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诺回到家的时候,才是午后的两点钟左右。齐月还没有放学,而自己因为早上的那场打架直接地逃了一天课。现在这个时间是最寂静的了,因为上班和上学的都还没有回来。屋子里没人,静悄悄一片。
伤口仍然残留着疼痛,虽然包扎了但似乎也还是会留有痛苦。
齐诺趁这段时间,洗了个冷水澡,尽量让自己恢复平静,还有就是把刚才黏到的尘土全冲刷干净。完后,便走向二楼自己的房间。
其实让人宁静的就只有午后。而夜晚也未必是这样,因为齐诺知道在城市的夜晚,是灯红酒绿的一片喧嚣。虽然在布诺镇体现不出这一点,但实质性也一样。也会有人在夜晚的时候举行某个庆功会,然后哗啦啦的鞭炮声会轰然在耳际。而无论是城市或者这个小镇的午后,都是一片宁祥的,太阳如日中天之时谁也不愿出去被暴晒,因此在下午时分是最安宁的。
他整个人扑倒在软绵绵的床铺上,手脚张开,脸贴在了枕头上。然后缓缓地闭上的眼睛,希望这是个安然的休憩。
时间滴答滴答地走过,在宁静的午后,在这个世界的任何角落。
……………………
******
又是这个断续的回忆的梦。
在那个风雨交加的下午,江宇田,伊莎,裴晨还有齐诺一同地在杉树林里寻找诗沫的身影。四人紧紧地跟在一起,生怕会走失。雨势虽然减弱了但仍然寒冽淋漓,在这个鸟不生蛋的荒芜地方,到底要在何处才能寻觅到凌诗沫。
裴晨走在前头,因为这一带他比较熟悉。每个人的手里都有一根稍微粗壮的树枝,为的是防止在陡坡的路中滑倒,所以要用树枝支撑着地一步步踏实走着。伊莎依然哭红了眼,依偎在齐诺的身旁,紧紧攥住他的衣角。而江宇田也在四处张望,大喊诗沫的名字,声音回荡在雨中的森林里。
灰色的天空,如薄纱的雨水,幽寂的杉树林,前行的四人,萦绕在周围的叫喊声。
“诗沫,在吗!……”江宇田竭声呐喊,但却被巨大的雨声所淹没了。
“可恶!”裴晨把树杆重重地插在泥地上,“她到底在哪里啊……”眼珠不由浮出了水气,仓皇地抽搐着。作为组织者的他,竟然让朋友一个人失踪了,所以必须责无旁贷地竭尽所能地去寻找!
“诗沫……”伊莎埋头痛哭,眼泪不止,十分害怕地抽泣着。
齐诺那时候也没有办法,现在是下雨天,而且诗沫也没有出现。所以在杉树林里遇到事故的可能性也很大,毕竟这里的路并不是平坦的。加上雨水冲刷,路也会变得异常容易滑倒。手机没有信号,联络不上。
已经找遍了杉树林的大部分,天色已渐渐拉下黑色的帷幕。
雨停了,四颗心绝望了,希望破碎了。
凌诗沫仍没找到。
“回去吧,”齐诺劝说着还在奋力翻找的江宇田和裴晨,“可能她已经回家里去了。”
裴晨和江宇田互相对视了一下,会意地同声道:“嗯,去她家确认一下。”
四个人便开始离开杉树林,因为有手电筒,所以漆黑的小道也没有什么大碍。再加上之前来的时候作了标记防止迷路,因此他们很容易就走出了杉树林。
……………………
诗沫家。
四人站在了屋外,人心惶惶,心里占据了恐惧和不安。就像是在赌博时50%的命中率然后自己孤注一掷,在揭晓前便是忐忑彷徨。
“叮咚,叮咚……”裴晨按了几下门铃。
然后里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到近。
啪!
“诗沫吗!”门一下子拉开了,然后开门的人喊出一个亢奋的声音。
但是,门开之后,齐诺看到她是诗沫的妈妈,两者对视,她也从原来激动的神情石化地变成失望。
“请问,诗沫回来了吗……”齐诺怯怯地问道。
诗沫的母亲焦急的摇了摇头,“还没,现在已经这么晚了,她从来没试过这么晚都没回家的,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当她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目光立即凝视在风火燎急敢来的这四个人。而四人也张皇地低着头,不敢去正对事实。
“诗沫她今天说和朋友去外头,她说的朋友是不是指你们啊。”她抓住裴晨的双肩摇晃着质问道。
“是的,阿姨。”江宇田挺了挺勇气说出话来,“今天去会和的时候就不见她踪影了,可能出了什么事……”
江宇田最后的话说得很轻,声线颤抖。
诗沫母亲顿时僵硬地愣在那里,脚也站的不稳了,身体失去重心地左右摇摆。双手捂住脸,口中不停绝望地呢喃着,“诗沫,诗沫……别吓唬我啊……诗沫……”
当她要跌下的时候,伊莎忽然冲上去双手支撑住她的身体,眼睛通红,“阿姨!现在还不确定诗沫是否有事,振作点!不然她回来之后看到你这样子也会伤心的!阿姨!”
懦弱的她要变得坚强,因为要适应某个人不在的情况下,自己要去面对之前依赖的种种事情。
“去报警吧,”齐诺说,“顺便也可以呼召一下镇民们去找。”
“只有这个办法了。”
……………………
*************
*******
在后来一天的早上,镇上的数十名警卫员和一些慷慨的镇民也到了杉树林里面去寻找诗沫了。
而四个伙伴也陪着诗沫的家人在那里等候着音讯,只能听天由命了。但是尽管这样,宿命都已经注定成事实。
这一天永远也不会忘记。这样熟悉的早上,熟悉的空气,熟悉的环境,熟悉的阳光,消失了那熟悉的人。
之后终于传来了消息,找到凌诗沫了。
死在杉树林转角口突兀不平的小道上。
死因是后脑勺受重击,也可以说是在行走的时候不慎滑倒,至后脑勺撞击到石头上。
在这样平静的一天,平静的世界,然后她平静地死亡。
那时候,齐诺抬眼望向天空,泪水滑落下来。天边似乎多了一块美丽的惨白的云朵,那是谁漂浮的灵魂。
炙热的夏日,炙热的阳光,炙热地烘烤着地上的人们。泪水蒸发后是思念,那思念蒸发后又是什么。
……
……
……
梦已至此,齐诺突然拉回到现实,惊醒地张开了双眼。
刺眼的阳光,渗入了房间内,让人感到异常烦躁。
才发现这时枕头上面微微的湿透了,看了一下镜子,眼角残留着两行泪痕。
(我是为你哭泣,为你伤心地哭泣。)
在刚才那个梦的最后,齐诺好像听到了从遥远的天边传来了诗沫缥缈的声音:在我遇难的那一刻,我多想喊你的名字,让你来救我。可是你不在,去了我永远到达不了的地方,听不到我向你的求救。