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浓重,薄风忽起。
苍凉的不带一丝暖意的星星落在天边的角落,微风似乎吹动了他们,笼着半个月亮的云彩渐渐散去,月牙残忍如刀,淳于晋站在这里,盯着这幅景象看了整整一夜。
当真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啊。
痛,浑身疼痛。
苏霁瑶揉揉咯吱乱响,象是机械一般的肢体。
“小苏……小苏……”
因为太累,她的眼睛一直紧紧的闭着,头脑因为这个称呼有一瞬间的混乱。
“霁瑶……快睁眼……”
“霁瑶……”
是谁的声音这么急切,苏霁瑶浑浑沉沉的脑袋转了又转,可身体的疼痛让她无力回应,转瞬之间又陷入了昏迷,呼吸虽沉却很稳。
“怎么又睡了?”年轻的男子穿着一身肥大的白袍,口上罩着白蓝色的医用口罩。
年龄较大一些的白胡子老者紧张的看着病床上苏霁瑶的动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另一位光头老者则较为平静,可眼底那丝紧张还是不由分说的泄露出来。
只听他说:“我们强行唤醒她,可能身体有些受不住吧。没关系,再等等。”
三人各有神态,苏霁瑶脑海中渐渐涌上了些惊诧,这种差异让她猛然惊醒,眼睛一下瞪大,直直的看着一处。
脸色煞白的她,因为动作太快而又一阵眩晕,努力的定了定神,恍惚的视线渐渐聚拢,她茫然的四处看看,最终颤抖的双唇,问道:“我……白师傅,光师傅。”
可不是嘛,光头老者是老光,白胡子老者是老白,而那个年轻一些的则是小张。
刚刚还在焦急等待着她醒来的几人此刻却都呆在了原地,气氛瞬间变得奇怪,小张最先反应过来,只见他一把将口罩摘掉,双脚还未反应就已经迈了上去。
“我的姑奶奶哟,你可算醒了。”
“我不是做梦吗?”苏霁瑶泪眼婆娑,眼里满满的都是不相信。
在这之前,她无数次的梦到自己回到生活过的地方,那里有研究所有爱的大家,还有她一直敬重的师傅们。
可梦醒之后,她迎接的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渐渐的她不敢再相信,不敢再去沉溺在那种触摸不到的幸福之中。
可今天,这次……太真实了,真实的让她害怕。
所有人的手都在向她挥动,她很想相信,不,她已经相信了。
对不起,就让我再相信一次吧。
她努力的伸出手,迎向小张因激动递过来的手。
“回来了,回来了……”
老白几乎是啜泣出声,羸弱的身躯微微颤抖,不在乎了,在晚辈面前没了形象又怎样,想到自己从小带到大的这个孩子几乎是在生死线上徘徊,他就觉得痛不欲生。
老光没有说话,可他的状态也并没有好在哪里去。
那时候真是鬼迷了心窍了,为了个竹简他让这个孩子差点丧命,后悔啊,眼看着这孩子一天天灰败下去,他能感觉到世人在戳他的脊梁骨。
被几个老家伙指着鼻子痛骂,尤其是老白,差点没给他揍一顿。打打,快打,如果能减轻他心中的罪孽也就算了,可这日子久了,这孩子小时候那精灵古怪的劲儿满脑子的乱串折磨着他。
挨不住心头的这股难熬,他连夜组织专家特地从海内外回来为这孩子会诊,最终做出一套举世瞩目的医疗方案。
现在,回来了,他的心也能好受一些了,想到这儿,胡子拉碴的老光情不自禁的微微一笑。
“师父……我……饿……”
苏霁瑶轻启双唇,不好意思的说道。
她何尝没有看出各人的心态,可她真的不怨,不论怎样,她鬼迷心窍饿接受了手术提议那就是她自愿,没有任何人逼迫。
老光一把老骨头,擦擦掉下的泪滴,开心的说道:“好好,光师傅叫人去做,你和你师父好好聊聊。”
说罢,乐呵呵的扭头跑出去了。
小张见难得温情,笑道:“大家都等着你醒来呐,我去报告一下喜讯。霁瑶,等着请客吧。”
苏霁瑶点点头,转头看向老白。
老白缓了缓情绪,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
“师父……对不起,让您担心了。”
苏霁瑶有些哽咽,她在陌生的地方是一种折磨,可老白把她当做唯一的亲人,失去亲人这更是一种折磨。
至少她离开还知道这里有人照顾,而她离开,老白什么都不清楚。这一种苦楚比她面临的要大得多。
“没什么的……”老白听她这么说,眼睛又有些湿润。“都怪我老头子没有照顾好你,丫头……我真是……对不住啊。”
“别这么说……”
此刻的苏霁瑶真是格外的脆弱,几句话说下来又是一阵心塞。
正当二人沉默之际,小张带着一群研究所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大家都是喜上眉梢,听闻苏霁瑶醒来,连身边的工作都顾不上交接,直接撇下就冲了过来。老白看着大家稚嫩的脸庞,默默的走了出去,还不忘将门带上。
叽叽喳喳的,大家有一搭没一搭的问着。
大家都在感慨苏霁瑶的劫后余生,有和她关系好的已经泣不成声,可大家的心情都很好,喜悦无论如何都抑制不住。
苏霁瑶看着鲜活的栽她身边的这些朋友们,眼角的泪滴一直没有散去。
简单看望之后,大家怕影响她休息,一个个的都离开了。趁着老光的食物还没有回来,小张还留下问了几句。
一会儿待他离开,老光也回来了,还带着她最喜欢的干炸里脊。
以前感冒,老白总会帮她带一份干炸里脊配小份儿米饭,每当这个时候她就觉得很幸福,今天,吃到了研究所最古怪性格的老光带来的干炸里脊,她同样觉得幸福。真的,别人无法体会,她却很明白,失而复得永远比得到幸福的多。
吃饱喝足,她眼睛又有些沉,老光走后,只剩她一人,没隔一会儿,她就睡着了。
恢复的很到位,她的身体向来很好,在床上躺着,经历了一拨又一拨专家的确认,她总算可以从研究所这个诊疗所里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