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失去伯叔,失去整个雷暴家族的爱护,让他再次感到亲情温暖,便是眼前这兄妹两,如今他们面对生死危难,自己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去?
刑坤从近旁的树上,折断一根三尺长、两指粗细的树枝,拎在手中,眼睛再次变回金目,光芒从双目透出,扫过林间。
西山林子的深处,浓浓绿雾弥漫,愈加厚重,妖邪气息从雾气后透出,他快步跑入林子深处,浓雾弥漫在四周,伸手不见五指。
林子被施了诅咒一样,令人心智混乱,如果是常人,肯定会迷失方向。但这种迷障对刑坤毫无作用,他天生就具有一些特殊的能力,感知就是其中之一,金目可以看到一切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就像墨绿的浓雾,小伙伴们都看不见,他却能看到。
跟随阴邪的气息,刑坤步步为营,来到林子的更深处。
突然,他的身体顶住一片很坚硬的东西,挪动的步子被挡住。
透过浓雾,伸手一摸,是一条粗壮的藤蔓,藤蔓的高度一直到他的胸口,迷雾蒙眼,他使劲一推,将沉重的藤蔓推开。
刑界的魁玉给予他的力量是九界中最强大的力量,处于整个力量系的顶端,所以刑坤的力气比较大,但因为年龄尚幼的缘故,这股力量在行为上的体现并不明显。
实际上,他无法控制魁玉的力量,偶然的爆发也是少数,魁玉力量的灌入持续了整整十年,直到红城堡内乱才终止,这股神力蓄积在他体内,巍然不动,十分稳定,守护着他的心脉和心神。
如果不是因为内乱,他可以在以后的十年里,继续接受魁玉的滋养,直到他二十岁时,刑坤将彻底被净化为魁玉需要的血脉,作为下一代继承者,他是不二的人选,因为他具有特殊的体质、神秘的身份,对壮大魁玉本身有着不可估量的能力,如果可以用他的血液润养魁玉,刑界称霸九界,指日可待。
对于这些,刑坤一无所知,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来自哪里,他只知道父亲和伯叔是收养他的魁玉人,他生存在刑界,魁玉每天给予他的力量,似乎在控制着他的心脉和另外一处神秘的脏腑,处于胸腔两肋之间,虽然能感觉到,但他不知道那里是什么。
仅此而已。
……
刑坤继续往深处走去,林子似乎没有尽头,走了很久也走不出浓雾。
他加强金目的穿透力,朝迷雾的更深处望去,眼眸中透出的金色光芒格外耀眼。
这次,他终于看到了方向,就在距离右前方不远处,墨绿色的雾气逐渐稀薄,他追着那个方向奔跑起来,很快便来到一片荒草蔓生的低矮林子中。
此处的树木非常矮小枯瘦,一花一草几近枯萎颓靡,完全没有生气。
只有爬满地面的粗壮藤蔓,长得和树干一样粗壮,像爬满泥土的蜘蛛网,密密麻麻铺爬在地面和树木上。
诸多藤蔓延伸到各处,刑坤寻找着它们的源头,目光随着藤蔓铺开的方向逆行聚拢,落在一个点上。
就在林地的正中央,是一口古老破旧的深井,砌井的碎石长满青苔霉痕,紧挨井口四周的土壤青黑,散发着魔气。
刑坤轻步走近,来到井边,朝下望去,黢黑一片,深不见底,阵阵阴邪气息从下面冒上来,不断侵蚀着四周的生命。
这时,有几根细小柔韧的青藤贴住地面,轻声旋转藤茎,寂寂无声,悄悄地爬到刑坤身后,趁他探身看井下的功夫,从他背后直立起来,迅速挥起藤条,缠住他的腰部,将他提起,扔到了深井里。
他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感觉身体坠落,周围突然变得一片黑暗,整个人重重落到一处有水的坑中,只听溅水之声。
“哗啦!”
他赶忙站起身,从水里爬起来,站在水中央,举起树枝,做出防御姿态,金目触暗即明,几乎是一瞬间,他就可以看到黑暗中的一切。
井壁上爬满了粗壮的野藤,但却不是青绿色,而是暗红发黑的粗糙巨藤,从井底伸向井口,一直攀爬出去。
“原来是这样,鬼怪肯定就在这里面……”刑坤倒吸一口冷气,没有感到特别害怕,习惯性的振奋精神,准备迎敌。
井下的温度极低,寒气入骨,但却和刑界的风雪之冷完全不同,阴冷的感觉让人浑身难受,如同窒息一般,可以扰乱人的心智。
他静下心神,集中注意力,凝听着周围的声音,暗暗猜测,鬼怪应该是什么样?会怎么出现?又该如何应对?
不知何时,一股腥臭的气味从脚下传上来,这时候,他才注意到自己正站在一处圆盘似盆的器皿中,低头一看,哪里是什么水坑!
脚下竟是浓稠的血水,吓得他赶忙从其间跳出,身上已满是血污。
这一跳,脚底又不知踩到何种硬物,低头再看,圆盆四周堆叠无数发黑的尸骨。
这就是小壮他们说的鬼怪吃人剩下的骨头?
刑坤急忙退到一旁,脚下发出阵阵骨头碰擦的声响。
……
血藤蔓偷偷摸摸从黑暗中探查猎物的踪影,凭借着气味,朝刑坤伸出藤条,缓慢的扭曲缠绕着,在死寂中,静静的钻到刑坤背后。
“唰”
一声携着风的抽打声在黑暗中响起。
血藤蔓以闪电般的速度将刑坤的脖子紧紧勒住,猛力拉伸,迅速提起,高高挂在血盆上方。
“啊!……”
刑坤的脖子、腰还有脚踝在同一时间里被紧紧缠住,他紧握树枝,拼命挥舞,勉强抽到血藤,却半点反应都没有。
他被倒挂在血盆正上方,有力气使不出来,完全被血藤蔓控制了。
藤精将他甩来甩去,试图弄死他。
如此用力之下,竟然还不能将这人弄死!
不免气急败坏,嘶喊道:“这是什么鬼东西?是人吗?这样还不死?看我再勒紧些!”
话音未落,刑坤只感觉脖子被越勒越紧,喘息困难,已然说不出话,气息变得微弱无力,金色光芒逐渐从眼中消失,金目遂变得暗淡无光,没了神色。
不久后,他的双手随着力气耗尽而垂下,树枝啪的一声落向井底。
感到他的气息变得越来越微弱,看来应该是昏过去了,血藤蔓加足力道,勒得更紧,想把脖子上的脉管勒破,好让鲜血流入祭器中。
血藤蔓小心翼翼的勒紧,力道要把握好,不然整个头被勒断,掉进祭器中,里面的魔物会不高兴,它就不能得到足够的魔煞。
“哈哈哈!哈哈哈!新鲜的血,慢慢滴下去吧!好好滋养我的宝贝!”
刑坤的意识逐渐模糊,他想挣脱缠绕,手脚却使不出一丝力气,呼吸时断时续,神思也缓缓消散,只觉得脖子快要被勒断了一样。
这时,紧靠胸腔下,两肋间的神秘脏腑,被死亡气息唤醒,释放出极为少量的紫黑色脉气,在每一根脉管中游走,冲撞着他的每一根神经,每一寸皮肤。
神秘脉气如游丝般穿梭在刑坤体内,瞬间灌满全身,一股强大的魔气在他的身体中蔓延开来。
他的脖子被血藤蔓紧紧勒住,无法发出声音,只能张大嘴巴,将微弱的气息从嗓子里挤出,头晕目眩,身体被越勒越紧,胸闷难忍,视线渐渐模糊。
恍惚间,深井中的血藤蔓、装满血水的祭器、井下的死尸都出现三重影,晃动飘摇起来……
即将目眩神散之际,奇奇怪怪的藤条越来越多,耳畔还回响着刺耳的尖笑声。
……
“放、开、我……”
刑坤在模糊的意识里呼喊,而实际上,已无法发出任何声音,不久后,他的眼前一黑,意识终于完全散尽,什么都看不到了。
血藤蔓深知此人已昏死过去,尖声狂笑。
“哈哈哈!又多了些滋养根系的鲜血,就快了,就快了!上苍赐予我魔物青殷石,助我修炼到今日,差此几味童子血居然一日内聚齐!如此还差三味处子血,我便能化形为人身,真乃是天意啊!天意!”
“哈哈哈!……”
“哈哈哈!……”
……
血盆中倒映出刑坤的身影,紫黑脉纹从他的衣袖中漫生而出,如雨夜春草,迅速显露,布满手腕和手背下的皮肤,全身上下的脉络都泛出恐怖的紫黑青光,在皮肤下若隐若现!
刺目的紫黑光芒从他微微闭拢的眼缝里透出,眉心正中印出一道很深的神秘暗纹,紫黑恐怖的魔光从暗纹中射出,足可以耀瞎一切眼目。
脖颈双侧的两根大脉管,在血藤蔓加强紧勒的力道之后,弥散出紫黑氤氲,聚拢在缠住脖子的蔓条上!
……
只是血藤蔓无目无面,还未修成人形,看不到刑坤的变化,不然,早就将他抛出井外,自保为妙!
嘀嗒……嘀嗒……嘀嗒……,刑坤的脖颈终于被勒破一条小口!
三滴凝聚着天罡魔煞的紫黑血液,顺着颈部的脉管流下,滴落在血盆祭器中。
血藤蔓静静倾听着血液滴落的声音,清脆悦耳,在寂静的井底发出阵阵回音。
……
“多么美妙的声音啊!再来一些吧!”
藤精再次勒紧了刑坤的脖子,好让伤口裂开得更大,血液流得更加快速一些,它将他的头朝下倒了过来,对准祭器的方位。
嘀嗒……嘀嗒……嘀嗒……嘀嗒嘀嗒嘀嗒嘀嗒……
终于,被魁玉净化、压制了整整十载,准备净化为魁玉自身可用血脉的上古天罡魔体,因死亡的挣扎而重现世间,仅仅游丝般一瞬的显露,西山林子外方圆几百里之内,紫黑魔光瞬息一闪,如猛兽般扑过大地和天空,各路行人以为眼睛发花,整个空间在一瞬间变为紫黑,突然又依旧青天白日,仿佛做梦一般。
炽焰·坤·雷暴魔体中的天罡魔元神,被死亡气息催迫不停,从魁玉力量的控制下短暂挣脱,但很快又被压制回去,继续深深地沉睡在他胸间的【魔府】之中。
魔血流入祭器,将整盆鲜红的血液染成乌黑酱紫一片,祭器血盆渐渐被黑雾包围,剧烈震动,发出轰轰的巨响。
……
“啪、喀、喀、咔……”
沉在祭器底部的魔石被邢坤的血液震荡,发出一阵紧似一阵的淬炼之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