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峰上下,风云变幻,潮起潮落,几番轮回。几个时日,早就是另一番天地,这些都不足为提。
可失踪多日的绿珠终于一身狼狈,灰头土脸的狂奔而来,它的身后还跟着一位白衣款款佳公子,墨发飞扬,明明一身简单衣装,却生生穿出了睥睨天地的气场。
这时机赶得巧,刚好是晋王登基之日。来者何人?
众人猜测之余,还不忘生出几番八卦的心思……
漫天的大红。
碧草之上,红通通的手工毛毯铺在地上,长长的直通远处历代不峰之王的宫殿。
淳于晋一身红装,腰身束一条暗红色纱带。脚蹬一双同色马靴,上绣暗金色龙纹。
而苏霁瑶,由着包弩若打扮,紧闭双眼,毫无生气。
只见她一身蓝色长袍,束腰纱带为亮金色。头戴尖顶之帽,细细观之,则由水貂皮围筒,绸缎围成的带有红金相间珠串共同制成。
不峰人有一种习俗,那就是在婚礼时新娘做姑娘装扮,而到达新房之后则换为新娘妆,眼下苏霁瑶在不峰无亲无故,身体也不方便做折腾,所以这些该省的就都省了。
虽说他们这里也不兴什么新婚夫妻婚前不得见面的传统,为可了时刻注意苏霁瑶身体的状况,淳于晋只差宿在苏霁瑶这里了。这就不叫人好看了,总有人在揣着明白装糊涂,找着机会就损几句。
到底是包弩若忍无可忍,给他轰了出去,才不致叫人看了笑话。
以此,包弩若暂时担了苏霁瑶在不峰的娘家人,替苏霁瑶收了彩礼,亲自带了南方家的钥匙,同着淳于晋来接苏霁瑶的喜队里,由此出发,前往鹿城。
淳于晋真是做足了准备,不说别的,就说这一身衣服,就是耗费二十几个裁缝连夜赶制半月余才做成的,上面每一道细致的花纹都是手工缝制,当真是耗了不少的心力。
也知苏霁瑶生在大兴,好喜庆,不似不峰人将白色做最神圣的颜色,他们大都喜欢红色,本想在衣衫颜色上应景选红,可塔姆却紧急叫停,告诉他草原新妇被邪灵入侵绝对不可贴身着红,故而除开她自己,所有的一切配饰用度都改了红色,就连手工地毯都是采用红色主色调拼制而成的。
这当中到底耗费了多少苦痛自然不足为外人道也。
省的讨巧的不峰朝臣,各自在腰间绑了红色花结,象征吉祥如意和和美美,也为这场婚礼注入了鲜活的血液。
可是众望所归的盛典,就生生被这个从天而降的白衣青年打断了。
这是为什么?
大家都在猜测着眼前这位气度不凡,足够让倾世之人的公子的真实身份。
当然也有不少有眼见的,认出了他标志性的墨玉发带,还有那只青绿色的玉笛。
淳于晋自然知道他的身份,当下就带着深深敌意的看着他,那个和苏霁瑶关系非同一般的——莲迹。
对,眼前这位风尘仆仆的白衣公子正是接到绿珠冲来报告之后急忙赶来的莲迹,芙蕖太子莲迹。
淳于晋身后一阵惊呼,端是见多识广的包弩若也被这份高贵气场还有身份吓到了。
白衣对红装,当真是一道风景。
可众人都从这二人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敌意,那是总互不相让的气势,内里似乎早就斗了个你死我活了。
屏息以待之际,大家都不敢呼吸。
眼前的白衣青年眼光深远,慢慢越过他们的新王淳于晋,落在了身后的大轿之上。
那些有眼力见儿的当下恍然大悟了:原来这二位不是世仇,而是情敌啊。
“芙蕖太子大驾光临所为何事啊?”
开口的是淳于晋,他眼神毫不畏惧的看着莲迹,不论莲迹的目光落在何处,他的那份警惕紧紧缠绕着他的神经,没有半分松懈。
莲迹不理,悠然起身,白袍纷飞,露在一片大红枣之中如同玫瑰之中的百合,格外清丽,引人注目。
飞过队伍的头顶,那清透的声音才传了过来。
只一句:“带走我的人。”
“啊……”
睡梦中的苏霁瑶猛地坐起来,眼睛瞪大,呼呼的喘着粗气。
额头密集的汗珠慢慢垂落,滴滴掉在并不厚的被子上。
垂着的手慢慢抬起,轻的不带一丝力度,将额头上的汗擦掉然后缓缓地抚上胸口。
良久,才喃喃道:“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梦中的她无助的看着满天飞舞的红,那红像血,慢慢的飘散在天地之间。
而她一身蓝衣,紧紧的闭着双眼,看着朝向自己翩然飞来的白衣男子,心中的悸动如同奔雷,让她的心不住的跳动震颤。
而那一句:“带走我的人。”
让她紧闭的心扉一下涌进了不少思绪,好熟悉的话,在哪里听过。她开始思索,脑海中转个不停。
可她又忍不住关注着那个翩然飞来的男子,想要用尽自己一生的气力将他的容颜永远刻在心上。
莲迹……是你吗?
直觉中,这个男子就是她心心念念的莲迹,她想要看清他,却被又一重翻飞的红色吸引了过去。
天地之间都是红,他身上的红却不那么残忍如血,那红是温暖的,如同骄阳一样。
这是什么……新郎吗?
而他向自己飞来,那新娘子怎么办?
带着疑问,苏霁瑶像个局外人一样看着,看着。心绪沉沉之间,白衣莲迹已经飞了过来,怀中紧紧的将自己抱了起来。
红衣男子随后赶到,双眸鲜红带着杀气,他大喊:“莲迹,今天是我们的婚礼,你何苦前来捣乱。”
“捣乱?”仿佛听了笑话,莲迹的眸子刹那间绽放出清浅的笑意。“我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你还在吃奶呢……捣乱?淳于晋,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个弃子,何必装的深沉。”
这是……莲迹说的话?
从来没有听过他如此疾言厉色的呵斥一个人,他是高洁的莲花,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何时为了她可以侵扰了自己的好气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