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坤同智圆、智空三人一行,朝后院和尚集中休息的地方行去,走过一道长廊,穿过两道圆形石拱门,来到一处很宽敞的院落内。
绕着院内檐廊有数间禅房,禅房房顶的翘角和屋檐一律黑瓦,屋檐下走廊延伸至拱门,被若干柱子支撑,房檐下几处小鸟做窝,雏鸟啾啾不断,等大鸟带食回来。
邢坤跟随智圆、智空穿过檐廊,走进其中一间,最靠近寺院院墙的小禅房,房内只有一张木制小床、一把木头椅和一张四方木桌。
“智惠,你看,方丈给你一人安排单间屋,我们都要和大和尚睡通铺的。”智圆笑着说道。
“嗯,是啊,就算俗家弟子,也是要睡通铺的,那种和大家一起睡的很大很大的房间,每天夜里都有好多打呼噜的大师兄,这里好不容易息了声响,那里却又起更大呼噜声……唉!”智空满脸羡慕。
“这样?那真是……,挺好的!”刑坤笑笑,不太理解这之间有什么区别?
“你在此等着,我们去给你拿换的衣服和鞋子。”智圆和智空见他没话聊,都自觉没意思,跟他打了招呼,便一同出门去帮他取衣服被褥。
邢坤在屋内唯一的老旧木椅上坐下来,手中拎着小布袋,从刑界带来的包袱已经交给紫吟叶,她代为保管会安全一些,其中的物件绝不能再次丢失。
刑坤四顾灰土墙,木制方桌上放一坛小香炉,还有一把很旧的茶壶和一只土陶小碗,房间一角,木床单薄清冷,木头床架支撑简易木板,便是这床的主体结构。
他的目光扫过这里简陋的陈设,耐心等待智圆、智空,盼望他们尽快给自己带衣服回来。
时间就这样慢慢过去,大概一盏茶后,只听门外由远及近,渐渐响起先前他们的脚步声和说话声,智圆和智空抱着被褥枕头、衣服鞋子,从门外聊着天,推开门走进屋内,进门时还叽叽喳喳,聊个不停。
刑坤完全听不懂他们聊的内容,感到陌生而新奇。
见二人进来,他也站起身,却不知该帮忙做什么才好,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头绪,就在一旁看他俩做事。
“智圆,你把床褥都帮他铺好吧!看样子他好像不会铺床……”智空将衣服递给刑坤,看到他一脸迷茫,转过头对智圆小沙弥说道。
“嗯,好,我现在就铺!”智圆应声,便去铺床。
刑坤接过衣物,浅灰短布袍、半腿裤、白麻布绑腿袜、麻鞋,和智圆智空身上穿的一模一样,应该就是僧衣,看来,紫吟叶给的青碧长衫、青丝足履得换下收好了。
“晚上可以睡在这里,都帮你铺好了。我们先行离开,现在时辰还早,晚斋开始的时候,再过来喊你!”智圆铺好床后,和智空一同离开,他们走后,单调简陋的小禅房,不免寂寞。
待小沙弥的声音消失在石拱门外,他拿起一根很旧被磨得很光滑的木门闩,走到门边将屋门插上,回木床前,换上僧衣。
禅房安静哑寂,无事可做,困意袭来,又睡不着,邢坤起身在屋内走动,最后走到门边将房门打开,朝外探望,四下看看,院内树木绿荫,鸟雀蝉虫振翅轻响,再无其他声音。
他走出禅房,朝旁侧石拱门走去,门外是一处宽敞院落,除武僧练武场地,便是清一色寺庙大殿、苍松翠柏,再无其他。
刑坤见四处无人,只能返回禅房,此时正值午时,午斋时间刚过,今日错过吃斋,智圆智空也忘记此事,只晓得晚斋时来喊他,不知他午斋未进。
日间,寺院的和尚忙于院前和斋堂的事,休息处无一人。
他返回途中,见一处花木旺盛的角落,很久无人打理,花草丛生之间,隐约现一条石径。
刑坤转身前往,踏入其间,发现路的尽头竟然有扇木门,虚掩半遮着,门外还有高墙,将寺院和森林隔开。
他快步走到近前,一把推开木门,闪身穿过去停在墙根下,抬头仰望,寺院红墙高大挺直,刑界战神训练的其中一项,便是徒手攀爬,他松松筋骨,“咻咻咻”几下,攀着高大红墙爬出寺外,落向墙外的森林中。
一大片密林映入刑坤的眼中,四周绿草丛生,野花点缀在其间。
“咦?这是什么?”
他跑入密林深处,从未见过七叶草,叶竟同花一般,却绿意尽浓。
“特别的花!”刑坤轻抚七叶草。
树丛深处,跑来一只穿山甲,停在刑坤足畔,伏在他身旁,不愿离开。
“你是?”
他轻触穿山甲的鼻尖,没想到,穿山甲不惧生,倒往他脚边靠去。
……
“你不怕我?地界的小生灵都是如此可亲吗?”
他转头看七叶草,缘何叶如花,茎如枝?穿山甲仍不愿离去,依偎足畔。
午后山风习习,树叶飒飒作响。
林间一阵响动,穿山甲浑身颤抖,撒开短腿,一溜烟儿,跑得无影踪,刑坤的目光从七叶草上移开,远望穿山甲离去的背影,不知发生了何事。
他起身环视四周,林中风声依旧。
刑坤打算离去,刚踏出密林,一只体型很大的猞猁,从树丛间窜出,紧随身后,和他保持着一段距离,远望刑坤的背影。
他被猞猁尾随了很久,直至寺院高墙外。
“为何一直跟着我?”
刑坤的眼睛透出金色光芒,射向猞猁心门,感知这生命的意念。
“原来如此!你想同我作伴!唔……,你好像有心事?到底有什么事?”
猞猁似乎能识人语,走至近旁,贴住他,俯身静卧。
“你让我趴在你背上?”
猞猁急喷鼻息,点点头。
刑坤于是俯卧在猞猁背部,紧抱猞猁脖颈,大猞猁纵跃猛跳,攀上一棵大树半中枝杈间。
他猛然感到身体随猞猁腾起,飞跃半空,落向树干,攀爬巨木,在参天大树之间来回跳跃。
午后,猞猁带刑坤跳跃纵横,就像在游戏一般,不久便熟识起来。
他们在林间玩飞跃游戏,直至太阳西沉才回到寺院高墙外,猞猁目送他爬墙入寺,消失在晚霞中。
“明日起,我要守藏经阁,谢谢你今日陪伴我许久!将来若有闲暇时,我会再来寻你!”高墙内传来刑坤的声音,猞猁喵呜几声,离开了寺院。
一夜酣眠,晚虫几声叫,月上林梢,古寺掩苍岭,俊峰独走高,暖意浓浓,彻夜无梦安睡。
炽焰·坤·雷暴自红城堡内乱以来,总算能无忧无惧地睡上一觉,因为紫吟叶,他感到了有依靠,虽然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但他却有种不再孤独的感觉。
次日卯时,刑坤跟随另外两名年龄稍大小沙弥智善和智明,来到藏经阁。
藏经阁共四层,一层乃旧卷、破损经文暂存之处,二层开始方为正阁,分门别类,放置众多经文密卷。
三层、四层分别由智明和智善看管、打理,一层二层一直没有人管理,刑坤入寺后,刚好补此空缺。
“智惠,今后这一层旧卷,二层日诵经文都由你看护整理,我是智善,看管四层。”智善的言语间透露着冷冰冰的态度,显然,他对刑坤这种新入寺的小沙弥并不感兴趣,他的目光中透着凄凄的漠然。
单眼皮细眼睛,细窄的鼻梁,薄嘴唇,白牙细齿,看起来稍显年长,而实际上的确如此,智善入寺的时间很早,在经阁已守八载之久。
“我是智明,在三层守经,你若有不懂之处,就上来问我。”守护三层的小沙弥智明圆目杏眼,蒜头鼻,厚唇红润生动,看起来比智善亲和很多,他入寺五载,在经阁守经足足有四载的时间,虽然不及智善的时间长,但在整理修补经卷上也算得上轻车熟路,自有一套的熟手。
智善面无表情,再无言语,也未打招呼,兀自转身上了四层,瘦长的身影消失在二层至三层之间的楼梯拐弯处。
此时天色微明,也才卯时刚过一点而已,智明转头瞥了一眼,那楼梯深处的光影摇曳,藏经阁的烛灯微暗,燃烧了一夜,直至天明,此时晨曦微露,夜蜡将尽,烛火忽明忽暗,在楼梯和经室闪动着。
“智惠,来、来、来,我这就带你学学认经,莫要管他,他一向如此冷漠,我跟他相处四年了,和他说的话不超过百句。”智明将刑坤拉到一旁,引他下楼,来到一层经室内。
“这些都是破损经卷、陈旧经卷,你每日需来扫尘,桌上有麻线,粗针,米胶,切记每日要修经二十卷。”
智明走到桌边,手指桌面:“修经时要仔细,若见刻字已磨损不清,就要用刻刀描字。”
“修好的经卷,待般若师兄来查验,他说准了可以了,你便分类送回二层、三层、四层,二层需要你自己归类分置,三层有我,四层有智善,不需要你整理。”
刑坤跟随在他身后,认真的倾听,用心记住他说的每一句话,一边听一边点头。
“跟我来!”智明走上楼梯,来到二层,刑坤赶忙跟上,紧随其后,来到二层的经室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