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琼儿的会意后,犄角女便带着她来到了一处隐蔽的竹林。翠色的竹子勃勃盎然的交映在朦朦的日影中,偶尔才会透出斑斑的光晕,水色般沉淀了下来。
在竹林深处,琼儿看到了一块体积庞大的黑色石头。在那一瞬间,琼儿的心底忽然有种凝重感。
琼儿走向前,细细端详着面前的庞然大物。黑色的石头通体光滑,闪动着流体般的光泽。竟象玉石般温润细腻。只是在石头的一侧,有一些不规则的裂口,原本圆润的石头却丢了一截,显得破碎不整。
“这块石头便是天庭绑在木烺身上丢入人间的。在坠落的过程中它的一部分破碎散落到各处。”
琼儿不解犄角女为何会带她来看这块毫无干系的石头。
“木烺说过,要想重回天庭,他就必须要把黑石遗落的碎片全部找到。也只有他回到了天庭,才能够解决他在人间惹下的这一系列的麻烦。”
琼儿顿时被惊得目瞪口呆。“要全部找到黑石的碎片谈何容易。恐怕花上一世的时间也未必能够收集齐吧?”
“黑石来自天庭,并非人间的石头所能比拟的。因为它身上具有的能量,也会影响到人间的平民百姓。我们面前的这块石头当自身散落的碎石在人间“作祟”时,便会提醒我们,甚至将我们带到碎片所在的地方。”
“既然如此简单,又为何非要等我去寻呢?”
犄角女无波的脸上仿佛出现了一个漩涡,表情变得有些深不可测。“黑石的碎片具有的能量是两面性的。拥有‘阳息’的碎片不会伤害任何人,可是具有‘阴息’的碎片则会伤害到凡人。”犄角女看向琼儿的目光忽然坚定起来,继续道:“我们已经寻到了第一块碎片,而且是具有予人益处的‘阳息’。”
“那碎片在哪?”琼儿能够体会到犄角女话中的不同寻常,问这句话时自己几乎也屏住了气息。
“就在你的身体里。”
简直犹如五雷轰顶一般,琼儿甚至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我娘生下我时已经是在我爹逃离江湖山庄许多年之后的事情了,我的身体里又怎么会有木烺被贬至人间时从黑石上散落的碎片呢?”
“黑石来自天庭,从它身上散落的碎片不会受到任何的约束,哪怕是时间和空间。”
“也就是说有的碎片还可能会在古朝?”琼儿的脸上已经失去了血色,她很难接受这个有违常理的事实。
犄角女肯定的点了点头。“有这个可能。”
在那一瞬间琼儿简直要晕厥过去了。就在她深吸间,琼儿忽然感觉到胸口一阵难以名状的刺痛感。同一时刻,琼儿面前的黑石发出了异样的光华。仿佛如练的月光,慢慢的伸展出纤细的枝蔓,延生到琼儿的脚下。
“黑石已经感应到了你身体里的碎片。因为同出一体,即使是具有阴息的碎片也不会伤害到你的。而且也只有你能够感觉到它们的存在。”木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琼儿身后,他拖住琼儿的肩膀,似乎在以此减轻她内心的恐惧感。
琼儿的目光忽然变得空洞起来,“不是我,黑石感应到的是另一块碎片。”
犄角女愕然的撑大了眼睛,“它在哪?”
琼儿缓缓的伸出手,在她的指尖碰到黑石的一刹那。琼儿察觉到黑石在这一瞬间具有了强大的吸力。连她身后的木烺都未能幸免,他的身体也渐渐被黑石骤然释放的光芒缓缓吞噬了。
琼儿的身体在刺目的光芒中旋转起来,她忍不住发出了恐惧的尖叫声。
就仿佛跌在一个茂密葱郁的树冠上一样,琼儿和木烺身体周围一直有悉悉索索的响声。经历几次柔软的碰撞之后,他们径直掉了下去。
两人周遭的光芒开始减弱了,木烺努力撑开眼睛,竟然看到了栉比如林的房屋,他们正向着一户人家掉下去。
随着一声闷响,琼儿和木烺摔在了地面上。在下坠的过程中为了保护琼儿,木烺将她揽进了自己的怀里。可奇怪的是,木烺自己在落地后也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的疼痛感。
就在木烺狐疑时,突然听到了从自己身体下面传来的呻吟声。
率先站起来的琼儿赶紧将木烺拉了起来。两人才发现,他们坠落以后有个人不幸做了肉垫。
“究竟是何歹人,胆敢翻墙进了我们庄府!”在一阵底气十足的喝声中,地面上的“肉垫”缓缓的站起身来。
琼儿和木烺看到了一个胡子灰白的老者,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怒目圆睁的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
就在琼儿紧张的不知如何是好时,老者的表情忽然发生了变化。“你们……你们不会是老爷请来的贵客吧?”
在琼儿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木烺已经给出了肯定的答案,“对,就是我们。”
老者连忙陪起笑脸道:“老爷已经等你们多时了,里面请。”
老者的“请”字刚落下,便又是一声闷响。又有一个人从天而降,将老者砸了个正着。
“杨禄!”琼儿发出了不可思议的惊呼声。
原本还在愕然的杨禄在看到琼儿后以极快的速度从老者身上弹了起来。“琼儿,还好找到你了,你没事吧?”
“哎呦喂,我的这把老骨头哎。”老者被木烺扶了起来,因为不好发作才不得不抱怨了一句。
琼儿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看到一旁的木烺时,杨禄竟孩子气的狠狠剜了他一眼。
老者无奈的重新拍掉了身上的尘土,领着一行人向会客的宅子走去。途遇下人时忙催他们火速去通知老爷“贵客到”。“我是这庄府的管家,你们可以称呼我楼管家。我们老爷姓庄,是本地有名的乡绅。”
在楼管家介绍的过程中,琼儿被这一路上的鸟语庭荫吸引了。这座宅邸颇具气派,远处的建筑在时明时灭的光影中显得恢弘清绝,周遭葱郁的树木更是在拂风中淙淙成曲,有如山涧之音,急落之时腾地又纵上了云霄。
由于一棵槐树上停落着一只羽毛异常美丽的鸟,琼儿被吸引了过去。这只鸟长着五彩的羽毛,纤长的翎毛更是犹如鬼斧神工。
这只鸟似乎也在凝神注视着琼儿,可一块石子却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过繁茂的树叶打向了鸟儿栖落的树枝。鸟儿被惊飞了,扑腾着翅膀飞向他出。
袭击鸟儿的石子滚到了琼儿的脚边,她俯身捡起,向着石子飞来的方向望去。在密盛的草木后面,她听到了一阵不明的喧哗声。
一个黑色的人影突然穿过树丛扑向了琼儿。只听楼管家一声惊呼:“少爷,不可!”
好在木烺及时将琼儿拉向了一旁,可不幸的是他自己竟被扑过来的人压到了身下。琼儿被这突发情况吓得丢掉了手中的石子。扑倒木烺的人慌忙将石子捡了起来。“阿木,你没事吧?身上没有受伤吧?”
琼儿看清了扑过来的人是个面目俊秀的少年,只是脸上一副痴傻的表情,口中念念有词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少爷,这几位是贵客,轻举不得啊。”楼管家慌忙将被他称作少爷的人从木烺身上扶了起来。
庄家的少爷只顾和手里的石子说话,也不理会楼管家。此时,从树丛后面走出来一个美艳的少妇。她气喘不迭的走到庄少爷身边,一副忧心的表情。
未等少妇开口,楼管家便一脸不满的说道:“老爷几次吩咐二夫人要管好少爷,这次又险些给庄家惹了大祸。这几位可是老爷请到府上的贵客。”
少妇一脸惶恐的向琼儿等人行了礼,连忙拉上一脸痴傻的庄少爷退向一旁。
楼管家边走边对琼儿等人解释说:“刚才你们看到的是庄府的二夫人和大少爷。大少爷为二夫人所生。可惜早年也不知何因竟变成今天这副痴傻的模样。在随后的几年,三夫人、四夫人、五夫人先后怀的四个孩子都胎死腹中,眼看着庄家祖业后继无人,可是,六夫人突然在今年如愿怀胎,庄老爷怕再像前几次一样出了闪失才会请几位高人来此的。”
琼儿能够感觉到美艳的二夫人在庄府的地位并不高,不免心生同情。
楼管家的话让木烺陷入了沉思,看这神秘的庄府应该跟黑石的碎片脱不了干系。可是看琼儿的反应似乎还未感应到碎片的存在。
前面迎接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而立在中间的有一位看似尊贵的长者。楼管家看到他远远的就喊道:“老爷,贵客我给你领到了。”
被楼管家称作老爷的人应该就是这庄府的主人庄老爷了,木烺的脸上立刻挂起了笑容,杨禄对他投去了鄙夷的神色。
“庄老爷吗,在下木烺。”
木烺刚要行礼,庄老爷连忙把他扶住道:“高人勿见外,我们一家老小已经侯您多时了,还请里边坐。”
进入殿内以后,木烺被请到了庄老爷右边坐下,琼儿和杨禄则随便坐到了一旁。
身着绿衫的侍女很快便端上了氤氲袅袅的茶壶,楼管家眼急手快的给木烺倒上了茶。“高人长途跋涉这许多天,请先饮茶解下乏吧。”
在大家的注视下,木烺盛情难却的饮了一口。随后开口便道:“庄老爷还是请开门见山的说吧,究竟为何事请我们远道至此?”
庄老爷原本笑意浓厚的脸上突然浮上一层云翳。“我庄某人活到今日已经五十有二了,面对庞大的家产却苦于继无子嗣啊。我的第一个孩子变得痴傻疯癫,在这之后三位夫人怀的胎儿还未出生就胎死腹中。今年我的第六位夫人终于又传出了喜讯,如今胎儿已然五个月了,但老夫怕这次还会重蹈覆辙,所以请高人来看一看在这庄府之中是否藏有妖异作祟,好保我儿平安出世啊。”
庄老爷言辞之恳切,听得琼儿都有些动容了。坐在尊位上的木烺又吟了一口茶,平静的说道:“庄老爷的用意我明白了,看这庄府内是否有妖异作祟还需要些时日,也望庄老爷莫要心急。待我观察几天必定会对您有所交代。”
庄老爷满意的点了点头,“那我现在就让楼管家给三位贵客安排上好的厢房安顿下来,如有不便几位大可跟我说。”
木烺在殿内寒暄了几句之后,几个丫鬟簇拥着一个曼妙的身影走进了殿内。
好一个容貌绝丽的女子啊!连琼儿都在心底发出了这样的惊叹。
一阵浓酽的香熏之风随在女子身后飘满了大殿。当女子走进时,琼儿才看见她隆起的腹部。她猜想这位女子应该就是楼管家口中的六夫人了。
六夫人双眉匀净,她生着一双勾魂摄魄的眼睛,果核般大小的乌黑双仁微微流转,不着痕迹的将殿内的人扫视了一遍。
杨禄第一次见到这样绝色的女子,甚至还要略胜仁宗的妃嫔几筹,于是流露出了几分欣赏的神色。一旁的琼儿看到他的表情,不高兴的嘟起了嘴。当她将目光投向一旁的木烺时,有些惊讶的发现,木烺竟然用袖口掩着嘴,毫不掩饰的将厌恶之情表现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