?”
众人闻言,均吓破了胆,忙跪倒一地求王爷开恩。他们心中明白,若是怠慢了王爷那可是满门抄斩的死罪。掉脑袋谁不怕?
大夫人也慌了神,虽说她遇事还算冷静沉着,但毕竟是个妇道人家,此等场面,由她一个女人出面,于规矩本就说不过去。大夫人强逼自己冷静下来,温言软语据理力争:“求王爷恕罪,王爷能大驾亲临林府,实乃是林家祖上积来的福份,林府众人感恩戴德还来不及,岂敢怠慢?至于拙夫未能亲身恭迎,实属无奈!数日前,他得知钺江水患,瘟疫横行。便连夜领了玉案堂众大夫赶赴钺江治疫救人。路途遥远实在赶不回来,才由我一个妇道人家出面,怠慢了王爷,请王爷恕罪!”
南陵王面色稍缓,捋着长髯微点头道:“如此说来,林翰枫的确如传言般善心仁术,罢了,恕你无罪!起来吧!”
众人自是惊的一身冷汗,忙跪谢王爷不怪之恩。
不等众人缓过气来,南陵王又问:“那四小姐不能相见,又是何原因?”
大夫人心中暗叹一声,总不能说霁荨一直昏迷不醒吧?那不是摆明了欺君?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大夫人正在为难着如何推脱,跪在角落里一直沉默不语的七夫人却缓缓站起身,微抬头,美眸静静的望着端坐堂上之人,缓缓的屈膝躬身:“小女病重,不能相见,请王爷恕罪!”
南陵王愣住了,失神的盯着七夫人低垂的娇颜,竟缓缓站起身,神色恍惚的朝七夫人走去。众人见此,脸上的表情精彩起来。或莫名,或兴味,相互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一分了然的戏谑。
大夫人蹙紧了眉,她万万没想到南陵王竟也对七夫人的美色起异心,早知如此,她是决不会让七夫人来的。事已至此,此时,她想的更多的是如何收场。但王春来却一脸兴味,绿豆小眼色眯眯的盯着七夫人娇美的脸,心里已盘算着若是将七夫人送于南陵王讨他的欢心,自己能捞到多少好处。
南陵王却似乎对众人意味不明灼热暧昧目光毫无察觉,缓缓的走近七夫人面前,又做了一个让众人大跌眼镜的动作。他伸出手指勾起七夫人的下巴,如失神般轻轻的问了声:“你是……卿墨?”
一直在南陵王和七夫人之间目光扫来扫来的翠璎,猛的回过神来。奔到七夫人身旁,指着南陵王俊秀儒雅的脸许久,震惊的喃喃道:“风公子?莫非你是风公子?”
“翠璎!”七夫人淡淡的撇过头,挣开南陵王的手,面无表情的拉住了翠璎:“你认错人了。”然后退后一步,低眉顺目,向南陵王弯腰行礼:“民妇身子不适,先告辞了,请王爷恕罪!”说完,在南陵王和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中,拉了翠璎转身离去。
“美人卷珠帘,深坐蹙蛾眉。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
南陵王饱含感情的轻吟从身后传来,七夫人的身子一震,深吸了口气,拉起翠璎头也不回的离开。
佑大的玉枫堂针落可闻,众人不明所以面面相觑,南陵王伫立堂中,恍若丢了魂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