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十二点。
聚会已散,喧嚣停歇。
一幢201女生寝室的人都已到齐。
那件做了鼠窝的衣服已经被林娜送去了垃圾库,小老鼠也不见踪影。
陈瑜用冷水简单洗漱之后,便懒懒地倒在床上。今晚她穿着高跟鞋,把据说占地三千多亩的P大游了个大半,最后还是趴在修华背上回来的。现在已经疲倦到极点。
宿舍里,另外两个女生都是G市人,同是十七岁,一块儿来报到的,最早回寝室,现在正躺床上玩手机。
毕悦也不知洗漱没,回来便倒在床上,直呼:“真过瘾啊,累死了……”
四个人简单做了一下自我介绍,便商量着购置一些生活用品。
寝室里的灯泡只有一盏,蒙着厚厚的灰尘,光线昏暗。不过,大家都有台灯,不必烦恼。
令人头疼的是,整个房间里只有一个黑塑料壳的两孔插座,而且使用电器功率不得超过八百瓦。否则便会断电,若要恢复供电,还得向学校忏悔完再申请。几人商量着要买几个插线板,还有小功率的吹风机。
屋里还有十八只皮箱无处安放。陈瑜提议各自都拣些常换的衣物出来,放到书桌上的小柜子里,剩下的放入一口皮箱,摆在床下,随时可拖出来用,其余的皮箱就码好了暂时放到门后。大家也都同意。
没有厕所。公共厕所在走廊尽头,位置只有六个,而这层楼却住着一百多号人。想到未来每天清晨抢厕所的日子,顿时哀声一片。
纷纷拿起手机,打电话诉苦。
陈瑜翻开电话薄,愣愣地看着一个名字,迟迟没有拨出去,手机却自己响了。
是个似曾相识的陌生号码。
接通之后那边却久久没有人说话,陈瑜掐了线,骂了句“有病”,正要关机,铃声再响,号码不同,但依旧陌生。
“谁啊?数三声不说话就挂了,一、二……”
陈瑜漫不经心,却听得那边一声吼:“是你男人!”
“啥?”呆了半秒,陈瑜怒,“你妹的,谁是你女人?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喝醉了酒乱发情,找母猪去!滚,去死!”
直接挖了电池。
一个不说话,一个乱认女人,真是撞鬼了。她真怀疑再不关机,一会儿会不会有人打电话来乱认妈!
毕悦打完电话,躺在床上,举高双腿敲了敲上铺的木板,问:“谁啊,发这么大火?”
“谁知道?运气背,遇到神经病!”陈瑜没好气地回答。
“你今晚出去,是不是惹了什么烂桃花?”毕悦好奇地问。
“烂桃花没遇到,旧情人倒是碰上了,不过人家成双成对,甜甜蜜蜜的,****何事?”陈瑜无所谓地撇撇嘴,又问毕悦,“你呢?今晚有没有什么艳遇?”
毕悦笑了,“你情我愿才叫艳遇,哪有这么容易?”又问那两个女生,“你们谈恋爱没啊?”
毕悦对铺那个叫林娜的身材瘦小的女生笑道:“谈啦,就我和她。”
“真的?”陈瑜和毕悦同声问。
“你们信吗?”陈瑜对铺那个叫袁诗诗的微胖女生半撑起身子,笑着问。
“呵呵……信啊,我为什么不信?”毕悦也笑答。
“纸是包不住火的,咱们朝夕相处能有多少秘密藏得住?你们是不是情侣,观察一段时间不就知道了,所以现在你们最好就老实交待了!”陈瑜也笑着调侃。
“哈哈……”
几人都笑了起来,渐渐又陷入沉默,各自躺在床上或瞪着天花板或瞪着床板发呆。
夜风拂过,窗帘轻晃,清冷的月光自窗帘的缝隙中照进来,铺洒在床前,四双晶亮的眸子在熄了灯的屋子里熠熠发亮。
“P大真变态,我想回家。”袁诗诗低声哀嚎。
“就是,想到那个厕所,我就想死,学校是想把我们都培养成随地拉撒的疯子吗?”林娜附和。
陈瑜正襟危坐,故意清了清嗓子道:“圣人有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P大想培养咱吃苦耐劳的高尚品质,所以好戏肯定在后头,咱就硬着头皮,等着接受改造吧。”
寝室里哀声更响。
“别自己恐吓自己了……”毕悦也叹了口气,“长夜漫漫,我可不想又睁着眼过一晚,尤其是在这个老鼠消停了不少的夜晚。”
“长夜难明,那咱就找些话题聊聊……”林娜似突然来了兴致,在床上坐了起来,“都来做个小调查,咱寝室有多少处女,是处女的请举手。”
没有人动。
“呃,都不是?我先说了啊,我不是。”
林娜自己答了,又一个个问,袁诗诗和毕悦都爽快答了不是,轮到陈瑜,她却支吾着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额际冷汗直冒,到底是不是?
记忆里模模糊糊有具健壮的男子身体,有六块腹肌——哦不,那好像是梦境!
记忆里确是有个单薄的身体,在暗黑的芭蕉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是他!
“陈瑜,你到底是不是啊,这有什么好害羞的?”毕悦急了。
“我,呃,我二处二处的……”
“啥意思?说明白一点啦!”几人齐声追问。
拗不过三个女人,陈瑜窘得直想撞墙!那男人为什么就没有把她变成真正的女人!或者从来就没有碰过她!
“就是……就是什么都做了,最后一步没成功。”
“那人不行?”
“不知道啊,痛得要死,他一直没能……”陈瑜尴尬至极,“哎呀,别问了啊,我跟那人早就分道扬镳,如今形同陌路。”
有谁没有过去?有谁没有故事?有谁在午夜梦回,不会因为过往的甜蜜,如今的形单影只而哀伤落泪?
几个女生都沉默了。
风被扬起的浅绿窗帘放进屋来,微微有丝凉意,不知是谁下床关了窗。
“呃,我说你们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安静有时让人心慌,不安,恐惧,陈瑜就怕极了这种安静。
“我说我们到底怎么了?若还爱,就卯足了劲去追,若不爱了,就潇潇洒洒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毕悦突然握紧了拳,“姐妹们,我们都振作起来,重新去爱!”
心底却默默地说:如果你还相信爱情……
“对,我们是打不死的小强!”
“我们会得到爱神的眷顾!”
陈瑜看三个女生都信誓旦旦,不由得傻了眼,自己也得发表一句宣言吧,说啥,说啥啊?
毕悦见陈瑜闷着没吭声,只当她因为看到旧情人有了新欢所以心里难过,便柔声安慰道:“鱼摆摆,别难过,月亮妹妹照着你游啊游,你一定能遇到只吃你这条鱼的男人!”
陈瑜心中一暖,很快又生了几分难过,见过毕悦流泪,所以知道她并不是如表面那般快乐无忧,这口号喊得最响的人,独自****伤口的时候又有谁知道?
于是,拔高音量说了句:“姐妹们,咱就没心没肺地过吧!一个人也精彩,爱情只是锦上添花!”
“说得对!”
“说得对!”
“说得对!”
三个女生同声附和,陈瑜却似乎听到心里有个小小的声音在辩驳:说这话的人,不是被爱伤过,就是从没爱过。
那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