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寂灭之前,梅家在梵宙可以说是名不见经传,甚至到底存不存在都因为时间太过长久已经无从考证。
关于它最早的记录是在八大豪族下界的七百年前——不仅是敌手苟延残喘的转折点,更是沧澜大陆最为黑暗的时刻。
三百年来,在战与火中声名不显,直到五大皇朝帝都的建立,一个混乱无序时代的结束,梅家才突然在洛水之界冒出头角,并且以金鳞化龙之势,在极短的时间内强势崛起,甚至无有一族能与之争锋。
当然这并不是说梅家底蕴深厚,刻意隐藏实力。其实在夜神月、师未央以及原初雪等五大化灵境高手争霸大陆之时,梅家就历经数代人,创立罗天斋:
销售渠道遍及沧澜的商会,趁它之便狂揽天下财富,累积家底,只是此事少有人知。直到乱世结束,罗天斋大东家之谜才逐渐浮出水面。
而后梅家更是正大光明的以第六空间之名在世间广设学院,教授机甲、术阵乃至神机,而正是因为它们的大受欢迎,以致于盛极一时的兵道和妖道以及禅道黯然失色。
不过让人闻“梅”色变的是却不是梅家第五代穹华的面世,而是十五年前他与八大豪族之一东离家族的开战。
按理说,就凭梅家在上界即没有靠山,也不曾拥有进出梵宙的空间通道这两点,就足以使它对来自上界的八大豪族敬让三分,更不要说主动开战。可是事实上却完全不是一回事。
以一族之力力退八族虎踞沧澜之心,梅家不可谓不强。而正是因为它如此强势,这才迫使八大豪族在沧澜水域自成一国的同时,仍不忘结成联盟,以至于在很长时间内两大巨擘阵营间形成了一种平衡:
只要八大豪族不触碰梅家的禁忌——血脉外流,梅家也不会轻易扰罪它们,将手伸向外水域分一杯羹。
而争端的爆发恰恰就是因为梅家的梅映雪私下与东离家的东离龙城怀上了一孩子,要不是太叔、赫连等其它七大豪族及时宣布参战,以及五大皇朝帝都的被迫全力制衡,差不多已经被打瘫的东离一族早就不复存在了。
战后,为了平息梅家的怒火,东离家族不仅付出难以想象的惊人赔偿,甚至还让出了一部分外水域的利益。
而其它七大家族则是纷纷与罗天斋签订协议,购买它的战舰,同时它们的船队从外水域网罗的天下奇珍,可以借由罗天斋的渠道销往沧澜大陆的各个角落。
也正是这次差点燃起的大陆之战,梅家的强势以及与之匹配的足以碾压一切的实力,让世人再次重新审视它的地位,从此世人更是畏梅家女子如虎,不敢轻易与之有丝毫联系。
传闻梅映雪和东离龙城两人最终也没有逃过一死,甚至腹中子嗣也被梅家刨腹取出,取名律己,意为恪守本分,更是以此为例,警醒世人。
在众人的口水中,炎歌好不容易插上口,只听他好奇地问道“敢于同时得罪八大豪族,又没有自己的空间通道,难道梅家之人无意去上界吗?”
“数万年来,梅家之人似乎真的没有前往梵宙,而这也是让世人最为不解的一点,毕竟在洛水再怎么荣耀显赫,能够开启体内宝藏最高也只是达到化灵境这一步而已,难道他们真的能够忍受修为的止步不前?
其他人怎么想我不知道,反正我是怎么也不信的,要知道境界的提升从某种程度来讲,也可以说是寿命的延长,这个诱惑是没人能够拒绝的。
要不然还做什么修士,辛辛苦苦修炼还不就是为了能够活得久一点,若是连这一点都能抛却,那还不如回家奶孩子去。尽管平庸,但这样至少一辈子平平安安的。
可是这一点不应该发生在梅家之人身上才对,要知道他们可是在战火中隐忍三百年创立罗天斋,而后迅速崛起,成为下界名副其实的第九大豪族的奇迹般的存在啊,怎么可能甘于平凡,屈居于下界。要我说,梵宙才是他们驰骋的地方才对。”
“好像是这个道理”炎歌点头,随即又听他感叹道:“梅家还真是不可思议”
“确实,再给你长点见识。神机原本是不存在之物,直到数万年前它才惊艳现世,梅家乃罗天斋大东家之名也是从那以后为众人所知的。
传闻神机是罗天斋船队出航的时候,于洛水某一隐秘遗迹内发现的。为了这未知的存在,听说还发生过惊天大战。
等人们闻声而来时,那片水域方圆千里早已经被血染红了,除了梅家之人,其他的生命尽皆被屠戮殆尽,其中还包括一只洛水赫赫有名的大家族船队。
梅家之名因遍及各地的罗天斋为人所知,在后来的四百年间,更是借助在他们之手发展到第三代的神机天刑,达到极尽辉煌,无有人敢撄其锋。
甚至在八大豪族下界之后,它仍是一副霸主的姿态。另外造就梅家无上威名的除了十五年前的那场大战,其实在八大豪族下界后,距今数万年前也曾发生过一场争斗。
数万前一位惊才艳艳的人物横空出世,从神机中悟出术阵以及原初术阵,更是由此打造出觉醒人体属性之力的四彩莲台。
因为种种壮举让他顿时间名声大噪,一大批追求力量的人簇拥在他周围,在短短三天内创立无极阁,而此人便是术无极。
梅家得知此消息后大为震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兵无极阁,一场波及方圆上万里的大战就此爆发。那一战打得可谓是日月无光,流血漂橹,尸横遍野。
终究是梅家更胜一筹,就在无极阁即将成为废墟之时,八大豪族以及五大皇朝闻声而来,他们自然也对术无极掌握的东西觊觎不已。
于是在这些人的干预下,梅家不得已释放了术无极,不过此时它已经将术阵、原初术阵以及四彩莲台得到手了。从那之后,神机的发展快速发展”
.....
似乎对于这些普通的蕴血境修士而言,这些事都是能倒背如流的,炎歌虽然对这天地充满了无尽的向往,却同时对他们的描述还是心生怀疑的。
就比如洛水的禁忌之名,以及这片天地之上的曾今发生过大战等,都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问世间什么是光阴腐蚀不了的,他们怎么可能还对那些早就应该深埋历史的往事这么如数家珍,骗人的吧。
尽管这个故事听起来真的有种令人血脉喷张的魔力,但也许仅仅是某些个游吟诗人编出来糊弄世人的也说不定。
“屁,如何能遗忘,如何能无视,那可是几乎葬送一个时代的滔天浪潮,就算是岁月长河都无法掩埋和冲淡如此浓墨重彩的一笔,虽然早已无法还原当年场景,但它确实存在过,警醒着世人”。
听到炎歌的质疑,一群人以周元为首,顿时怒了,看着这群热血的糙老爷们如此激愤的模样,炎歌再也不敢随便多言。
生怕被除了横飞的吐沫照顾到,更是怕他们动手动脚,有违君子之德。
不和谐的音符被口诛笔伐抹平,炎歌被照顾一番后也老实了,只见周元来到近前将手放在他的头上,眸光深邃地仰望着天穹,继而意味深长地叹道:“我们有敌啊”。
此话的语调是多么的蛊惑人心啊,以致于让炎歌相信真的有那么回事,甚至在那一瞬间,他突然觉得周元的形象在斑驳的光影下被放大了无数倍,此刻,他是值得众生仰望的存在。
然而就在他双眼冒着星星地盯着周元时,耳边突然响起一句让差点一个趔趄摔倒在地的话,“我说周元,你小子不装神棍会死啊,妈的,老子都差点被感染了”
“还真别说,周元这厮总是能莫名其妙地找到吸引他人目光的点,你看,这么一会儿,又让他蛊惑了一个人”说话者指着炎歌
奶奶个球,还真被他煽动了,这该死的家伙真是够了。不过一想到不久之前还罗罗嗦嗦让人耳朵生茧子,恨不得上去往他的大嘴碾上几脚的家伙,竟突然一下子改性,变得如此的如此的“不可理喻”,好吧,炎歌词穷了。
人啊,就是一篇万花筒的故事集,展现人前的从来不会是一面,不过显然炎歌也不会无聊到去主动翻开他们那早已布满灰尘的人生。
然而这些人似乎不这么想,对他们呢来说,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倾听者,哪能这么草草了事,非得给自己的人生轨迹点缀些鲜花才行。
如此般,时间就在一场口水战中拖着俏皮的、长长的尾巴缓慢消逝,一场只有一个听众的饶舌演讲历经几个小时,拖了又拖终于恋恋不舍地落下了帷幕。
演讲者皆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而忠诚的听众则似乎相当配合的表现出好像或者就是刚听完一场余音绕梁三日的音乐盛宴的模样。
仔细的观察过炎歌的一举一动后,看其摇头晃脑、回味无穷的模样,这群自掏腰包的可怜的演讲者皆咧着嘴,点头称赞——“这瓜娃子不错,会做人”
至于以胡夫和甄隐为代表的少数顽固派,除了在讲到术阵以及梵宙洛水时,皆一脸的敬畏,其他时候则从头到尾都保持着一副隐忍、苦涩的表情,很显然即使再怎么伪装,他们的内心也受到了共鸣。
被勾起的回忆中,有许多是已经被刻意遗忘的,胡夫不愿再次被过去了的事扒开伤口,因此在看着这一群乱七八槽的临时组成的大杂烩,期间三番两次想打断他们。
但见众人热火朝天的喷洒着吐沫,实在是热闹的紧,也许就因为他多余的举动而引起群情激愤,于是不得不咬着牙忍了,几次抽回已经伸出去停留在半空的手。
不得不说当人在认真的专注于一件事的时候,时间总会趁机化身最为狡诈的商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缺斤少两,一下子就晃了过去。
时间跳跃式的飞逝,而炎歌也总算是疏通了堵塞的大脑,将无关紧要的信息干脆利落的全部排除,而有用的便珍藏在记忆的匣子里。
在阅读记忆的时候,毫无疑问,关于这一群人身份的信息是炎歌急切想要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