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避免卢素素看出破绽,木烺不得已率先移开了眼神。琼儿得胜似的快步走到了队伍前面。搀住了杨禄的手臂。
杨禄脸上却并无欣喜。他心事重重的看着与木烺斗气的琼儿,心下与这雨后的天气般霏微凄清。
他们一行人走出了深山,途径房屋田垄,人气兴盛的街市,很快便走到红日西沉,炊烟袅袅了。
“还要走多久才能到啊?”琼儿怀有身孕,步伐一直沉重无比,腹中的孩子还一直调皮的蹬踹,累得她已是大汗淋漓了。
“再向前走一点就到了。”
一路上,马车上被粗布覆盖住的尸首引来了无数人侧目,但人们看到他们身上统一的布衫蓑衣,便都不敢声张了。
卢素素的心情一直无比沉重,她不停的咬着指甲仿佛在苦苦思索着什么。
“到了。”其中一个大汉忽然开口提醒卢素素。
对于卢素素的身份琼儿一行人都在猜测,她虽然武功卓绝不群,但在这些经验老道的镖师面前,她又何以会受到大家的尊重呢?
顺着卢素素的视线,琼儿向大红的门楣看去。其上挂着鎏金的牌匾,书有“丰顺镖局”四个大字。“就是这了。”
门外的武夫看到卢素素一行人,连忙向里面通报道:“小姐回来了!”
就如同他们猜测的,卢素素的身份果然不同寻常。“我爹既是这镖局的主人也是总镖头。”卢素素依然毫无避讳的简单介绍了一下。
走进门,琼儿就看到院中央有一面漆红的大鼓,鼓耳雕饰着威武的狮头,鼓的四围插着四面旗帜。旌旗猎猎,在长风之中雄武的招展着。
“素素,途中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琼儿四处打量时,迎面走来一个体格健硕,五官也很硬朗的中年人。他眉间的皱纹很深,犹如山川河道一般,被满面的愁容疏浚。
见到此人,卢素素腾地就跪了下去,“爹,小女无能,此次有人劫了镖,弟兄们也死亡惨重!”
马车被人赶进了院子,看着粗布上未干的血迹,中年人的脸色随即变得沧芜灰白。“是谁胆敢劫我丰顺镖局的镖!连累了我这帮兄弟啊。”镖头的脸部沉痛的抽动着。
偌大的院子立即充斥着哀恸的氛围。镖师们无不对凶手咬牙切齿。“小姐,究竟是谁下的狠手?我们要为兄弟们报仇!”
“当时场面混乱,我未能仔细辨别,不过这几个人看到了凶手身上的一些特征。”
总镖头早就注意到了随自己女儿回来的这几个陌生人。“你们是……”
杨禄连忙走上前拱手施礼道:“在下杨禄,这是……我的妻子蒋琼儿,和我的弟弟木烺,妹妹妃珺。”杨禄在介绍琼儿的身份时犹豫了一下,为了大局着想,还是按捺了自己的情绪。
妃珺一直在向总镖头抛媚眼,总镖头尴尬的咳嗽了一声。“请问诸位是否看清了劫镖之人的体貌特征?”
“我隐约看到其中一个人的胸口有徽标。”杨禄如实陈述道。
总镖头的情绪立刻激动起来,他上前一步,捉住杨禄的前臂急切的问道:“那徽标是什么样的?”
杨禄只感觉前臂被总镖头抓的十分紧,急忙回应了他:“好像是麒麟。”
总镖头听了“麒麟”这两个字以后,腾地松开了抓住杨禄的手。“水麒麟?那是兴师镖局!”
卢素素惶恐的退后了一步,她激动的说道:“这怎么可能?兴师镖局与我们相交多年,怎么会加害与我们!”
“恐怕与他们相交多年的是你吧!”总镖头竟然会对自己的女儿发出了虎啸般愤怒的吼声。
初霁的天空在潮涌的夜色间透出浓酽的妆色,于卢素素的眼中植了根,生出茂盛的叶,荫蔽了她眼中的所有光彩。萧森肃杀,一派凄寂。
“来人,把这个叛徒给我关押起来!”
总镖头一声令下,立刻就有几个大汉围拢过来,绞住了卢素素的双臂。
“爹,你听我说!我相信朝英是不会加害于我的!”卢素素拼命挣扎,身心早已颤抖的不能自抑。
“不用多言,把她给我关到地牢里!等我收拾了朝熙那个老贼和他的狗儿子,我再回来惩治你。”说着总镖头便转过身去,不肯再看卢素素一眼。
琼儿几人觉得非常的难堪,他们没想到杨禄的话竟会置卢素素与如此境地。
总镖头走过来对杨禄说道:“还请几位留下来,随我去与那朝熙老贼对峙!”
若不是天色已晚,镖师们也劝镖头莫贸然行事,恐怕琼儿他们早就陷入了一场腥风血雨之中了。
晚上,琼儿异常的困乏,见到床就躺了上去。木烺和杨禄则点上烛火围着桌子商议起来。“现在要如何?”
“既然知道是兴师镖局劫了镖,我们干脆直接寻去。拿了碎片便回去罢,此地不宜久留。”木烺干脆的说道。
杨禄紧蹙眉头,稍显犹豫。“我们在镖车遇劫时没有出力相救,现在卢素素因而被关押起来,我们还要置她于不顾吗?”
“那要如何,难不成还要趟这趟浑水吗?”木烺显然对杨禄的态度并不赞同。
杨禄看向床榻上熟睡的琼儿,突然想到什么道:“那我们也不能拿了碎片就回去啊,毕竟琼儿肚子里的婴灵还未解决好。”
木烺也才想到琼儿的肚子,总不能叫她回去之后生下孩子。于是开始苦苦思索。“我们要想一个安全有效的方法,寻仇之计是绝对不可取的。”
“那要怎么做?”
“你先等我传音与地牢里的卢素素也不迟。”木烺说着就闭上了眼睛。
窗外密扎的竹篱犹如一方幽牢,困锁了皓白的月光。潺潺的在那寸土之中流动着。
杨禄看到桌上的烛火忽然猛烈的晃动起来。几乎绞灭于幽明之中。躁动过后,杨禄听到木烺的声音自半空中响起。“卢素素,我是你白天所见的木烺。”
过了半晌也没有声音回应。倒是有阵沉闷的回声传来。
许久,木烺才盼到了卢素素的回应。“你在哪里?”
“我并不在地牢里,我只想问你几个问题。”
“什么问题?”卢素素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的胆怯。
“如若我代你杀了朝熙和他的儿子朝英怎么样?”木烺的声音锐似箭簇,刺向了卢素素那温热柔软的心底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